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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微微福了福身,送了她们几个离开。
她看着低垂着眼的天启,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戳中了他的那把刀,是从四姨娘嘴里说出的那个叫做淼淼的名字。
就在她纠结到底要怎么缓和气氛的时候,天启抬眼看着她,亦如之前那样,温和的一笑,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吓到你了吧?她们几个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从不会在我屋里吵起来。你不理她们便是。”
“嗯。”久久笑着点点头,“对了,你早上也没吃东西,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过来,你吃完了就休息会吧!”
“不用了,厨房里那些东西,我也吃不下去。我从小吃的,有专人做。”
久久目光一凛,“你开小灶?却让我吃大锅饭,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天启笑出了声,“都是药膳。你要想吃,一会儿我分你一点尝尝,吃吐了可不要怪我。”
“那我还是吃大锅饭吧!”久久吐了吐舌头。
“淼淼是我第一位妻子。”
久久正往床榻边走,准备给天启铺了床让他休息一下,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看着他‘啊’了一声之后,才猛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自愿嫁给我的人。成亲当天,除了家人,没有请一位宾客。也是唯一一次,新郎不是一只公鸡。”
他用了三个‘唯一’。
久久听出了他言语中的酸涩,也听出了他曾经拥有过的真心的幸福,和对未来曾有过的期盼。
在他的未来中。
有一个叫做淼淼的女子。
“外人都以为我是一个瘫痪在床的人,没有人见过我真正的样子。从我出生的时候开始,我就没有出过这间房。直到十五岁的生辰过后,每个月的十五,我会去天字第一楼的厨房。因为,我是灶神选中的继承人。在淼淼出现之前,我身边伺候的丫头每隔几个月都会换一个,有的只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们怕我。我八岁的时候,有一天给我送饭的是一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姑娘。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就像月牙一样,弯弯的,暖暖的。她的头发很短,短的都没有办法梳个发髻,她跟我说,她娘病了,她为了给她娘买药,卖了她的头发。可最终她娘还是去了,她没钱给她娘买棺木,于是把自己卖给了天家。”
天启像是在看着久久笑,可是久久知道,他透过她的脸,看到的是另一张面容,让他无法忘怀的人。
“你说奇不奇怪,她在我身边待了一年,头发都没有长多少,她听了别人的偏方,各种捣腾自己的头发,只为了能带着我送给她的簪子。她说,等她的头发足够长,可以绾起发髻的时候,她就嫁给我。”
久久的眼前,浮现了一个画面。
精灵可爱的女生,懊恼的拿着簪子,对着那个用天底下最好看的眼睛笑着看着她的人说:“待我长发及腰,少爷娶我可好?”
“终于,她的头发长了,梳着发髻的样子很可爱。而我,也遇到了那个术士。我父亲知道,这世上愿意真心嫁给我的,除了淼淼也再不会有其他人。所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不需要门当户对,甚至为了让我可以和淼淼拜堂,连一个宾客都没有邀请。”
“成亲之后,日子并没有什么改变,淼淼一如既往的照顾我,跟我说话,唱曲给我听。每次我离开去天字第一楼的时候,她都将我送上马车,然后就一直站在那儿,直到我回来。”
第95章 天字第一楼8()
天启将目光从回忆里收了回来,看着久久问:“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无聊?”
久久忙不迭的摇头。
天启笑了一声,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很无聊的。可是,我和淼淼都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的生命里只有她,她的生命里也只有我。这样的生活,即便是过完一生,只要有淼淼,我都觉得不够。我很自私,自私的想要生生世世都和她在一起。即便这里是个牢,我也想和她一起生生世世的困在这个牢里。”
他突然不说话了,只是嘴角上扬的看着屋外,笑容迷离深邃。
久久等了半天,忍不住的问:“然后呢?淼淼生病了吗?”
“嗯。”天启这一声应,仿佛是从天际传来,缥缈而不真实。
久久咬了一下唇,不打算再问下去了。
就算她现在的身份,是一定要追究别人的秘密的。
但是,看着天启如玉般的模样,她有些不忍心一下子去揭开。
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也许他会好受一些。
“她病的很重,回天乏术。我们做夫妻,仅仅一年的时间。她就离开我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她没有和我成亲,而是一直像齐香那样作为一个丫头照顾我,命运会不会因此而改变。”他苦涩的勾了勾嘴角,“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没什么多大用的名分。她还是做着她从前每天都会做的事,没有因此改变任何。如果不是那个术士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成亲。她也不会死。什么为天家开枝散叶,我一个怪物,如何能开枝散叶?”
他笑,可笑着笑着,便是泪流满面。
他任由泪水坠落,却连抬手擦一下眼泪的资格都没有。
久久见状,拿了帕子走到他身边,轻轻拭去了他的泪,他将头靠在了她的怀里,没有在哭,也没有再说话。
“大少爷歇下了吗?”久久在长廊坐着的时候,齐香拿着叠好的衣服走了过来问道。
“嗯。累了吧!躺床上就睡着了。”久久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声。
“少夫人一来,家里喜气洋洋的。今早我在院子那边,发现竟然开出了好些野花。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呢!”齐香很是欢喜的说道。
小荣听见声音也过了来,笑着打趣着:“野花有什么可高兴的?这种生命里旺盛的野花,放在哪都能长得出来。”
“才不是呢!”齐香道:“大少爷的院子里别说是野花了,什么花都没有的。就是送过来的好好的花,也活不过一天就凋谢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没有在大少爷的院子里看见任何花呢!小姐,你说是吧?”小荣左右看了看。
被她这么一说,久久才发现,整个长廊里空荡荡的,除了挂着的灯笼,确实没有任何鲜花。
虽说现在这个季节,没有什么花了。
但是大户人家,都会有应季的花做装饰的。
“你说的野花在哪呢?”久久问。
“就是那边,奴婢带您过去瞧。”齐香将手里的衣服放在长廊的凳子上,领着久久和小荣走到了墙角边。
果然有一排白色的野花,花瓣齐开,随着风轻轻的摇晃着。
小荣看了一眼,兴趣缺缺的样子。
毕竟,她不是齐香,没办法体会她在大少爷的院子看见这种花的欢喜心情。
久久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那些野花,若有所思的道:“这些花,瞧着眼熟。”
小荣笑了起来,“小姐,可不是眼熟吗?外面到处都是,您要是瞧着眼生,那才是奇怪呢!”
“不是。”久久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花都是在笑的?”
“奴婢怎么没看出来?”小荣闻言,瞅了又瞅,悻悻然的说。
齐香却道:“少夫人这么一说,好像真的都是在笑似的。”
小荣没说话,她看齐香笑的贼兮兮的,就是在嘲笑她拍马屁,惹的齐香白了她一眼,跺着脚的道:“我是真这么觉得的。”
“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还急上了?”小荣露出一口白牙,气的齐香脸都红了,作势要打她,小荣忙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她看久久。
久久蹲在那儿,着魔似的盯着那些野花看,丝毫不理会她们两个的嬉闹。
“少夫人,看出什么了吗?”齐香凑过去问。
久久站起身,耸耸肩,“没看出什么。也许小荣说的对,外面到处都是,只是我没认真看过罢了。”
齐香笑了一下,“少夫人,刚刚奴婢拿来的,是明天少夫人去天字第一楼里要穿的。少夫人先去试试,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奴婢赶紧的改了。”
“好。”
久久和她们去了天启房间旁边的屋子,换好了衣服,齐香在她身上比划着,“腰这里要收一收,还好其他的都是合身的,很快就能改好了。”
“怎么就只有我的?大少爷的呢?”久久一边让小荣脱下衣服,一边问道。
“大少爷?”齐香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
久久反应过来了,“哦,我忘了,大少爷除了每月十五,是不会出去的。不对啊!明天的麒麟宴我要去,那以前、、、淼淼少夫人去过吗?”
齐香乍一听见她提起的淼淼,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没有,淼淼少夫人在世的时候,天字第一楼里还没有麒麟宴。麒麟宴一年只有一次,都是在大少爷生辰的当天,是从四年前付师傅才开始筹备的。所以,淼淼少夫人并没有见过。”
“那还有三位少夫人呢?”小荣问。
齐香嗔怪的瞥了她一眼,可久久看着她,她也不好不说,只得道:“都没有去过。因为、、、其他三位少夫人、、、都不太适合去坐镇麒麟宴。”
小荣似乎也明白自己多嘴了,头低着不说话了。
“我知道了。你拿衣服去改改吧!”久久说道。
“是。”
齐香走了之后,小荣嘟着嘴道:“早听说天家怪事多,一连死了四位少夫人了。小姐,咱们之前可说好了,我只陪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可得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我可不想在这里待着。到处都阴气森森的。”
第96章 天字第一楼9()
“啊?哦,好!”不怪久久诧异,因为她不知道小荣是她的陪嫁丫鬟,而且天启都说她是因为穷才被卖进天家冲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