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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门将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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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珩神色冷下去,听他嘶了一声,原本的黯然之中有平添一份阴鸷:“皇叔以为,内外勾结,干涉内宫,该怎么处置?”

    赵倧没再接他的话,依赵珩的性子,没立时砍了孙贵妃,就全要赖太后出面了。可皇后的死是孙家一手造成,太后为稳朝堂能保孙氏一时,却绝不可能在赵珩手里保他们一氏,孙洵敢犯糊涂,把心思动到中宫身上,他的家族和前程,就都甭想要了。

    坤宁殿里,仿佛还有曹皇后往日的音容笑貌,赵珩待不下去了,逃似的夺步出门,摆手叫了卫津,命他传谕礼部,将慎王与皇后发丧告天下,又交代了一番,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要回福宁宫去。

    赵倧去没跟着他身形动,站住了脚看着他背影,叫了一声,见赵珩停下脚步来,才继续开口:“西汉时,戾太子据遭江充以巫蛊事构陷,武帝怒而杀之,卫皇后横梁自尽。”他一句话,就看见赵珩的背绷紧了,却不回头来与他对视,把嘴角勾了勾,“武帝至暮年,发‘罪己诏’告天下,常对太子与卫皇后满心愧疚。”

    赵珩听不下去了,只是仍旧不转身,颤着声打断赵倧:“你什么意思。”

    “有武帝前车之鉴,陛下将来,会不会如他,终年后悔愧疚?”赵倧迈开腿,追上去两步,停在赵珩左侧,一抬手握上他肩头,手掌上暗暗使了力道,“戾太子何辜啊,”他压一压声,“慎王,何辜?”

    赵珩啪的打掉赵倧落在自己肩头的手,终究扭过头来,两个人视线交汇在了一起,赵珩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朕,为天下。”

    他说罢拂袖离去,留赵倧一人望着他背影沉思良久,最终也不过回身对着坤宁殿深鞠一躬,提步离宫去了。

    至傍晚时,内阁草拟,赵倧批红,由中书省拟旨告天下,慎王琰突发狂疾,治而不愈,亡故升天,至于中宫时,皇后曹氏本已病势沉疴,不堪丧子之痛,薨于坤宁,朕痛心疾首,追谥曹氏文惠皇后,入交陵,辍朝三日,令国丧七日,臣民皆缟素,停宴乐,止婚嫁。

    旨意一出,荣榆就赶紧派人把荣姜从庄子上叫回了家里,而钱家也是乱了套。

    适大太太非要叫人喊荣姜去见她,可钱直不肯,她是晚辈不能胡闹,却跟适三老爷闹了一通,三老爷知她伤心,也不愿计较,拔脚就跑了。

    还是适大太太的乳母安抚了她,顺着气劝她:“太太怎么能闹的这样不像话呢?老太爷和老夫人没法子劝您,更不能拿捏您,这件事原是他们理亏了。可太太到底已经是钱家的媳妇,跟老爷闹成这样,打的还是老太爷的脸,将来又要怎么处?”

    适大太太红着眼圈扑进乳母怀里,哽声道:“我何尝不知道,可当日我答应帮四娘,一则看在她母亲的面上,二来也就因我已经是钱家的人,我大哥不成话,我没法子袒护他。”她抽泣起来,调不成调,“可四娘答应过我,绝不伤我大哥性命。妈妈,成麟跟姐姐都去了,这是两条人命啊!我要见她,我一定要见四娘问个清楚。”她又像是突然缓过神似的,圈着乳母的脖子,深吸几口气来平复,“派人。。。现在就派人给靖州传信,姐姐死的冤枉的很,我要叫父亲进京来给姐姐做主。”

    “太太可使不得!”乳母吓得赶紧抱住了她不敢撒手,“家老爷要知道了,万一闹出事端来,可怎么好?太太糊涂了吗?”(。)

105:靖州之乱() 
忠靖王爷曹谦岳到底还是知道了赵琰跟曹皇后的真实死因,他虽早就远离邺城,可闺女儿子都在京城里,说他在京城没经营?连赵倧都不会信。

    所以从当日赵琰被废,他就已经时刻关注起邺城的动静,他虽然不信外孙会这样荒唐,可也没办法上折子求情,因为程邑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到如今,他亲外孙被训斥到服毒,大女儿横梁,更不用说曹宾还在去古盘山的艰苦路上,于是在泰安八年七月十二这一日,靖州兵变,忠靖王爷高举“清君侧”的大旗,凭借着跟靖州都指挥使的结拜交情,亲率靖州精锐十二万,一路北上,兴兵起事。

    消息传回邺城,赵珩却只剩下满腔的无奈,这似乎在他预料之中,而他根本就没办法震怒,因为赵倧当日所说不错,他愧对皇后。

    赵珩调集兵力八万,委派贺琪为阵前都指挥使,命他直面迎击曹王爷,却不许伤其性命,若可退敌,将曹王爷生擒,不许押解,一路带回京城来。

    得知贺琪带了八万人出城前去迎战时,荣姜跳着脚冲荣榆叫嚣:“八万?陛下是拿打仗当儿戏的吗?要贺琪领八万人马去对抗靖州军十二万吗?”

    荣济看她没分寸的模样,又因赵倧也在场,就寒了脸:“怎么大呼小叫的。”他轻斥了一句,才继续道,“贺琪又不是庸将,你觉得他打不了这一仗吗?”

    荣姜稍稍收敛,退回去坐好,皱着眉头看了荣济一眼,转而又向荣榆问:“外祖父也觉得,这一仗贺琪能打吗?”

    赵倧看她的样子分明是有话说,再看荣榆也是脸色铁青,就咳了一声问道:“为什么不能打?”他叩了桌案下,引得荣姜扭头来看他,“靖州军虽兵力有十二万,但是要一路北上攻邺城,不是那么容易的吧?曹谦岳一旦把兵力分散,逐个击破沿途的城池。。。。。。”

    荣姜眉一横打断他:“忠靖王爷不可能分散兵力。”她斩钉截铁的语气叫赵倧愣了下,才听她解释道,“曹王爷举兵是为了。。。报仇的,他不是真要犯上作乱来篡位,所以他不会攻城掠地,肯定是孤注一掷要直捣黄龙的。到时候他集中十二万的兵力专攻一路,贺琪的八万人马根本就对抗不了。”

    荣榆嗯了一声,却摇了摇头:“贺琪他在你手下还没练成呢,是将才但是做不了主帅,要叫他领着二十万人去迎战,生擒曹谦岳绝不在话下,但是八万人。。。。。。他一定会吃亏。”

    荣淮低了低头,心说要真是拿二十万去对十二万,别说贺琪了,叫荣敬去,也能生擒了忠靖王爷呢。

    “况且陛下有言在先,不能伤忠靖王爷性命。贺琪排兵布阵就会有所顾忌,这是行军的大忌,”荣姜面露难色,急的直搓手,把语调软了软,半询问半求似的问荣榆:“叫我进宫去跟陛下说?”

    赵倧没等荣榆开口,先隔着桌子按了她一把:“你不能去!”

    荣姜冷哼一声反过来质问他:“我知道殿下一心为我好,好容易抽身出来暂且避开,绝不能这个时候再一头扎进去,叫陛下看我不顺眼。”她稍顿一顿,“可大敌当前,把贺琪派出去瞎打,拖的时间久了,我只怕内忧外患,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难道要我为了护自己周全,明知这场仗不能这样打,也坐视不理吗?”

    “你怕西戎趁火打劫?”赵倧心头微动,手却没松,还是按着她,问了句。

    荣姜先点头:“靖州军可不是野路子上来的,当年打北狄大多靠的就是靖州兵力,想退靖州军,除非陛下肯下旨,说曹王爷的‘清君侧’全是无稽之谈,他是个逆贼,可陛下绝不肯吧?”见赵倧一点头,她继续道,“要真由着他们一路打上来,西戎一定会趁机发兵。”说完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抽了抽手,去看荣榆,思考了一会儿心一横开了口,“曹王爷既说清君侧,我怕会动的,就不止是靖州。天下兵马皆可以勤王保驾为由伺机而动,殿下能分得清,谁是忠君爱国的,谁是狼子野心的吗?”

    赵倧叫她说的怔住了,扣着她的手跟着松了松,他却是没想到——赵珩在位八年,百姓对这位皇帝是没话说,可朝臣呢?在外的将领们呢?哪一个不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生怕犯了天子忌讳,现在有人带了头,说要清君侧,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跟着动?

    要知道,带头的人,可是曹谦岳,文惠皇后的亲爹,难道他这个老泰山,会去霍乱自己女婿的江山吗?到时候,只怕原本是忠的,都会跟着起兵——为什么?连皇帝的岳丈都说了要清君侧了,他们既然是忠君的,肯定得跟着曹老王爷的脚步走吧?

    他想着就有些坐不住,动了动想起身,荣榆却打断了他:“这会儿谁进宫都不行,殿下尤其不能去。”他说着盯了赵倧一眼,“殿下虽留居邺城,可云州还在你手里,你进宫去跟陛下说,怕各方异动,不是明摆着叫陛下先拿你开刀吗?”

    “这一点我自然知道,”赵倧有些急躁起来,“可真如荣荣所言,这场仗拖的时间久了,再旁生枝节,又当如何?”

    “我想来应该不会。”荣榆一脸的老谋深算,左手中指上下一抬,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在上,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叫贺琪去,他不是贪功冒进的人,只要他吃几场亏,就一定会具折回京,告诉陛下这场仗他打不了,”他说着看向荣姜,“陛下说不定自己就会派你去。”

    荣姜自己也清楚,就点了点头,看赵倧还有话想说,她沉吟了一声,托到赵倧那里:“我写封信,请殿下想办法送去江北吧?”

    赵倧哑然失笑,这个丫头越发机灵了,知道战事将起,她不好私下送信去江北,而他总有些门路能办到,所以干脆开口求他?

    荣榆听了却向她问道:“有什么主意了?”

    荣姜笑了一阵,带了些得意的回荣榆:“我叫他们加强防卫,加紧操练,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往两国交界的地方摆个鹤翼阵,练兵似的,当告诫西戎。”她又嘿嘿一笑,“您知道这个鹤翼阵我特意改动过阵形,耶律明洲还是不敢硬来的。”

    她见荣榆半天不说话,就起身要告退去写信,却听荣榆沉声开了口:“鹤翼阵是攻守皆备不假,但你跟程邑都不在江北,阵前指挥大将缺失,谁能把这个阵型用到精妙?”

    荣姜楞了一下,才想问“那您有别的主意吗?”,赵倧就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国公爷的意思,是让程邑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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