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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姜心知这人既然开场便提起这桩事,底下必然还有下文,便回眸看他。
萧仪对视了她的眸子,笑意愈发深了,道:“计是好计,只是对方凶残成性,恐怕夫人这边势单力薄。”
谢姜眼尾一挑,道:“栎阳城里有四万驻军兵士……少么?”
萧仪斜眸看谢姜,看得几眼,漫声道:“夫人心里清楚,要是论单打独斗,亦或是碰见对方专意暗杀行刺……恐怕那些兵士百人不挡一个。”
谢姜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既然他敞开了实话实说,谢姜干脆道:“萧郎君想怎样,不如痛快点。”
萧仪嘴角一挑,他本来就生的如同玉人,这会儿春风一笑,眉眼之间,竟然生出来几分勾魂荡魄之意。
谢姜刹那间只觉眼前光影如白驹过隙,忽闪而逝,又心里“呯呯!”跳了几跳,不由自主喃喃问:“笑什么?”
萧仪声音愈发软了下来道:“现下墙外有五十位精悍护侍,若是夫人要用,萧某既刻唤他们进来。”
谢姜眨眨眼……再眨眨眼……待缓过来神,便站住道:“萧郎君的意思是……。”
她站住不动,萧仪亦停了步子,叹息一声,道:“夫人缺人手,而本郎君手里又恰巧有一干人闲着没事做,与其让这些人操闲心杂心……倒不如某与夫人打个商量。”
这人从杏花谷开始,同行观景也好,乱石山上救人也罢,先前谢姜只当他是人皮画儿。
但是过后静下来,她便觉得不对。
要说是画儿,其实以萧仪的势力,要偷,谢姜相信他必定会做的不露痕迹,要抢,就算乌家兄弟再厉害,怕是也阻挡不住。
情形紧要的时候他又过来了……
谢姜心里一松,定睛看了他道:“萧郎君要打什么商量,且说来听听。”
谢姜眸子黑而大,且因眼珠墨如点漆,眏衬的眼白好似微微泛蓝,两相色彩相差到极致,愈发显得她双眼清澈灵动,一颦一笑间,直是玉容生光。
看了她的眸子……萧仪心里酸酸涩涩,一时忘了开口。
谢姜见这人神色怔仲,似乎忽然之间又想起来其他,细声又问:“萧郎君要商量什么?”
萧仪回过来神,嘴角一动,忽然又抿住,早盘算好的种种说辞,这会儿反复思量,一时却怎么也无法说岀来。
谢姜见他欲言又止,微微一哂,也学他叹了气道:“既然郎君不好意思,那由我来说……郎君养活一大家子也不容易,我不白用你的人,我给银子。”
事情忽然拐了个大弯儿……
萧仪眸子闪了几闪,索性丢开原来打算,只顺着谢姜的话意问:“夫人想出多少银子……雇人?”
他打蛇随棍上,谢姜也摆出一付谈生意的架势,正色道:“五十个护侍,一月五万两银子……怎么样?”
萧仪想了想,勾唇笑道:“夫人倒是爽快……成,本公子也大方一回,事情过后收钱。”
这边两人站在石径上说话,前院里不光北斗站不住,留白也是急的抓耳挠腮。
北斗伸了脖子往后园看,只见树木掩映下,两人一个紫衫飘飘,一个裙裾荡荡,似乎挨的极近,不由嘀咕道:“怎么说了这样久……。”
留白翻了个白眼儿,嗤了鼻子道:“放心罢,我家主上乃是正人君子,就算……吃不了你家夫人。”
听他这么一说,北斗瞬间炸了毛,两手在腰间一掐,瞪了他道:“你家主上要是有歪心思,我……。”
只她斗鸡似喊了半截儿,斜眼瞄见谢姜与萧仪又沿着石径转回来,小丫头立时住了口,巴巴跑过去问:“夫人,七哥没有事罢?七哥在哪?”
谢姜拿眼一扫留白,转过来又看了萧仪,道:“乌七住在萧郎君那里也不是法子,不如我派人去接他。”
萧仪想了想,皱眉道:“以他的伤势,就算挪动,也需要再等几天。”
但凡乌七还有一分清醒,必也会想方设法回别宛,现在他不露面,想是伤势真的严重。
谢姜垂睑想了片刻,先裣衽向萧仪施礼,道:“多谢萧郎君援手相救。”说罢这句,扭脸吩咐北斗道:“你随萧郎君去看看乌七现在情形怎样。”
北斗早就急着见乌七,听了吩咐,屈膝施礼道:“是,夫人。”
小丫头施礼的时候还是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只是一站直身子,便火上房似的招呼留白道:“愣着干嘛?还不走?”转身便往外窜。
留白纹丝不动,只拿眼去看自家主子。
萧仪眸子在谢姜小脸上一凝,淡声道:“某明天再来。”说罢,迈步便往大门走,走了几步,瞟见留白仍木愣愣傻站着不动,便回头道:“还不走……。”
留白这才一脸茫然,抬脚跟上。
谢姜心里嘀咕,明天再来……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天天来监督这几十个手下?
只是心里嘀咕归嘀咕,眼见这人袍袖荡荡,潇洒无比地隐入影壁之后,谢姜想了想,转身进了正厅。
这边儿北斗早窜去前头开了大门,等萧仪三人出来,便回身掩上门扇,跟在几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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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遍撒网初见成效()
留白回头看看北斗,再扫了眼别宛周围,脸上疑惑之色一闪,急走几步撵上萧仪道:“主上调的那五十人还留在宛子外,主上是想看住那位么?”
萧仪闲闲道:“不是看住,是雇给她了。”
“雇……雇给她了?”
留白一脸矒晕状。
萧仪脚下不紧不慢踱了步子,鼻子里“嗯”了一声。
主子不想说,做为手下又只能听命办差,再者,万一问多了,怕又得去当和尚。
留白挠挠头,便只好闷声。
眼瞅四个人遛遛达达转过街尾,新月缩回来闩了门,便三步并作两步,回来正房禀报。
谢姜左胳膊支在案桌上,右手拎着壶柄,刚刚倒了半抔,察觉问口一亮又一暗,便放下茶壶,回过头去问:“都走了?”
新月走到右手榻座跟前,弯了腰,小声道:“只萧郎君与北斗四个走了,园子周围还散了五十个护侍。”
还好,不管这人私底下打了什么主意,总之有了人用。
谢姜暗道萧仪送人送的及时,只脸上却神色淡淡,吩咐道:“你从中叫十个人去接应十二,其他的先别管。”
新月揖礼应了是,应过,退后一步转过去身子,这才出来正厅。
只刚下了正房门前的石阶,照壁那边儿人影子一闪,新月便抬了头去看。
乌四匆匆过来,看见新月站在石阶上,劈头就问:“夫人在厅里么?”
新月道:“夫人在厅里啜茶。”答过这句话,眼见乌四大步流星往厅里走,且神色间又带了几分凝重焦急,忍不住又问:“你不是去找郡守大人了?”
乌四脚下不停,与她擦身而过道:“郡守那里来了位贵客,且还点名要瞧那张劳什子画,大人不好拒绝,叫我火速来找夫人拿个主意。”
两人在门口说话,就算声音压的低,谢姜在厅里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本来张贴告示就是“钓鱼”,现今有“鱼”冒了泡,按说周启应该下令拿人才对,怎么听话音儿,倒不像是这么回事。
谢姜瞟了眼厅外,朗声道:“进来说。”
乌四回头向新月使了个眼色,三两步蹬上石阶,迈步进了厅内。
甫一进厅,瞅见谢姜在右手榻座上坐了,这汉子忙又急步往右手榻座走。
谢姜见他满头大汗,蹙眉道:“什么人要看画?”
乌四忙躬身揖礼道:“回夫人,上午晌有位郎君到府衙见郡守,言说想看看什么画诡异如斯,竟然能通鬼神。”
告示一出,原本千方百计想拿回画那些人自不必说,然而其他人,危惧者有,好奇者也会有。
只是再好奇,在告示上明说“农人私藏此画不过三天……全村老少尽皆横死……”这种情形下,想一窥画作的人便会自动熄了心思。
这个求上门儿来要看看,倒是胆子不小。
只是他看画的目的,不知道是想确定“此画就是彼画”,还是仅仅好奇心作祟?
谢姜眸光冷了下来。
静静想了片刻,谢姜细声问:“听你话里的意思,郡守大人似乎与他熟悉?”
乌四垂手道:“是,仆仔细问了,这人出身陈国大族,原本就与郡守大人交好。”
出身大族,原来就与周启交好么?
谢姜垂下眼睑,曲了食指,指尖儿在桌面儿上“锉锉”叩了,如是叩了三四下,这才抬眸看了乌四,道:“你去回复郡守,随他看。”
乌四迟疑道:“要是这人不妥当……。”
谢姜嗤笑,道:“妥当还是不妥当,只有让这人见过画之后才能确定。”
“是,仆即刻去见郡守。”
乌四躬身退了出厅。
坐了一会儿,谢姜站起来,缓步走到廊下,但见两个小丫头垂手站在石阶下头,她便也不背人,仰了头问:“外头谁在!”
园子里枝叶“簌簌”,并没有人出来。
谢姜却也不急,只从从容容,负手站在廊下等着。
因来前萧仪叮嘱过,凡事以九夫人为第一位。
又留白私下里暗示……九夫人是主上的心头宝眼珠子,定要小心侍候,否则后果严重。
写意便领着人,上树隐藏的找了合?的树上去,装挑担卖菜的老老实实卖菜。里头不喊,或是没有人出来,他只领人匿在园子外面,半点儿不往园子里窥视。
这会儿园子里那位“眼珠子”叫人……
写意忙翻身下树,先小声叮嘱蹲墙根儿卖菜那个:“别无精打采地,吆喝几声,总要装的像了才好。”
卖菜那个听了点头道:“放心罢。”而后两眼左右一瞄,张嘴就来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