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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箐几人早已迫不及待要登上玉台了,又怕叫诸位郎君看出自己失礼,忙都低头整了整衣裙,这才扶着侍婢的手轻缓地踏着石阶一步步向上而去。
“大兄,”陆秀对上陆靳都不由地恭敬了,“我们来听听你们清谈。”
朱箐跟着陆秀走到陆靳跟前,向着他微微屈膝:“陆家大郎,是我们好奇,想来听一听,才请阿秀带我们过来的,还望你莫要怪阿秀。”说着话,一双眼不由自主地向着陆靳的俊脸上瞟去,目光晶莹透亮,甚是欢喜的模样。
陆靳微微点头,不多看她一眼:“请吧。”吩咐僮仆摆上榻席。
顾芸此时松开了拉着顾瑶的手,快步走到坐在陆靳旁的顾潼之跟前:“大兄,你也在这里呀。”
顾潼之见到自己两个妹妹,露出笑来:“你们不是跟随阿娘一起,怎么来这一处了。”
顾芸笑嘻嘻就此让人把榻席摆在了顾潼之身旁:“好容易出来看看这芙蕖花,听说大兄在这里与他们清谈,我便拉着姐姐来了。”她的榻席更靠近陆靳的榻席。这叫朱箐气的只咬牙,却又无法,她没有兄长在这里,自然不能靠近陆靳而坐。
顾瑶见妹妹如此,也笑了笑,在顾潼之另一侧坐下了。
顾沅最后一个登上玉台,看着这济济一堂的世家郎君姑子,也不愿与他们多话,吩咐人把她的榻席摆在玉台一处无人坐的角落里,这一处更靠近玉台扶栏,芙蕖开得极好,她坐下倚在扶栏边自由自在地赏玩着这一池碧波与花香。
旁人还不曾注意到她,顾潼之却是瞧见了,好一会才认出这是那个在他府里寄养着不起眼的族妹,微微蹙眉问顾瑶:“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顾瑶还不曾说话,顾芸抢着道:“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阿娘非要带着她一起来。”说罢,还狠狠哼了一声,很是不满。
她这样一说,众人的目光都不由看向离他们远远坐着的顾沅,只见她慵懒自在地半倚矮矮的扶栏半座在榻席上,月白的裙摆迤逦散开在身下,池风过处,纤细的腰间的绅带俏皮地翻飞,她却是意态闲闲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池水,全然不曾理会这边的热闹。
这样自在中透着的高贵傲然分明便是当下世人追捧的风度天然,可她真的只是个寄养的旁支孤女?几乎人心里都不禁生出这样的疑问来,眼前这女子实在是太不像一个卑微低贱的孤女了。
第九章 麻烦()
“潼之,这个是你的族妹吗?”一位世家郎君忍不住开口了,他对着顾沅临水照花般的身影移不开眼去。
很快有人跟着追问:“是呀,听说她爷娘俱无,寄养在你府里可是如此?”虽然如今顾沅的容貌还不显,可是光这样的气度风姿便叫人心折,便是纳入府里当个妾也是桩美事呢。
终究还是有人瞧不上顾沅这般自在,张家一位姑子冷笑道:“一个没爷没娘的旁支女倒是会装模作样,不过是学人风雅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朱箐嘴角勾出一抹笑来,看了一眼顾芸,笑着道:“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位小姑,方才她在府门前可是说了自己能预知祸福,还说了她看出阿芸今日会惹来麻烦呢,也不知准与不准。”
竟有这事?郎君们吃了一惊,眼前这个孤女竟然说她能预知祸福?!自上古以来,预知的能力便一直为世人敬畏追崇,甚至奉之为神,虽然史书上也曾记载有过这样的人和事,可是也不该是眼前这个孤女呀。
就在众人狐疑的眼神中,张家姑子捂着嘴笑了起来:“她不过是信口一说,倒似是真的一般,她若是能预知祸福,岂不是早就被发现了,哪里还等到现在,何况是这样一个卑贱之人。”她转过脸对着顾芸说:“也是阿芸你性子好,换了是我早就让人掌她的嘴了。”
顾芸此时一时气得火冒三丈,她就知道朱箐叫了顾沅来是羞辱她,想不到竟然是拿这个事作伐子,不但羞辱顾家,更是让她没了脸面,她咬牙切齿,唤过侍婢:“把我给她赶走,谁让她上的玉台来的!”
顾瑶皱了皱眉,朱箐跟顾芸之间的意气之争她从来是不插手的,现在却是闹得厉害了,她低声道:“阿芸,莫要胡闹,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那一边顾沅似乎听到了顾芸的话,转过脸来,看了一眼这边正盯着她的郎君姑子们,看出了他们眼里的轻视和狐疑,却是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与顾大夫人使来的侍婢道:“这一处也无趣,走吧。”仿佛她只是随意来看看,也是随意地离开。
那个侍婢有些为难地低着头,这里毕竟是陆府,不是顾家,她也只是顾家大夫人的贴身侍婢,可她似乎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走到一旁低声与陆家的仆妇说了几句,仆妇让人划了兰舟过来。
看着并意他们,在扶栏边临风而立的顾沅,郎君和姑子们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似乎她身上有种浑然天成高贵,即便是身份低微也让人不敢小觑。便是陆靳也不由地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移开。
顾潼之皱了皱眉,吩咐身边小僮:“让人好生送她回内堂,不许再乱走乱撞。”在他看来,这个族妹惹来这许多事,实在是个麻烦。
小僮走到顾沅身边吩咐时,顾沅听得分明,她慢慢转过身,望向顾潼之。她的这位族兄是顾家嫡长子,深得器重,也是未来顾家的继承人,所以当日他肯前去北燕投靠时,顾沅满心感激,以为这是顾家对她的信任和倚仗,却没有想到……顾家一直不过是利用她,利用她换取一时太平,利用她接近北燕,私底下早已效忠北魏,她不过是个弃子!
看着神色冷冰冰的顾潼之,顾沅忽然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她清冷如月的面容上绽放开来,如虹销雨霁,华光破冰而放,竟让人一时不能逼视。只是那笑却让人觉得发自骨子里地阴寒,教一众看着她的人都怔住了。
直到顾沅踏上兰舟渐渐地走得远了,先前那位张家姑子才愤愤道:“那副模样真是叫人瞧不上,好似是什么大家姑子一般……”终究底气不足,说话声音也是低低的。
陆家三姑子陆秀一直张望着兰舟走远的方向,却是道:“我却觉得这位沅小姑风度叫人折服,若是我也能这般该有多好。”
朱箐这会子听得不顺耳,拉了陆秀一把:“你可是陆家嫡出姑子,哪里是她能比的,怎么还夸上她了!”
郎君们也是才回过神来,方才这位顾家旁支姑子的风采真真叫他们看得出了神,却也不好再讨论,便扯开话题,又论了一会清玄之术,却终究没了先前的兴致。
陆靳看了看天色,笑着道:“时候不早了,前头已经摆下了筵席,我们去吧。”
随着顾沅走了,兴头也没了的众人都纷纷起身称是。仆妇们忙划了两艘兰舟过来,只因人数众多,又是男女有别,自然要分开乘坐。
看着郎君们上了另一辆兰舟走得远了,朱箐懊恼地道:“都是你府里那个孤女,没得扫了兴去,不然也不会就走了。”
顾芸再也忍不住,气极反笑:“便是没有她,只怕你也只能远远坐着瞧一眼,哪里又能有什么好!”她今天可是坐在陆靳榻席旁,自然是满心得意。
朱箐悖然大怒,原本今日她看着顾芸想法子坐在陆靳身边已经是十分恼恨了,她如此一说更是按捺不住了。她咬着唇,娇艳的脸上露出一丝恶毒之意,向着身边的侍婢递了个眼色。
兰舟摇摇晃晃到了池中央,眼看离池边也并不远了,风吹得波浪打在船身上微微摇晃着,几位姑子都贪池风清爽,靠在舟边看着穿行而过的芙蕖。
忽然顾芸感觉猛地一晃,自己的身子向着池里扑了下去,兰舟的船沿很矮,根本拦不住她,她失了重心,就要掉下去了!慌乱间,她四下里乱抓乱扯,想要抓住一个可以救她的东西。似乎她抓到了什么,伏在船沿上稳住了身子,惊魂未定地被侍婢扶了起来。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见身旁的人嘈杂地吵闹起来:“三姑子落水了!救人呀!”
“救人呀!三姑子被顾家姑子推到水里去了!!”
第十章 料中()
陆秀被仆妇救上来时全身湿透,衣裙**贴在身上,人已经是厥了过去,被婢女仆妇焦急地送回房去了。
顾芸此时也乱了心神,对着众人质疑的神色,她早已花容失色,连连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方才是有人推我,我不是要推阿秀……”越说越混乱,不知怎么能说清楚。
顾瑶沉着脸,拉过顾芸,开口道:“方才的事怕是还要一起去与诸位夫人说个清楚,给阿芸和阿秀一个交代才是!”
朱箐的神色有几分不自在,却仍然高高昂着头,耻笑道:“方才大家可是瞧得真切,是阿芸你拉了阿秀,她才跌落水的,便是到几位夫人面前说也是如此,咱们跟着去就是了。”
顾瑶点了点头:“想来陆夫人会问清楚的,看看是谁推了阿芸,累得阿秀落水。”说罢,拉着慌了神的顾芸大步向内堂而去。
朱箐与张家几位姑子跟在后边,看着前面的顾家姐妹,议论了起来:“……若是阿秀真的有什么,只怕以后阿芸别想再来陆家了。”
朱箐听得有些得意,露出一丝笑:“她惹出这么大乱子,陆夫人自然不会让她再来了。”
张家一位小姑子忽然道:“先前那个顾家的旁支姑子不是说了,她一早就瞧出阿芸今日会有大麻烦,现在看来,她竟然说得丝毫不差呢!”
一时间,几个姑子都愣住了,先前顾沅说过她预见顾芸今日会在陆府惹来麻烦,她们都还嗤笑她,不想真的发生了。难道那个孤女真的有预知祸福的本事?!
顾沅自然是不知道她们的议论,她跟着侍婢早早下了兰舟,向府里走去。顾大夫人使来的侍婢并不与顾沅说话,只是步子飞快地带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