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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风无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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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天虹微微一笑,长身伸臂推开了窗子。
外头阒寂黑沉,不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何方。
房门开处,那文长老走了进来,一把拉起他:“你要看他醒来,现在已经醒了,可以放心了吧?”
这人脸上神情极怪,有怨怒有嗔怪,有不甘愿还有痛楚,困苦已极。与他掳人时的随意完全不同。

庄天虹只来及说:“你好好的,不日就可离去。”
人已经被半挟半抱的带出房去。
我怔怔的拥被而卧。
这两人之间暗潮涌涌,我并非傻子,怎麽会看不出来。
可是……
门吱呀一响,少年又探进头来:“甯公子醒了麽?冒犯你真是万分的对不住。”
我一笑:“不要紧。你是……”
他进屋来,手里捧著茶盘:“甯公子,我是幽蓝啊。当日在岛上教主助你练功,我服侍过你的。”
我啊一声:“是你呀。”
他一笑:“公子把我忘光了吧。”
“……”我还真是忘得差不多了。那一段插曲在後来的动盪中很少想起,淡忘也是自然的。
“你们教主还好麽?”
“啊,教主现在已经不在总坛了,云游四海,逍遥得很呢。大小事情都是文长老他在打理。公子不用担心,等文长老手头事情差不多了,应该是不会拦阻你离去的。”
他把托盘放下,里头有两样点心一壶茶。
我忽然想起:“当初你们都喊我章公子……你怎麽知道我曾经姓宁?”
他斟著茶:“教主是那麽说,不过我很久前见过公子的。不知道那时候公子怎麽会改名换姓。功力尽失,又变了形貌。还好现在又长大长高了,真是俊美不凡呢。要是教主见了,也必定喜欢。”
我捧起茶来不忙喝:“你们文长老要把庄先生怎麽样?他们怎麽结的仇,你可知道?”
幽蓝在脚踏上坐下。当初他就了解我的脾气,不太拘礼。
“我知道的可也不多。那时候,我还没出世呢。”

两个少年,一个文秀出尘,惊才绝豔。一个烈烈英武,笑傲风云。
雨夜乍逢,把酒清谈。
此後两个人结伴行走江湖,一个英武,一个儒雅,衣色黑白分明,忍不住惺惺相惜。
一展眼,时光飞逝,人事全非。

幽蓝忽然站起来,在书架上翻找半天,抽出一轴画,慢慢展开。
画上绘著一个白衣书生,笔触细腻,颜色动人。那画中人清秀隽朗,风骨傲然。我有些恍惚,指尖轻轻掠过那人面容。
真象……只是明宇是清冷淡漠,画中人却温和儒雅,气宇全不相同。

二十年前的风云人物,虽然不通武功,却令武林震动。
一代儒侠庄天虹,名满天下。
“这是当时的庄先生了,”他说:“我只知道後来他给文长老下了药物,又引正派中人来围攻文长老他义父一家。文长老九死一生逃脱,但他义父一家却满门被杀。”
我脱口说:“庄先生绝不会做这等事。”
幽蓝说:“这咱们可不知道了。啊,甯公子,你现在到底和些什麽人在一起,外头风声紧得很,连夜在搜罗你的下落。”
我一愣。
哎,我倒忘了,我深夜被掳,龙成天还不得把地翻过来啊。
明宇呢?
他会不会惦念我一回?也兴许,他挂念庄天虹更多些。
“幽蓝,我一时和你说不清,可是我不能留在这里,你能不能放我走?”
他为难了一下:“公子,不是我们要留难你。是文长老说,你气虚脉弱,精血虚耗,亏损之症历时已深。再加上刚才又中了一些芒夜香……若是教主他日知道我们没有好生照顾公子,恐怕很难交待。公子请放心调养个几日,等你身体好些了,残馀药性也解了,我们一定好好送公子回去。”
我怔了一下:“那庄先生呢?文苍别想拿他怎麽样?”
他摇摇头:“我也说不好。总之不会杀了他吧?要想杀他,何必费这麽大功夫把他带了回来呢。或许长老也觉得庄先生这个人不会做那等事,要问个清楚的吧。”

我点一下头。
但愿是如此,但心里也有一分清明,哪里便这麽简单了?
这两个的过往的恩怨,情仇,外人不明究底,也猜不出故事的发展方向。
“幽蓝,老实说,外头有人在苦寻我的下落。倘若我没法和他们通个消息,说不定有大的乱子生出来。既然你也没法子做主送我离开,那能否替我传个信息出去,告诉他们我一切安好,不日便能回去,让他们无需担忧。”
幽蓝点头:“这个我可以为公子办到。公子要写书信麽?我去取笔墨来。”
胸口空荡荡的,一点真力也提不起来。
这个文苍别倒是好手段,夜芒香……似乎是听说过,挺风雅的名字,挺厉害的迷|药。
能让庄天虹那样的人才看进眼中的人,文苍别不可能是个简单角色。
而我呢?
有些好笑的捧住头坐在床边,屋里倒点了几支明烛,照得一室亮晃晃的。
安逸日子过久了,再被绑一回票,倒也新鲜有趣的很。
不一时纸笔取来,我写了几行字封起来,交给幽蓝:“此地可有一家章记钱庄?”
幽蓝笑说:“章记钱庄自然有。”
“烦衣交给钱庄管事,什麽话也不必多说。”
幽蓝答应一声接过了信去,把一个小小的白瓷碗递过来:“这是滋补的药,公子中的夜芒香是无药可解的,不过十天之内药效会自行慢慢退去。”
我答应一声,接过药来闻闻汤里的气息,慢慢喝了一口。
倒不是太苦,似酸非酸,似甜非甜的,有些补品的味道总是不那麽好。

清早我推门出来,庭院里晨雾未散,春鸟早啼,是个十分安静的大院子。信步走过回廊,迎面一人走来,神清气爽,眉飞眼展的,居然十分好心情的招呼了我一声:“甯公子,夜来睡得可好?”
我点个头:“文长老起的倒早。”
他嗯了一声,春风满面的走了。
这人怎麽回事。
我原地呆了一呆,忽然心里叫糟。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他那副滋润得意,肯定是……
看准他是从一间厢房推门出来的,大步走过去便把门推了开来。
果然不出所料……
一屋子里情欲的残味,帘幕低垂,银钩空坠,帐子里隐隐伏著一人,一动也不动。
我犹豫了一下,过去撩起帐子。庄天虹伏在榻上,头发散在枕上,褥上,睡得很沉,眉宇间全是疲惫和……
文苍别个混蛋!
居然……
心里说不来有多窝火。我的信已经递了出去,想必今天日落之前必有响应。本来觉得一切都没什麽要紧,可是想不到文苍别竟然……

庄天虹在昏睡中始终皱著眉头,我坐在床边,心头觉得满当当全是烦恼,又觉得空落落的很是寂寞。
他和明宇长得实在是很象。
神韵也有五分相似了。
所以看到文苍别竟然这麽对待他,心情上好象竟然觉得是明宇受了伤害一般,心里像是打翻五味罐,什麽滋味都有,乱成了一窝粥。

明宇……现在也知道我和庄天虹被挟持了吧?
不知道他对我还会不会……有一丝的担忧呢?
龙成天……又会怎麽应对我失踪的事情?

庄天虹幽幽醒转,睁眼看到我皱著眉头,倦倦一笑:“你来了?”
虽然和他还是陌生人,心里却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你身上怎麽样?”
他重又闭上眼,声音很低:“我没什麽……他也不算是强迫我。”
也不算是,那就还是的了?
“你为什麽……对他诸般忍让?我虽然对你们当年的事情不太清楚,可你受的伤害却远大於他,他又凭什麽向你索讨旧债?”
庄天虹睁开眼来,清亮的眼睛有些晦暗:“他也是受了很重的伤……和我不一样,他的伤……眼睛看不到……”
“可你的伤眼睛就能看到,难道他不长脑子不辨是非?”
庄天虹嘴角微微一弯:“小竟……呵,明宇跟我提起你时总是这麽称呼你,所以我也就跟著喊……”
“你别说话了。要喝水麽?”我从桌上端来茶水,幸好是温热的。
他点一下头,就著我的手喝了两口水。他神情并没有特别不自在,但是锦被向下滑时露出光裸的肩膀手臂,他还是有些难堪。
我放回杯子,在屋里看了看,竟然没看到他的衣衫。
文苍别这大变态!

忽然窗格轻轻一响,接著是三长两短几下清脆的敲击。
我心中一喜,低声道:“我在屋里呢。”
窗扇哗一声便被推开,两条人影闪身跳了进来,一起拜倒:“属下来迟,请千岁恕罪。”
我长话短说:“你叫何名?隶属何部?我们的人到了多少?”
“属下贱名吴勇,先行赶到保护千岁,杨统领已经得到消息,人手正在调集。”他重重叩首:“属下护卫不周,请千岁重重降罪。”
切,在这种地方,先出去才是要紧,我降你什麽罪?
回头看一眼庄天虹,他的眼睛又闭了起来,似乎对身外的一切毫无所觉。我怕他觉得尴尬,压低声音道:“你们先去找一套衣裳来,内外都要。”
吴勇一愣,立即应道:“是。”
看那两人又跳出窗去,我的心事已经放下了大半,走到床前,俯下头说:“庄先生还能走动麽?等下我们便能离开此地了。”

庄天虹睁开眼睛,淡然说:“小竟自行离去便是,我和文兄还有些旧事未了。”
这人!
这会儿闹什麽意气。
“先离他的地头再说,不然话讲不清,反倒被他仗势欺人。”
庄天虹动作轻微,但眼神坚定:“我是了解他的,他绝计不会伤我性命,你不用担心,速速离去为上。”
我张口欲言,忽然眼角白影一闪,都未看清是什麽人接近,身体已经被紧紧抱住。
手刚举起来,鼻端就嗅到清香淡淡的气息,身体一下僵住。
明,明宇?


他一手环住我,简洁明快的说:“庄兄能否起身?”
庄天虹轻轻摇头:“我留在此处还有事情,你们先走吧。”
明宇点一下头,一个字也不多讲,我被他半抱半挟着走,不放心的回头:“庄先生……”
明宇袍袖一拂,我胸口几处要|穴同时被封,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他将我斜斜抱着,纵身便上了房,身法轻捷无伦,别说好象我的重量不算一回事,就是他自己,还是飘忽如燕的。
红日东升,光芒四射。两耳中灌满了风声,身体不由自主,随他的身势上下起伏跌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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