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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资本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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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下的力道不由减了许多,水火棍的去势也就慢了许多。他再看马坤,便看到马坤撩开下襟后,露出腰间悬挂的腰牌。

    里长房有协助衙役缉捕罪犯的义务,所以在里长房当差的力役,平常打交道最多的便是衙役,因此对衙役的腰牌甚是清楚,一眼便能认出。

    而他所看到的腰牌,明确无误就是衙役用的腰牌,只是比平常见的腰牌用料要好上许多,手艺也精良许多。

    那名力役虽不认识字,看不懂腰牌上写的是什么官职。但他知道,衙役用的腰牌模样款式都没什么区别,但用料越好,手工越精良,意味着这人在衙役中的位置越高。

    当水火棍离马坤的脑袋仅剩数寸,那名力役连忙止住,接着又看到马坤背后那两匹马。那哪是两匹普通的马,那是两匹官马,是供衙役中的马快使用的。他连忙把手中水火棍一扔,跪到地上,一边自扇耳光,一边道:“请爷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请爷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马坤冷哼一声,进屋在案后坐下。那名力役,跪行到马坤案前,还在自扇耳光,还在说着饶命的话。

    马坤不紧不慢,拉长调门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那名力役道:“知道,知道!”

    马坤道:“那你说说我是谁?”

    那名力役道:“你是马快爷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马快爷爷饶命。”

    马坤有点哭笑不得。衙役分三等,最低的一等是皂隶,干些守门以及开道的活计。平常也就在守门时捞些外快,在所有衙役中,是工食银最少的,也是外快最少的。第二等是步快,顾名思义,也就是靠两条腿缉捕罪犯的捕快。工食银比皂隶的多,外快也比皂隶的多点。第一等是马快,就是骑马查案,追捕罪犯的捕快。因为有马代步,查的案子就多,追捕的罪犯也多,相应的得到的外快也多。

    马坤是衙役的首领,也就是这三班衙役的总头,如今却被人小看成马快,如何不让他气馁。不过,像王屋这样的穷乡僻壤,平常也就见见步快,马快都难得一见,更别说他这个衙役首领了。他抽了那名力役一顿,憋在心中的火也消得差不多了,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那名力役道:“谢谢马快爷爷饶命。”连忙从地上爬起,舔着脸笑道:“马快爷爷辛苦,小的去给泡壶好茶喝?”

    马坤想了想。此次他是打着查案的幌子陪李飞白出来的,要查案时间就不可能少,太快与李飞白相见会让李飞白怀疑,得在这里消磨些时间,便点了点头。

    很快,那名力役把茶泡好,端了上来。茶并非什么好茶,马坤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道:“你们里长呢?”

    那名力役道:“跟步快兄弟下去催粮了!”

    所谓催粮,就是让还没有交齐皇粮的村子尽快的把皇粮交了。这是一项肥差,那些去催粮的衙役,去一个未交齐皇粮的村子就会翻箱倒柜搜掠一番,碰到什么值钱的玩意便往怀里一塞,塞不了的鸡鸭猪羊就牵了带走。本来是去催五两的皇粮,除了拿东西顶够五两皇粮,中饱私囊的还会多出八九两来。一个村子下来,能多出近百两收项,每个衙役可分几两,班头能分数十两,一个乡下来,收入之多甚至可达几百两,几年的吃喝都不愁了。至于那些农户被逼的家破人亡,卖儿卖女,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早交皇粮不就没有这等祸事了?

    而且今年,新皇登基,听闻河南数年大旱,减免了一半皇粮,可谓皇恩浩荡。但皇恩到不了农户那里,虽说县令开出的催粮票上写得清清楚楚,皇粮减半。但农户有几个认字得,还不是催粮的说交多少就交多少?就算有识字的农户,敢要求看催粮票吗?老大一个嘴巴子就扇了下来,信不信锁你去县衙蹲大狱?相当于一半皇粮都进入催粮的口袋,所以油水极大!

    本来,今年马坤要亲自带班去催皇粮的,毕竟全县一趟走下来,他分个千儿八百两不成问题。可是出了一起钱子俊负伤的事,他一时脱不开身。而且步快班头起了二心,撇开他去钻营县丞的门路,拿下今年催皇粮的差事。这种不忠不义的家伙,没有他的提携能当上步快班头?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要收拾,不然还如何带领三班衙役,只是现在还没有机会。

    那茶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可马坤赶了一早上的路,确实有些渴了,便又喝了一口,道:“去哪个村子催皇粮了?”

    那名力役道:“去下盘村催皇粮了!”

    马坤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他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激的手里茶水在杯中晃荡,一些茶溅落到他的手背上。马坤被茶水一烫,松开手,杯摔落在地上打得稀烂。

第二十三章 待其如我() 
那名力役还道自己哪句话不妥又惹到了马坤,连忙跪到地上,磕头道:“马快爷爷饶命!”

    马坤懒得搭理,道:“把我那两匹马喂好了!”说完,顺着阳台宫的院墙一路上行,来到李飞白不久前走过的羊肠小道,匆匆追赶起来。

    他不得不赶紧追赶李飞白。昨夜喝完酒,他又跑到衙门给赵学飞禀告今天要跟李飞白回下盘村的事,赵学飞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待其如我。”

    什么叫待其如我?就是对待李飞白像对待赵学飞一样。

    如果,李飞白赶回下盘村时,正好遇到催粮,那可是要出大事的。马坤曾催过无数次的粮,知道那是什么场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李飞白血气方刚,要是跟催粮的发起冲突,挨打都是轻的,被弄残的也不是没有。

    别说李飞白挨打了,就是受了委曲,自己跟县令大人怎么交待?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事情虽没到这个份上,但难免会让县令大人有想法:“你就是这样维护李飞白的?你身为衙役首领,连个步快班头都管不了,还干什么衙役首领。”

    这些当官的只看结果,谁会去管你有什么难处?他才不会去理,你有段时间无法随在李飞白身旁,才使这样的祸事发生。

    马坤越想越怕,只恨脚下的羊肠小道太过难行,要是稍微好走一些,他也不用靠两只脚,直接骑上马,说不定早赶上李飞白了。既然李飞白已走出去小半个时辰,他也只能暗下决心:“你休息我不休息,你睡觉我不睡觉,一定要在你到下盘村之前,把你截下来。”可他这些年时常骑马不怎么走路,再加上身体发福,纵然下定决心,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走上两里路,就累得不行,手按双膝大口的喘气。喘不上几口,又连忙往前赶。若非心急如焚,一定要在李飞白赶到下盘村之前截下李飞白,他早躺到道旁阴凉处,美美的睡上一觉。

    李飞白赶到下盘村时,已是第二日中午时分。他这几日大鱼大肉惯了,十分怀念母亲做的山鸡蛋手擀捞面,遥遥看到村子近在眼前,不由的加快脚步。

    等到了村口,他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第一,已到吃中午饭的点,本该炊烟袅袅,可每家每户的厨房里,都没有炊烟升起。第二,村里静的可怕,除了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狗吠,什么也听不到。

    李飞白奇怪:“大中午的,人都去了哪里?”顺着石板小路往家里去,等到家门附近,只见墙里墙外,站着许多人。李飞白暗道一声不妙:“莫非家里出事了?”山里人家能出什么事?除了有人过世,又有什么事能把全村老小都吸引过来?

    李飞白不由鼻子一酸。自从穿越之后,附身到李大宁的儿子身上,受所附身的这个躯壳原来主人的影响,他视李大宁为亲生父亲,李大宁的老婆为亲生母亲,想到二老不知哪一个过世了,心中猛的一疼,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子欲养而亲不在!”

    他走到院门前,透过挡在面前的人群往里看,只见父亲拿了把锄头横在屋门口,母亲却瘫坐在地,无言的留着眼泪。

    李飞白有些糊涂:“两个老人都在,为什么家里围了这么多人!”仔细打量,才发现,院子里聚在父亲身畔的,是本村的村民,除了去服力役的壮劳力,剩下的老弱病残几乎都在。聚在院门口的,则是衣着鲜明的两拨人;一拨是由里长带领蒋国贤带领的力役,人手大概三十来个,人人手持一根大木棍。一拨是衙役打扮,共五个人,腰间都悬着把腰刀。这五个人一手按刀鞘一手握刀把,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李飞白顿时明白,原来是来催粮的。他去县里服徭役之前,家里为今年的皇粮愁破了头,大旱之下,收成本来就少,皇粮一交,村里将剩不了多少粮食,全村上下一百来口,岂不是要活活饿死。还好,郑浩然的那封信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信中曾提到,皇恩浩荡,今年皇粮减一半。这才叫全村人愁眉稍展,向北叩拜,皇上圣明。

    李飞白有些糊涂了,既然是来催粮的,把该交的皇粮一交,为何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这时,五个衙役中为首的那个朝地上啐了口痰,喝道:“老小子,皇粮到底交不交?”

    李大宁横眉冷对,道:“交,为何不交!”

    为首的衙役道:“交就快点,别磨磨蹭蹭耽误爷们的事情。”

    李大宁道:“皇粮都在打谷场储着,本打算过两天送到乡里,差爷既然来了,就带走吧!”

    里长蒋国贤道:“李大宁,你日哄谁呢?打谷场的粮我们都去查看过了,数量根本不够,至少少了一半。”

    李大宁道:“我干儿子说了,今年皇粮减一半。打谷场的粮只多不少,不信你们去量。”

    为首的衙役眉头一皱,蒋国贤看得仔细,走上前去弯腰道:“邓班头,他干儿子叫郑浩然,是个读书的秀才。在县学读了几年书,也没考中举人,如今在衙门里讨了个差事。”

    邓班头“哦”了一声,问道:“讨了个什么差事?”

    蒋国贤道:“听说,好像在六房当了个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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