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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孙今年五十五岁，瘦的皮包骨，两个大眼睛往外凸着，若是到了晚上，他在这个停尸间里睡上一觉，一般人还真的很难把他和死人区分开。
老孙的工作，是负责打扫卫生的，但也会给尸柜里的尸体消毒，检查尸柜的工作情况，别断了电或者不制冷，让尸体出现腐烂之类的情况。
听吴明说了情况，是要找刚来不久没人认领回的尸体，这里还真有一具。
在阴森森的太平间里穿行，秦雪觉得有些冷，她虽然不害怕，但心里总有一种揪着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让人难受，秦雪就忍不住往吴明身边靠靠，又偷偷打量吴明一眼，吴明倒是挺泰然自若的。
到了地方，老孙把尸柜抽开，就露出了一对没有血色的脚丫子，脚丫子的大母脚趾上挂着一个标签。
秦雪嘴上说着不怕，但胃里有一种翻腾的感觉，她忍不住了，和吴明说，要出去透透气，吴明点点头。
等秦雪走了，吴明才让老孙把整个尸柜拉出来，这死了之后，人脱水会长得差不多，不过吴明倒是能从这个尸体面部轮廓看到些宋飞的影子。
拿着大脚趾的标签一看，上面写着宋文成。孙大爷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的说“你小子胆子可够大，在太平间干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像你几个这样的。”
吴明哈哈一笑，就问老孙，这宋老头的标签上，写的有名有姓，咋没有认领尸体呢。老孙听了哀声叹气，说道“还不是因为有解决不了的纠纷。这宋老头死了，儿子、女儿那边打官司，纠纷没解决，这尸体，就算公安部门也不敢火化了，要是因为火化，没有死亡证明。殡仪馆可不敢自己干，要是被宋老头的子女告了，这赔偿费，殡仪馆也赔不起。
出去以后，吴明问老孙“孙大爷，您能说说关于宋老头的事吗？”
老孙蹲在地上，唉声叹气的，给自己点了一颗烟，抽了大半颗，把剩下的烟头插在地上，嘴里嘟囔着说“老宋啊，我也是听来的，说的要是不对，你就把烟灭了。”
说完之后，老孙又等了一会儿，看着烟卷还冒着烟儿，这才和吴明说。
宋老头，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遗产纠纷的问题，他把钱都留给了大孙子，这可就惹怒了二闺女和三儿子。
这宋老头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头几年村里改建，他们家的地和房子，正好是个好地方，拆迁给了将近一百万，宋老头一下子就有了钱。
本来宋老头一个人在村里吃吃喝喝还挺好的，平时二闺女和三儿子都不回来，只有大儿子在孩子暑假的时候，领着孩子回来看看。
这有钱了，就不一样，二闺女和三儿子都露了面，他们抢着赡养老人。
听到这里，吴明皱着眉头，可是天真的秦雪忍不住的问“家里的孩子都回来了，这是好事啊。”
老孙冷哼一声“啥好事，都是冲着钱来的。他们回来以后，就把老人接城里去了，去一次，老头病一次，这没有过多久，宋老头就病了，在医院病死的，他那几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孩子，不但不给父亲下葬，还抢遗产。医院说，这老头临死的时候说了，自己的钱和房子都给大孙子，但口说无凭，二闺女和三儿子觉得这不公平，就把这事告上了法庭。
上了法庭以后，各说各有理，然后两边都找了律师，宋老头安葬的事情就耽误了下来。
秦雪气得够呛，就骂宋飞不是人，可是吴明没有说话，突然说“宋老头有纠纷，剩下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吴明这么一问，把老孙吓一哆嗦，赶紧回头看看。脑袋后面也没啥，可是老孙觉得脖颈子冷飕飕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你咋知道还有两个人。”
看到老孙回头看，吴明就乐了，笑着问“你往后看啥，难道你能见过他们。”
“没有、没有，人是不能见鬼的。我听说，人要是见到了鬼，就活不过三更了。”
吴明一听赶紧解释着说“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鬼。”
“没有……鬼，没有鬼，你咋知道还有两个尸体。”
吴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刚才在太平间里闻到的，虽然都是臭味，但也不一样。那、有两具尸体，一个有好几年了，一个可能都超过十年了吧。
老孙听到这句话就服了，天平间那两具尸体，一个十一年，一个七年，尸体都快变成木乃伊，但公安局没有开死亡证明，这尸体就得在天平间放到不能在放了。老孙带着感激和吴明说“宋老头是遇着贵人了，他不用在这冰寒的地方苦捱着。那两位，真的是孤魂野鬼了。”
吴明点点头，拉着秦雪就走了。两人上了车，吴明这才和秦雪说“我们不能回去，这种尸寒怨气太大，是要死人。”
“谁会死啊？宋飞吗？”
“这我也不知道，但肯定的是宋老头的不肖子孙。”
秦雪听了，就给宋飞打了一个电话，宋飞接了电话，是吴明说的，吴明说“宋飞，我知道你们家的事了，赶紧找你的家长商量把老爷子葬了，这头七都过了，你们家可能随时都可能死人。”
宋飞在电话那边一听，就骂人了，骂了两句才说“小子，我告诉你，你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我爷爷葬不葬，走的都是法律程序，你要是在敢咒我的家人，我真的打掉你的牙！”
吴明想解释，可是宋飞那边直接把电话挂了。
“要不我劝劝他？”
“也行，不过得抓紧，时间真的不太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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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不要脸的先死（）
吴明安排给宋飞的任务，秦雪很快就给宋飞打了电话，可是宋飞也管不了家里的事儿。
宋飞的爸爸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没啥能耐，要不是媳妇，他就把钱分给自己的弟弟妹妹了。她的妹妹，在兄弟姐妹了文化程度最高，上了高中，不过没看出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一个家庭主妇，只会唠唠叨叨的背后说人家闲话。还有一个宋老三，这个宋老三最不是东西，他心里恨着自己的爹，觉着是因为自己的爹，才没有上高中，最后只能苦哈哈的为生。她娶了一个媳妇，更是尖酸刻薄的人。
按照他们兄弟姐妹自己的赡养原则，宋老头在每个孩子家住四个月，到了老三家，老三家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他们住一间，还有一间不让住说是留给孩子的儿童房，可宋老三根本没有孩子，到了老头这，就把老头安排到地下室的车库去住，不透风不透光的。
这种恶劣环境下，特别是夏天的时候，老人的身上，就长痱子，身上的味道也不好。宋老三的媳妇，就天天和宋老三说，老头来吃饭的时候有多臭。等宋老三不在，还挑老头的毛病，宋老头要是表现出有啥不乐意的倾向，立刻饿着宋老头。
最可恨的是，宋飞的爸爸去接宋老头的时候，宋老头又是饿又是病，皮包骨头躺在尾气蔓延的车库里面。当时赶紧送了医院，在医院输了几天液，就不排尿了，后来就死在了病房里，临死的时候，老头没来得及把这自己的孩子叫去，就和护士作证把钱留给照顾他的大孙子。
护士把这事说了，就引起了宋家的经济纠纷。
……
今天，宋老三开着车，带着媳妇，找到二姐和二姐夫，去宋飞家说事。因为宋老三的律师告诉宋老三，现在的情况对宋老三不乐观。
这场商量还是没有结果，宋飞的妈妈咬着不松口，她虽然也不是那么孝顺，但和其他几个人比，最起码还定时回去看看公公，不像其他人，在宋老头没有钱的时候，形同陌路人。
宋老三气得挥袖离去，走的时候，还骂了宋飞的爸爸，说宋飞的爸爸是窝囊废，家里让你一个女人做主。
宋飞真的听不过去了。
他喊着说“这打官司是法律的事儿，得把爷爷先葬了，有一个懂的人和我说，要是爷爷继续放在太平间的冰柜里，咱们家的人早晚得出事”
宋老三的媳妇听了以后，尖酸刻薄的笑，指着宋飞的鼻子说“小兔崽子，你还挺有心机，把你家臭老头烧了，然后明目张胆的继承财产。当时，臭老头住院的时候，就你们照顾着，肯定是臭老头糊涂了，你们教给他说的那句话。”
宋飞的妈妈听了不高兴，反驳说“三弟妹，你别胡说八道啊。”
“你说谁胡说八道，是你们家小兔崽子胡说八道的吧。这个家里就属于你最有心眼。”
宋飞的妈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宋老三就在旁边乐。宋家二姐在旁边附和着说“要不是三弟妹明事理，我们都被你坑了。”
这样没法商量，还得走司法程序，宋老三开着车回家，他开车，二姐夫做旁边，宋老三媳妇坐在驾驶座的后面，这是理论上最安全的位置，宋二姐坐在三媳妇的旁边。
在车上几个人，还愤愤不平的说各种宋飞妈妈的坏话，特别是宋二姐，说宋飞妈妈这招真狠，用大孙子说事，宋家就宋飞这么一个男丁，宋二姐也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十三岁，但这个孩子不姓宋。
宋老三和媳妇在一起，两人七八年了，没有怀上孩子。有人说，是宋老三的媳妇太胖了，胖的和猪一样，咋能怀孕。但宋老三的媳妇，老骂宋老三不带种。
现在可好了，宋老头死了之后，说把遗产留给孙子，还有护士作证，这孙子就只有宋飞。
几个人光顾着说，不知不觉的闯了红灯，被通行的车撞了车尾，车不受控制的滑行出去，砰一声，狠狠的撞在了电线杆子上。
车玻璃一下子就碎了个稀巴烂，车就是破烂的二手车，车厢薄得和纸一样，一下就凹了进去。等回过味来，宋二姐先是尖叫起来。
宋老三的媳妇，半个身体被挤烂了，一点生息都没有，血水顺着破裂的胸膛，一股股的往外冒，她那双硕大的眼珠子，透过破碎的窗口，看着窗外，仿佛窗外的电线杆子上站着人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