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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再喝一口。
不知不觉，汤都喝了一半了，还是没觉得油腻。胡山长放下汤勺，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苍羽雀肉，轻轻一咬。
酥烂得根本不必用力咬，滋味便弥散在整个口腔里，轻轻一吸，滑入喉咙。
尝的时候，只觉得美味，等到入了腹，却有一股温和暖流，向四肢百骸散开，进入经脉，归入丹田。缓慢，却绵绵不绝。
胡山长垂下目光，静坐不动。
王家老爷有点愣，这些人，怎么喝这碗汤的时候，一句话都不交流呢？明明喝完了，还坐在那里不言不动，看起来像在发呆。
“咳，诸位先生……”
他刚想说话，胡山长抬手挥了挥，示意他先噤声。
大概一刻钟后，胡山长终于吐出一口气，浮起了笑意。
“这碗汤，真是不简单哪！”
王家老爷心里咯噔一下，不简单？难道真有什么玄机？
“是啊！”其他夫子也回神了，讨论了起来，“这几种药材，都很便宜，居然能搭配出这么好的效果。”
“还有这苍羽雀，以前没觉得多适合药膳，怎么……”
“这锅汤，需要多少钱？药材加上食材，三十颗灵珠够不够？”
“何用三十颗？加上药材处理的费用，应该也就二十颗吧！”
说完这些，众人都沉默了。
没有人去评判输赢，因为，面对这样一锅汤，输赢已经不重要了。
外面响起了欢呼声，江少乐没有跟进来，而是将那一锅汤用小碗盛了，分给围观群众。不管对方是不是食铺的客人，只要想喝，排队就是。
当然，没有入道的不行，因为这道药膳所包含的药力，对于没有入道的普通人来说太强了，服用了反而伤身。
这么一来，一锅药膳，倒也勉强够分。
广发食铺那边，也是这么做的。昨天他们可说好了，让食客一起评判。
“戴先生？”
戴先生进入广发食铺，站在众先生面前：“诸位觉得如何？”
胡山长摸着胡子不说话。他们虽是王家老爷请来的，可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有家有业的，要为书院的声誉考虑。
戴先生挑了下眉，将解下来的头巾扔给伙计，自己端起预留的一份尝了起来。
自己的龙虎汤，不用尝也知道什么味道。
江氏食铺的药膳一入口，戴先生的脸色立刻变了。
“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
胡山长心里一松，看来不需要他们评判了。
戴先生把碗一搁，走到正在分汤的江少乐面前：“小伙子。”
江少乐把长勺递给伙计，态度仍然恭敬：“先生请说。”
戴先生问：“你的药膳的食方，是自己想出来的吗？”
江少乐犹豫了一下，摇头：“不是。”
“这食方我从未在典籍中记载，可否请你引见制方之人？”
“这个……”
“先说说到底谁赢谁输啊，你们比都比完了，喝也喝完了，该公布了吧？”
比试双方这么亲切友好地交谈，围观群众不答应了。看了半天，怎么连个输赢都不说清楚呢？
戴先生转过身，高声道：“诸位，昨日我们有言在先，请大家评判，不过今日，我戴某人要反悔了。这个输赢，不必问你们，问我们自己就行。这次比试，我认输了。”
此话一出，原本鼓噪的现场刹时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才传出窃窃私语。
“戴先生认输？不会吧？刚才怎么看都是江氏食铺要认输啊！”
“是啊是啊，戴先生该不会让着这小子吧？”
“真好喝！”议论声中，突然有人喊道。
众人齐齐望去，喊话的正是刚刚从江氏食铺伙计手里接过药膳之人。
这人满脸迷醉，手中捧着小汤碗已经空空如也：“滋味清淡绵长，药性……哇，效果这么好的补汤，我还是第一次喝到！”
随后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出声附和：“对对对，真的很好喝。”
有人两边都喝过了，说：“戴先生的龙虎汤也好喝，不过滋味不一样。要我说的话……不分胜负。”
“对，不分胜负！戴先生不用自谦了！”更多人应和了。
戴先生轻叹一声：“我这锅龙虎汤，用了多少珍贵食材和药材，又要花多少精力去烹制。不分胜负，就是我输了呀！”
第209章 争议（）
一边是花费大量灵材烹制的龙虎汤，一边是药材一般，几乎没用技巧的补汤，药效居然差不多，美味甚至还有胜出，谁胜谁负，还用说吗？
戴先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他身为长者，与江少乐这个后进小辈比试，已经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了，这种情况下还不认输？
“小伙子，你这锅汤叫什么？可否请教？”戴先生跳过输赢的问题，追问起来。看他眼神闪亮，还真是个厨痴。
“这是四神汤。”江少乐说着，把装药材的纸袋交到戴先生手里。
戴先生看到这个纸袋上印着的硕大的字，愣了愣：“四神汤谱？难道这就是……”
江少乐退后一步，向戴先生深深拜了下去：“小子初学厨艺，万万不及戴先生，今日走了捷径，方才侥幸胜出。胜负之事，不必再提，小子万万没有脸敢说自己胜过先生。”
这个发展，出乎意料，尤其围观群众，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江少乐拿了个袋子给戴先生看，说自己走了捷径？这烹制药膳，还有捷径可走？
广发食铺内，王家老爷脸色难看，霍然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江少乐做了什么？不就是把一个药材包倒进去，和苍羽雀一起炖吗？中间连火候都没调过，怎么可能胜过戴先生？
还有戴先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一个已经成名的药膳师，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输给一个初学者，他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王家老爷自己看重名利，根本不能理解戴先生的心态。对戴先生来说，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试中间是不是有所收获。
“王贤弟！”看到他这失态的样子，在座的一位先生皱了皱眉，低声劝道，“戴先生自己认输了，我们也没办法，你还是……”认了吧。
王家老爷怎么会愿意认输？他准备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今天打掉江氏食铺的招牌，把生意拉回来吗？
怒火攻心之下，王家老爷冲了出去：“等一等！”他挤到戴先生身边，迫切地问，“戴先生，江家小子说他走了捷径，是怎么回事？大家刚才都看到了，他的厨艺，跟先生根本不能比，先生就这么认输，也太儿戏了吧？是输是赢，总得说个道道出来。大家说，是不是啊？”
广发食铺的伙计鼓噪起来：“是！”
一些无关的围观群众，迫不及待能看更多的好戏，也跟着喊：“是！”
戴先生有些不悦，暗自皱眉。不过，王家老爷怎么说都是他现在的东家，话不好说得太重。
他看向江少乐：“四神汤谱的事，鄙人略有耳闻。不过，你今日的选材，亦有独到之处，小伙子，你就跟大家说一说，今日这锅药膳里，到底有什么门道吧！”
江少乐点点头，心想，妹妹说的果然没错，赢了的话，一定要在戴先生面前承认自己走了捷径，这样的话，戴先生反而会站在他们这边。
他定了定神，提高声音说道：“《修真秘录》有云，四季有五行，四时臧其味，如今正是秋初，秋属金，宜食膏腥，也就是说，现在是吃飞禽最好的时节。苍羽雀五行属木，金盛则木休废，如此五行调和，正宜时节……”
江少乐越说越顺，侃侃而谈，将药理说得深入浅出，条理分明。
戴先生一边听一边点头，手抚胡须，面露微笑。江少乐说他只是初学厨艺，可这番道理，不是谁都能说得出的。背后调教他的人，厨艺非常高明，而他本人也很勤奋。
人群里时不时发出“哦”一类恍然大悟的声音，还有人急忙拿出纸笔，将江少乐说的东西记下来。
药膳的烹制原理，不是想学就能学的，只有拜入某位药膳师的门下，才有可能学到。
王家老爷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虽然他不懂药膳，可江少乐说的都是五行共通的道理，哪怕他这个只有旋照期的入门修士，都能听得明白。而围观群众的反应，更是让他说不出质疑的话。
“道理是道理，会说道理不一定厨艺好。”江少乐停顿的功夫，王家老爷抢先道，“你刚才明明说了，自己走了捷径，难道不认吗？”
“王老爷！”江少乐还没回答，戴先生已经开口为他分辩，“不管江少东家用了什么手法，他做出来的药膳，无论从药理还是价格上来说，都比鄙人的龙虎汤要强。事实就是事实，我戴某人，还没那个脸面拿小辈垫脚，这胜负之事，就不必再提了。”
王家老爷怎么可能不提？他准备了这么久，高价聘请戴先生，不就是为了把江氏食铺一口气打倒吗？现在反倒替他们扬了名，自己一番功夫白费，还让他们捡了便宜。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
“江家小子，我虽然不懂药膳，可也看得出，你这锅汤的关键在这包药材里吧？”他从戴先生手中抢过那个纸袋，“四神汤谱？”再转到后面，看到烹制指南，一目十行地看完，立时眉飞色舞。
王家老爷扬起手中的四神汤谱：“大家请看，这就是江少东家今天用的四神汤谱。这上面说，四神汤谱，乃是事先制好的灵药包，有了此物，哪怕对烹饪之道一窍不通，也能烹出药膳四神汤！”
“这不可能吧？”围观人群中，有人喊道，“烹制药膳如果这么容易，还要药膳师做什么？”
“是啊是啊，我们都知道，烹制药膳不简单，火候的把握，就是个难题。”
“诸位，事实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