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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妃？！”眼前这位妇人，正是姜毅在洛京大安镇初识，后又在京城重逢，曾被李自成纳为妃子的唐翠翠。
唐翠翠容颜不改，身材依然挺拔得如同一棵小白杨，但眉眼间却多了些许落寞。
听姜毅脱口说出“芮妃”二字，唐翠翠眼睛里闪过一掠不安的神色，急忙将姜毅让进屋里。
草屋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仅是居家过日子的那几样。姜毅进了屋子，只见唐翠翠很小心地关上了屋门。
姜毅低声道：“芮妃，你怎么住在这里？”
唐翠翠搬过一个木凳，示意姜毅坐下，又给他倒了碗水，道：“姜公子，快别叫我芮妃了，你还是叫我的本名唐翠翠吧。”
姜毅接过水碗，咕咚咚几大口灌下，抹了抹嘴，大惑不解地道：“唐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我以为，我们隐姓埋名住在这大山里，再不会遇到熟人了，想不到，还是碰见了故人。”唐翠翠拢了拢鬓边刚刚被山风吹乱的头发，笑了笑，“不过，还好，遇见的是你。”
姜毅听到唐翠翠口中说出“我们”二字，不由心中一动。
冰雪聪明的唐翠翠看到了姜毅脸上的疑惑，接着道：“即是故人，我就不瞒你了。”
原来，李自成撤出京城后，吴三桂穷追不舍，双方断断续续展开了多场激战。在朔原的一次大战中，唐翠翠与李自成、高皇后等人被冲散，唐翠翠被吴三桂手下一个将领拦住，险些被俘，是李自成手下小将狄正拼死将唐翠翠救出。为救唐翠翠，狄正的左臂被砍断，狄正忍痛护着唐翠翠杀出重围。后来，二人隐姓埋名一路流浪。在彼此照应中，二人渐生情愫，终于，悄悄地结为了夫妻。
姜毅听了唐翠翠的讲述，问道：“我记得你父亲在李自成军中做了军医，他现在何处？”
唐翠翠眼圈一红：“他死在乱军中了。”
姜毅道：“这么说，你和狄正是在隐姓埋名了？”
“是的。”唐翠翠道，“我和狄正对什么事都看淡了，我们没有再去寻找大顺的人，而是故意一路向西，我们只想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说话间，唐翠翠抬眼看了一眼竹床。姜毅这才注意到，竹床上的被子围成了一个小圆圈，那是一个襁褓，里面一个粉团团的婴儿睡得正香。
“你们，已经有了孩子？”
“嗯！”唐翠翠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
姜毅道：“芮妃的名分，你也不要了？”
唐翠翠惨然一笑：“什么芮妃，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哦，对了，说说你吧，怎么到了这里？”
姜毅道：“我后来去了金陵，在弘光帝那里得了个御前行走的小官，弘光帝被俘后，我一直在郭济庭军中做事。后来，我们在宁集和一支大顺军合兵一处。你想不到吧，那支大顺军领头的就是关观郡主。”
“关观？”唐翠翠眼睛一亮，“她还活着？”
“活着，她好好的，她比在京城时成熟多了。”
“真想不到，一朵花儿似的姑娘，竟然也能领兵打仗了。”
“可是，后来关观离开了宁集。我这次本来是要去秦岭找她的，可惜在戊州耽误了，现在暂时栖身在大西皇帝张献忠的叔父张建业军中。”
“那么，你将来打算怎么办？”
“得了机会，我还是要去寻找关观的。嗯……怎么没看到你男人狄正？”
“狄正去山外卖皮货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你们不会穷困到这个地步吧？”姜毅环顾屋内的寒酸，道，“你们生活的太苦了。”
唐翠翠笑道：“银子我们还是有些的，只是在这山沟沟里，不能露白。而且，我们已经习惯了。过隐居生活，不需要那么多的物事。我倒觉得，越简单越好。”
姜毅点点头：“也是。”
姜毅站起身：“既然你一切尚好，我就放心了。好了，我该走了。”
“等一下。”唐翠翠叫住姜毅，转身去了里屋。
过了好一会儿，唐翠翠捧出了一个小布包，递给姜毅：“我知道你和关观的情分，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她的。正好，你把这个东西交给她吧。”
“这是什么？”
“这是大明皇帝的传国玉玺！”
唐翠翠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姜毅浑身一哆嗦：“什么？大明玉玺？”
姜毅急忙打开小布包，果然，一方金纽玉印赫然入目。姜毅心口激跳，擅抖着双手把玉印翻过来，上面镌刻着九个篆字：“奉天承叽竺魈熳訉殹薄�
姜毅心念电转，想到李自成攻入紫禁城，想到唐翠翠“芮妃”的身份，心下断定，这方玉玺一定是被李自成缴获后，交由芮妃保存的。而且，必是真品。
但他还是问道：“这方玉玺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第182章 纠结（）
姜毅判断无误。
唐翠翠道：“大顺军攻入紫禁城后，从一名宫女的身上搜出了这方玉玺。李自成称帝后，牛金星为他新刻了一方大顺玉玺，这方大明玉玺便保存在我这里。虽然是大明玉玺，但它被大顺缴获，已经属于大顺了。关观是大顺的郡主，就烦劳你转给她吧。”
“唐姑娘，你这么相信我？你不怕我横生枝节，把这方玉玺交给大明皇室的人？”
“虽然我们之间仅有几次短促的接触，但我看得出，你不会那样做的。”
“可是……这毕竟是大明的玉玺，价值连城，你留着，关键时候或可救命。”
唐翠翠一笑：“姜公子，你错了。恰恰相反，这方玉玺留在我这里，只会给我带来危险。我已经决定不问世事了，所以，留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意义。当然，我也知道，把玉玺交给你，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但我实在没有值得托付的人了。”
“你夫君狄正知道吗？”
“他不知道。玉玺之事我一直瞒着他，这也是我急于让你带走的原因。”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交给关观郡主后，她怎么处理都行。你见了她，就说翠翠一直很想念她。”
手捧大明玉玺，姜毅有些为难了：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大明玉玺呀！从古至今，人们一直认为，谁拥有了玉玺，谁就身负帝王之运。崇祯帝自尽以来，弘光帝等大明宗室的人，一直在寻找这方玉玺，想不到竟然在唐翠翠手中。如果把它交给大明宗室，定能换来高官厚禄，起码也是丰厚赏赐。唐翠翠一个普通郎中的女儿，竟然能够做到不为所动，实在是令人感动，令人钦佩。
“既然唐姑娘这么信任姜毅，你放心，我一定亲手把它交给关观郡主。”姜毅道。
“姜公子，我知道这方玉玺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如果情势危急，你尽可丢掉它。”
“我明白！”姜毅颔首道。
……
“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给，快喝吧。”姜毅把水囊递给胖丫，回身望了一眼山坡上的那处院落，心里仍在翻腾不已：就这么一会儿，自己身上竟然多了一方玉玺，这真是太奇妙了。还有唐翠翠，她可是李自成的妃子呀，竟然隐居在这深山老峪里。如果自己不经过这里，就不会遇到她，说不定这方玉玺会永远踪迹皆无。但现在，它就在自己的怀里。
突然，姜毅打了个冷颤：不错，这方玉玺价值连城，同时亦是危机四伏，一旦让人知晓，自己要么摇身一变身家千万，要么万劫不复坠入深渊。把它带在身上？太危险了。
怎么办？
姜毅骑马走出了二三十里，一直在默默地想着心事。看姜毅面色凝重，胖丫倒是知趣地没再问这问那。
不行，不能带在身上，得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路过一个名叫“垭口”的地方，前面突现一座大山，遍布嶙峋怪石，半山腰上几棵松树下一块巨石形如巨龟，姜毅心中一动：龟者，久也。干脆，把玉玺先藏在这里吧。
姜毅道：“胖丫，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去方便一下。若是看见有人来了，你就叫我一下。”
“你要拉臭臭呀？好吧，你去吧。我给你看着人。”
看着胖丫一副认真的模样，姜毅忽然心中一动：这胖丫莫非是个有福之人？不然的话，怎么她一眼望见的山坡上，竟然出现了唐翠翠？竟然让我得到了大明玉玺？
在那块龟石后面，姜毅用石片挖了一个深坑，又从身上脱下一件夹衣，反反复复地把玉玺包裹好，放入了坑中，偷眼四下望望，没有人，姜毅把玉玺埋好，又在上面压了几块石头。还在龟石上做了个暗记。
做好这些，姜毅和胖丫继续前行。走出七八里地，姜毅又有些不放心，借故有东西忘在山上了，又返回山上查看了一番，这里人迹罕至，确定没有人注意，姜毅才放心地离开了。
一路上，姜毅心潮起伏，再也无法平静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可是大明玉玺呀！这么容易就落到了我姜毅的手中？如此贵重的东西压在心头，我能承受得起吗？
把它献给刚刚称帝的大明隆武皇帝？也许会换来荣华富贵，也许会招来杀身之祸。不过，换来荣华富贵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想什么呢你？姜毅呀姜毅，难道你还不如唐翠翠一个弱女子吗？她能够不声不响地保存玉玺这么久，而且从未想过要打玉玺的主意。你姜毅却做不到吗？你这是怎么了？玉玺刚到你手里，你就把持不住了？
姜毅使劲拧了下手臂，暗暗告诫自己，决不能辜负唐翠翠的信任，一定要把玉玺完好无损地交给关观。现在，权当它是一块石头吧。
……
“爹爹，想不到是我吧？”胖丫一见张建业，马上跳了过来。
“哎呦，我的大胖妞来了。”张建业想要抱住跳过来的胖丫，却不料倒被胖丫撞了一个趔趄，“妞儿呀，你咋又胖了？这可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