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听着室内重新回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一直神色冷漠的年轻皇族,慢慢俯下身去。
伸手挑起角落里那名联邦间谍的脸,他蔚蓝色的眸子中,充满了刚才一直没有泄露的复杂情绪。
被动地抬着头,澈苏茫然地看着他。那双含笑和他对望过很多次的漂亮眼睛里,只剩下让兰斯忽然心痛如绞的陌生。
“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了,澈苏。”年轻的皇族青年眼中渐渐有了微光,一路上累积起来的痛恨,几个月以来积攒的愤怒,此刻都烟消云散,再也无法凝聚。
“不管你曾经怎样欺骗过我和哥哥,我想你已经得到了惩罚和报应。”他低声道,语声轻轻颤抖,“我想了很多天,还是没有办法真的恨你。”
他的指尖轻轻抬着澈苏的脸,似乎试图从那眼角眉梢找到一点点过去的影子。可是他没有找到,那似乎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又或者是在那具躯体里,有一个冷漠而残忍的异种生物倨傲地鸠占鹊巢,透过那双黑亮的眸子在里面向外悄悄窥探。
指尖向下划过澈苏的脖颈,再划过半敞的、湿漉漉的灰色条纹囚衣,兰斯的目光落在那片已经悄悄浮现出胸肋的消瘦前胸。
“澈苏,为什么?”兰斯柔和的声音渐渐变大,轻轻抓住了澈苏的头发,逼迫着他不能向后躲去,“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帮梵重问——可你为什么连问一句话的机会都根本不给我?”
盯着澈苏那惊怕和无辜混杂的眼睛,兰斯一拳砸在**的地面上!下水处,依旧有澈苏咳出来的血污,一眼看见那依稀的血丝,兰斯忽然痛苦地轻叫了一声。
不知道在那冰冷的地面上蹲了多久,尊贵的帝国殿下才终于怔怔地看向了四周。
宽敞的、一览无遗的金属墙壁牢房,简陋的马桶和洗漱台,圆角设计不带棱角。焊死在另一个角落的小铁床上,一床薄薄的被子凌乱地铺在上面,四角上有着明显的片片暗色血迹。
挺起修长挺拔的身体,帝国的三殿下掩去了眼中的痛楚。动作轻缓地从地上拉起澈苏,他感觉到了那副镣铐的异常沉重。沉默着用上了点力气,他把澈苏半抱半拉地送到了那张铁床边。
目光所及处,兰斯瞧见了那副脚铐链节间,每一节竟然都被牢牢焊死,毫无缝隙。即使是被诊断为真正的痴呆无疑,可是皇兄依然采取了这最原始的禁锢,彻底抹杀了这名联邦间谍任何发挥才智的机会。
粗糙而沉重的脚铐磨破了脚踝,一些不太明显的血污和疤痕隐约在铁环中露出来。
看着那血污狼狈的脚踝,兰斯的脑海里,一副清晰到纤毫毕现的画面徐徐展开。昏黄的灯光下,那个少年晃动着的洁白脚丫,惊愕地向粗暴闯入科研室的他们望来;消弭了怀疑后,他含笑俯身,亲手帮对面的拘谨少年穿上了鞋子,表达着友好的善意。
一场以欺骗开场的相遇,一段短暂而充满设计的友谊。
心中的刺痛突然如潮水冲刷海岸,兰斯痛苦地垂下头去。无法再继续凝视澈苏的那双漆黑眼眸。
颤抖着手,他俯首从铁床边拿起那双灰色的棉拖鞋,一手握住了澈苏那瘦削的脚踝,一手轻轻套上去。
安静的囚房内,有种淡淡的温情和依稀的安宁萦绕着。
手下的那双赤足,一开始有点怯生生地躲闪,很快就不再动了,安静地任凭兰斯摆弄。黑长的睫毛忽闪着,澈苏迷惘地抬起头,迎向兰斯。
似乎是感受到了兰斯轻柔动作中的善意,澈苏刚才眼中的躲闪和怯意已经不见了,就像兰斯过去记忆中的一样,澈苏这一刻的眼神,柔和而羞怯,依稀是看着皇家工程学院的实训楼中那个温柔的学长。
“澈苏,再见了。”兰斯的声音轻柔而悲戚,“放心吧,我会求皇兄杀了你,给你一个痛快。”
拖着沉重的脚步,安迪少爷回到霍尔庄园的家中时,脸色异常得灰败。四周橙黄的灯光散着光晕,和刚刚监狱中那种惨白的光源比起来,挥洒着家庭才特有的温暖。
手里捧着滚热的鲜牛奶,他把全身抛在柔软的大沙发上,可喉咙中流过的温热液体和身下厚实的丝绒软垫并没让他觉得暖和起来。呆呆地蜷缩在沙发深处,安迪一直没有怎么说话,就连男爵夫人的连连发问也没能让他打起精神来。
一直到担忧不已的男爵夫人终于离去,一直到站在远处随时准备侍奉的仆人也哈欠连天,他才有点恍惚地站起来,走出了大厅,来到了庭院间。
没有再像前几年那样到处都亮着灯,霍尔庄园和绝大多数贵族庄园一样,自从战争开始,就严格遵守了皇帝陛下颁布的禁奢令,节俭和朴素的痕迹在生活中随处可见。
在那黑黝黝的庭院中站了一会,安迪抬头看着头顶星光闪烁的夜空。发了那么一会呆,他慢慢抬步,向着后院那片佣人房走去。
沿路的树木比小时候长高了很多,黢黑的树影在无风的夜色里岿然不动,整排的下人房里更加黑漆漆的,没有什么下人敢违禁亮灯。
来到最后那间熟悉的简陋房间前,安迪看着破旧的木门。那上面,薄薄的封条依旧完整,显示着多日前皇家宪兵队到访的印记。
时至今日,这封条已经毫无意义了吧。
伸手轻轻揭下黄色封条,安迪推开了木门。
“吱呀”一声,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安迪随手按亮门边的开关,极其昏暗的黄色光线在小屋里亮起来,有丝久违的温暖。
怔怔地站在那里,安迪看着那依稀熟悉的摆设。两张相隔摆放的小床,上面被褥凌乱,破旧的木桌边,一大堆各种各样的书籍堆放得老高。简单的衣柜,一个大号的工具箱。里面都空空荡荡,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呆滞地坐在其中一张小床上,安迪抚摸着那熟悉的床单花纹。暗蓝色的条纹浆洗过太多次,已经变成了灰蓝,霍尔庄园里所有下人房里统一配发的床单和被罩,都有着这样千篇一律,毫无美感的条纹。
安迪的脑海里,依稀浮现了很久以前的一幅画面。从没有觉得那是什么特殊的记忆,可这一刻,却忽然浮起。
简陋的木门和刚才一样被推开,明媚的阳光瞬间洒进来,照进了暗沉沉的佣人房。小小的黑发男孩趴在床上,金色阳光里,他吃惊地抬头看向推门进来的自己。
“澈苏,你这个笨蛋!看那些你看不懂的书有什么好玩,快点给我爬起来,今天艾琳同学的乡下庄园里有烧烤会!”
“少爷,我这就来,你等等我哦!”那个笨手笨脚的小佣人依依不舍地从书本上抬起头,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跳下来。
“澈苏,澈苏!给我递一只生羊腿,我要亲自烤好了送给凯瑟琳金德儿小姐。”春天的阳光和微风里,他得意洋洋地询问着身边的小佣人,“我觉得她是位真正的贵族小姐,你说呢?虽然她的姐姐看上去更美,可我还是喜欢比较温和一点的女孩——澈苏,你不要总是给我走神,你把鸡翅和牛柳条都垂到炭火上去了!”
“啊!少爷对不起对不起”焦煳的味道传过来,那个小仆人哭丧着可爱的小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身边暴跳的小少爷。
“讨厌的笨蛋,你害我没有烤好的东西送给凯瑟琳小姐了!”愤怒地跳起来,霍尔家的三少爷恼羞成怒,把手里的木签条往自己的笨佣人头上敲,“罚你今天什么都不准吃,只准吃这些焦掉的鸡翅!”
衣着靓丽、鲜衣怒马的贵族少爷,花枝招展、裙裾飞扬的显贵小姐们,烧烤架边不停地有香槟和精美点心送来,服侍的佣人们穿梭不停。
“好了好了给我把这个吃了。”不耐烦地看着角落里呆呆发怔的那个笨蛋小佣人,他终于还是气哼哼地跑过去,塞过去一盘点心,“你这个狡猾的小家伙,难道想饿昏自己,然后叫我把你背回家去?”
“没有啊少爷,我吃过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瘦弱的小澈苏指了指身边光秃秃的木签,“煳掉的鸡翅,还有牛柳。”
“哦!你这个笨蛋!”吃惊地瞪大眼睛,安迪张口结舌,“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会死的,焦煳的东西致癌!”
捧着一大包糊成一团的奶油点心,那个小佣人颠颠地跟在他身后,眉眼弯弯羞涩地笑起来:“少爷,不会的啦焦掉的鸡翅其实很好吃。”
眼眶慢慢湿润,安迪望着空寂寂的佣人房,一滴泪珠滑过脸庞,掉落在身边落满灰尘的床铺上,迅速洇开小小的一片。
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安迪少爷终于起身,迈出了房门。
一道暗影猛然闪过,就在他踏出房门的同时!只来得及愕然抬头看了一眼,安迪的嘴巴已经被紧紧捂住,脖颈一紧,瞬间又被拖回了那间小屋!
“呜”安迪受惊地拼命大叫,可声音却变成了一道极微弱的呜咽,被死死拦在了喉咙。
一直被强按着坐在床边,捂住他嘴巴的那只手臂才稍微松了松,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在黑暗中安静闪亮,却带着择人而噬的危险。
“安迪少爷,你好。”
在记忆中飞快地搜寻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安迪惊骇无比。澈安!澈苏的父亲,那个恐怖又可恨的联邦间谍——哦,不,按照被审讯时听到的消息,这个人在他们家一住十几年,真正的身份根本就是联邦间谍网的总头目!
“安迪少爷,您答应我不乱叫,我就松开你。”对面的男人轻轻道,紧盯着他,仿佛从安迪乱转的眼睛中想到他在琢磨什么,他淡淡道,“请不要打叫人的主意,我可以保证,这庄园里没有人能捉住我,而您却要惹上深夜约见联邦间谍的麻烦。”
见他终于无奈地点点头,澈安很快松开了手。拉上窗帘,他在昏黄的电灯下坐在安迪对面,手中的匕首悠然转动。安迪记忆中那个怯懦沉默的贱民男子已经完全改变了气质,标枪一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