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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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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心清,说不出像什么。所幸,他仍在自己面前留下了几分小时候的样子,比如撒娇,比如抱怨,比如说别人坏话。李小楼也曾问过他,怎么独独在自己面前好像有些不一样,心清的回答是——此乃大师兄之特权。

    心远师兄很受用。

    春去秋来,四季的更迭恍若眨眼间。几番寒暑,几番严冬,李小楼过着过着就恍惚了,他只知道自己不断的诵经,念佛,习武,吃斋,然后看着心清慢慢同自己一般高,看着心空总算有了少年模样。

    “师哥,你为什么上山?”某日练武场上,心清在休息的间歇忽然问。

    李小楼愣住,他觉得若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追溯到很远很远的从前,远到他的记忆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家里养不起吧,送山上来好歹能活命。”

    心清似乎没料到这样的答案,愣了下,才忍不住笑出来:“那你家里人这时机撞的,还真准。”

    李小楼怎么听这话都不对味儿,挑起眉毛:“怎么,给我当师弟委屈了?”

    “怎么可能!”心清想都没想便出声否定,半晌,给了李小楼一个灿烂的笑,“有师哥真好。”

    李小楼怔住,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刚上山的漂亮孩子。

    “我说的时机准,是指正巧赶上七净师傅收弟子,”心清敛起笑容,又恢复了淡淡的俊俏,也让李小楼从回忆里清醒过来,“要知道我们是师傅收的最后一批弟子,而在我们之前师傅已经二十年没收弟子了。”

    李小楼第一次听这些,但感觉也仅此而已。七净老头儿多少年收一次徒弟或者他收不收徒弟,与自己有关系么?可他没有急于发问,因为他看懂了,心清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

    果然,良久之后心清低低地开口:“我上山,是因为想做个师傅那样的,天下第一。”

    李小楼忽地瞪大眼睛,倒吸口气:“师傅是天下第一?!”

    虽然大师兄将重点理解得比较偏颇,但看在他那惊讶之情不若装相的份儿上,心清决定不与之计较:“师哥,你都上山五年了,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李小楼怔住。

    他,上山,五年了?

    终于,心清问:“师哥,你发什么愣?”

    李小楼回答:“我把日子过成了流水。”

    心清便笑了,抓住他的手掌翻过来,让他看手背筋骨关节上的茧子:“幸亏这些没流走。”

    李小楼撇撇嘴,一脸不甘愿:“七净老头儿总让我打木桩,你说我跟它无仇无怨的,我总打人家心里多愧疚!”

    “师哥”心清忽然轻轻地叫。

    李小楼“嗯”了一声,抬头,却险些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个乌眼儿青。险险闪开,心清立刻扫来第二掌。李小楼有了防备,瞅准时机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借力使力的卸了对方掌风,趁心清身体微微前倾之际果断一掌直接劈向对方肩膀,心清被震得半个身子发麻,当下后退着踉跄几步,坐到了地上。

    胜败立现。

    “你小子怎么又搞这套!”李小楼满脸懊恼,走过去坐到心清旁边,扯过对方的膀子,开始揉。

    心清乖乖地让他揉,同时有点儿小失落:“怎么总打不赢你。”

    “谁让你搞偷袭!”

    “正式的你就让着我了!”

    李小楼哑然。因为心清说对了,要真是正正式式的比武,他铁定让着对方——心清很看重输赢,确切的说是对自己的武功高低很看重,而他李小楼实在对此没半点执念,那放一放水何乐而不为呢?可讨厌就讨厌在心清太聪明了,所以每次都搞偷袭,而他这笨蛋又总是身体先于脑袋做出反应,于是每回等他想明白回过味儿发现自己不能使全力时,输赢早分了。

    “其实你还是挺不错的,不信你偷袭个心空试试。”李小楼“好心宽慰”。

    “师哥”心清眯起眼睛。

    “嘿嘿,”李小楼胡噜两下对方光溜溜的脑袋,“天下第一太危险,天下第二最安全。”

    心清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然后说:“谬论。”

    “非也,非也,”李小楼摇头晃脑,“警世恒言。”

    心清没忍住,弯了嘴角,半晌,忽然弯下腰用头去顶李小楼的肚子。

    李小楼生得奇怪,什么脚心咯吱窝都不怕痒,唯有肚子,碰不得,一碰那就完了,光乐就能给他自己乐出半条命去:“哎哎,我错了错了,真错了,哈哈,别、别弄了,哈”

    心清报复了个够本儿,方才罢手。哦不,是罢头。末了抬眼看李小楼,淡淡的笑里难得透出几分调皮,却又无比认真:“除非你成了天下第一,否则谁我也不让。”

第103章 番外 灰色迷途(十)() 
自从知晓七净老头儿居然是天下第一,李小楼再看自己师傅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以前瞧着老头儿坐禅是形容枯槁,现下仙气缭绕;以前听着老头儿诵经是絮絮叨叨,现下声声悦耳;以前摸着老头儿胡子总觉是杂草一把,现下睿智而润泽;就连以前老头儿敲打自己不认真念佛的“狗头掌”——李小楼单方面给的命名,现下看来都招式凌厉掌掌生风。

    李小楼入寺第三年开始习武,一直以来从未认真过,就如同他挑水总是挑一路洒一路,两个水桶只能担回半桶水,念经总是念一页翻两页,到现在也没搞懂佛祖究竟想说啥。他不是把日子过成了流水,他是把日子混成了流水。

    那之后李小楼常偷偷的观察心清。他发现对方与记忆中那个笑得想蜜糖一样的孩子,真的截然不同了。他会在习武场上拼尽十二分力气,而等其他人都歇息之后依旧偷偷的练,会在天不亮便起身,却是在大家都进佛堂之后方才带着汗水姗姗来迟。心清就像一盏灯,衬出了自己的混沌。

    “你为什么上山?”同样的问题,李小楼在某天吃斋饭的时候悄悄抛给了心空。

    那时候心空塞了满满一嘴饭,两颊鼓得像青蛙,闻言却很认真的停下咀嚼,苦思冥想,最终含糊不清地告诉李小楼:“渡世间苦厄。”顺带喷出几粒米饭和青菜残渣。

    问不如不问,李小楼当下便悔青了肠子,所以想都没想抬手就推了把对方傻不拉几的脑袋,摆出大师兄的威严:“吃你的饭吧!”

    心空没听话,因为他在很长时间里只是咧开嘴傻乎乎地乐。

    五年半,两千天,除了样子,心空竟与上山时再无任何变化,这发现让李小楼无比惊奇。世间万物,难的不是变,而是不变。

    那之后,李小楼总算在馄饨中找到了一些可以做的事情。他会挑个神清气爽的清晨早些起床,尾随二师弟练功,会在日落时分快些吃斋,尾随小师弟行善。他发现如果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那就依样画葫芦做做别人做的,总有收获。

    尾随二师弟练功的时候,李小楼通常躲得很远,那人练掌,他练剑。一开始李小楼没搞懂心清为什么独独钟情于达摩掌,在他看来,掌再厉害也不过血肉之躯,你还能拿拳头去抵人家的刀锋?可有一日他无意中在后院窥到七净老头儿练这个,忽然悟了。七净老头儿的达摩掌已出神入化,但他依旧坚持日日练习强身健体——李小楼总觉得老头儿想长生不老。不是这掌法有什么特别,而是李小楼忽然明白过来,这达摩掌乃本门正宗,历任达摩院住持可以不会刀,不会枪,不会棍,不会棒,唯独这套掌法,功底稍差半点都不成。

    相比之下,尾随小师弟便有趣多了。

    达摩院位于山顶,虽有四季却大体偏于微凉。环境亦是如此。虽有花草树木,比之山底,却依然萧条。独独有那样几只猫,偏喜欢终年在寺院附近溜达。

    是的,一开始李小楼以为只有几只。因为对于分辨猫,他真真没得掌法。每次都大略扫上一眼,对方便喵的一声逃之夭夭,像遇见了天敌似的。所以他依靠花色数来数去,就那么黑一只,白一只,黄一只,花一只。

    直到尾随了心空。

    嚯,哪只四只,那一群花花黄黄黑黑白白的小东西喵起来比寺院诵经都热闹。齐齐围在心空脚边,有的摇尾巴,有的舔舌头,有的就抻长了身子在心空鞋面上趴着死活不走了,往日的清高倨傲早不见踪影,那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撒着欢儿贱啊贱。

    李小楼很不平衡——不就一点儿破剩菜剩饭冷馒头什么的嘛,寺院后厨多得是!

    可话又说回,只有心空会惦记着拿那些来喂它们。

    彼时,李小楼趴在寺院后门的屋顶上,心空和他的那些猫就站在不远处废弃多年的小亭子里,其实也已看不出小亭子的原貌,没有亭顶,只剩下高矮不一断壁残垣的石头柱。那时一副很奇妙的场景。阴霾的天空底下,风是萧瑟的,亭是萧瑟的,甚至连远方山峰都是萧瑟的,可偏偏心空周围溢满生气,连带着他脚下那一片枯草都欣欣向荣起来。

    “心远,练功切不可分神。”七净大师浑厚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李小楼吓一激灵,险些从屋顶上掉下去。于是一张口就是委屈的抱怨:“师傅,难道上房揭瓦也算练功?”

    “我说你这姿势怎么如此别扭,原来想着这些呢?”七净不赞同的摇摇头,却又并不严厉,相反,叹息中还透出些无可奈何的爱护与宽容。他伸手握住李小楼的胳膊,摆弄几下,方才满意放开,“这样,招式才对。”

    李小楼呆呆的,看看七净,看看自己,再看看不远处同样习武的师兄师弟和脚下的泥土

    “心空呢?”李小楼问得恍惚。

    “别担心,他只是中暑,这会儿再后院歇息,已然苏醒过来了。”

    “喂猫能喂到中暑?”李小楼不信,就算师弟再文弱也不至于若成一朵小花儿吧。

    “喂猫?”七净哭笑不得,“心远,你何时能改了这胡乱神游的毛病,为师梦里都会笑醒。”

    李小楼愣住。七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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