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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兮没有回答他。
她也并未否定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一定要得到谁的肯定才能活下去。
如果她是风逍引的话，未必能做的比他好。
她不会去改变任何人的想法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坚持她自己。
…
东云万肆在重皇宫的一段时日，经常打喷嚏。
他其实是几乎不会打喷嚏的，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被人念叨上了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了。
离开重皇宫后，他便收到了风逍引传来的消息，风逍引说，王小翠近来在看书，可惜好些字不认识，于是特来询问他，他这些时日很忙，就委托东云万肆过去，教一教她。
还有，她看的那本书，叫大千兵鉴。
看上去很深奥复杂的样子。
东云万肆其实是很乐意与王小翠相处的，他想了想，反正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正好要去一趟北地，便特地去翻了翻那本书。
“他妈我也不认识啊”东云万肆头大。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么尴尬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这本书的字写的很晦涩，很多字体都偏繁琐，这种繁琐不是东陆古文字的那种，而是真的繁琐到他看不懂。
他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不仅仅是看不懂，甚至觉得这本书写的很破，不知所云，可雪衣说，这算得上是晋玄数千年来少有的佳作，充满了智慧。
来到极冻监牢后，东云万肆便与雪衣一起，直接去了风逍引的房间。
风逍引出远门了，这里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雪衣站在简陋的书架前，缓缓翻着书，一边翻书一边与他说：“其实这本书，北座也常看的，他常常感叹人类的智慧，对能写出这种东西的人，抱有敬佩之心，泽国江山，东西南北百万里，八千战图，都写的很好。”
东云万肆托着下巴，坐在风逍引的位置上，手臂撑着长书桌，脸色有些古怪。
雪衣又说：“不过，我还是喜欢北座写的东西，北座的智慧，是我们这些低等异魔望尘莫及的。”
东云万肆忽然想起：“小离也爱看书”
感觉她身边的人，好像都会写书，南逸骋写过书，骆樘汮也写过书，还都是流芳百世的佳作，而他只写过乱七八糟的日记，常人还看不得。
雪衣淡淡地笑了笑，说：“东君不要再想了，五方地之支点，也就北座会写书。”
东云万肆保持着姿势，静坐着，不再回话。
雪衣莫名觉得，自从想明白了某些事之后，他的心情都好多了，看上去也年轻了很多，以前总是摆出一副老气的样子来，她才嘲讽他为南思老人，因为当东云万肆与北岳重皇站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北座年轻许多，而他则欠缺了很多活力，阴沉得很。
近来好多了，就好像，活了过来一样。
也许，与王小翠，是有关系的。
倘若他真的变心，喜欢上王小翠这个小丫头的话，也许所有人，依旧会各自安好，过得畅快，雪衣也好，风逍引也好，到底还是支持他看在眼前的。
…
靖兮与极冻监牢内的做工的众人一起吃过饭之后才听风逍引信任的一个小厮说起，今日极冻监牢里来了贵客，这小厮还是有意只和她说的，不用想也知道，他口中的贵客是谁了。
能被风逍引称为贵客的，也就他了。
她虽然没有什么理由去见他，可还是有些忍不住，于是在众人都散去之后，一个人悄悄去了风逍引的房间那边。
靖兮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探着脑袋往房间里张望。
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略显呆愣坐在书桌旁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贴着门口歪着脑袋看着他。
东云万肆是真的发呆了，竟是半点没有察觉到。
他正在想，如何写出一本比较智慧的书来，写点什么东西好呢？
绝世玄功？
肯定是不行的，看了他写的功法，练功者容易走火入魔。
爱恨痴缠？
他怎么可能写这种东西，他并不懂什么爱恨痴缠，他总觉得他没有爱恨痴缠过，他的感情比较顺其自然。
天地之论？
所谓天地，他都看透了，他便是这一部分，能写什么呢？
人生至理？
他，不是个擅长讲道理的人呀，他觉得讲不通道理的人向来都一掌拍死了
想了半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是个没有文化的人。
第724章 他也不认识（）
忽然有些惭愧，平日里，北岳重皇总是出口成章，信手拈来，他老觉得装模作样，现在倒是恨不得去学点什么过来了。
因为，小离其实是个很喜欢看书的人。
她写字也很好看，多才多艺得很。
他却似乎没有半点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越想越惭愧
正站在书架旁，翻阅古旧书籍的雪衣一转头，便瞧见了歪着脑袋探寻的丫头，连忙清了清嗓子：“咳咳”
东云万肆的眼睛眨了眨，回过神来。
雪衣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淡淡地说：“我去西边的要塞看看。”
说完这句话，她便直接离开了房间。
东云万肆抬眸，视线正好落在她身上。
已经被看到了，靖兮也只好走到了他面前。
此时，雪衣已经离开了，真是有意要给他们空间一般。
东云万肆抬头看了她一眼，将那一本大千兵鉴扔在了她面前。
“听闻你有不懂的地方，今日我正好有空，特地过来告诉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靖兮便坐在了他对面，心中还是有些窃喜的：“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么有空哦，我其实也没有特别多的问题，只是有些字不认识”
东云万肆直接打断了她，淡淡地说：“不是，我是特地来告诉你，我也不认识这些字，还有，我看不懂这本书。”
她愣了愣：“”
反应过来之后，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噗。”
他是真的很搞笑。
东云万肆略显不耐烦地说：“所以小引让我来教你，着实是高估我了，这上面的字，我大概只认识一半。”
在只认识一半文字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看得懂这本书写的什么东西，他更不能教她了，他以为风逍引应该是知道这些的，怎么还弄出这种事情来？
靖兮猜到了他可能没有多么深的感悟，没有想到他比自己还惨，她只是不认识一小部分，他却不认识一大半。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其实字的事情，我已经问过其他人了，认识倒是都认识了，要不，我教你？”
他顿时眉头一皱，略显不悦。
可怕，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惨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要一个常年生活在北地的小丫头教他了。
东云万肆内心的拒绝的：“我没有兴趣。”
北陆的东西，他干嘛要去学？
一样的文字，非得演化出这么多版本来，他觉得没有必要。
她眯着眼睛看着他笑，越想越觉得好笑。
东云万肆思索片刻，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她或许会有些失落，于是说了一句：“不过，若是你要教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靖兮没有想到他会退让，有些意外，她连连摆手，说：“没有啦，你不感兴趣的事情，当然可以不去做的，我也不是一定要教你，毕竟我自己也是半懂不懂的，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和你一起看书的。”
他有些认真地看着她，说：“你喜欢陪我看书？”
她说：“没，没有啦，不是这个意思”
他又说：“那是，你喜欢我陪你看书？”
她疑惑：“这难道是另一种情况吗？”
他说：“当然是两种情况。”
她说：“也不是”
他停顿一瞬，说：“你很喜欢看书吗？”
她说：“一般般，也不是特别喜欢，不过”
他说：“那就是，你喜欢我陪你。”
靖兮怔住：“”
好吧，他其实还是老样子，东云仍然有东云的气息。
她轻轻笑了笑，就这么看着他，索性也懒得否认了。
东云万肆看着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其实真的有人，哪怕长得不好看，身上也能散发出吸引人的气息，她笑起来的样子，纯粹又明亮，反倒是有些人，长得不好看，气质也龌龊不堪。
他想，既然她喜欢看着他，那便让她看着好了。
反正，他也不会因此缺少什么东西。
王小翠，将来必定能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女人，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慧眼识珠的人，看到她的美好。
…
她在北地极冻监牢中，过了一个新年。
这个新年，所有人都不畅快，始终萦绕着一种淡淡的伤感。
因为，无疆连破三座城池了，而晋玄连连战败，步步退让，仿佛没有还手的余地，无疆虽是小国，但是用兵如神，几乎场场都是天时地利人和，而晋玄接二连三受挫，失了军心，很难处理。
北地虽然偏远，无疆也看不上这块地方，可到底属于晋玄，极冻监牢里的人，还是惴惴不安的。
而王小翠，十四岁了。
她坐在极冻监牢的巨石建筑物顶端，裹着厚重的衣服，抱着膝盖和风逍引给她弄来的暖手套，默默望着远方的天空。
时至今日的她才明白，不管是什么样子的生活，都能带给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感悟，如今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待在东云万肆身边，偶尔还能见到他，与他说话，也能让她得到满足。
突然间，有些湿漉漉的液体，从她的鼻孔流了出来，血腥之气缓缓散开，靖兮尚未反应过来，一低头，赤红的鲜血便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冰面上，浸入冰层之中。
她愣了愣，伸手去碰自己的鼻子，顿时一手的鲜血。
靖兮略显茫然，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为什么，会突然流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