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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回头,就见穆寒时和白念生站在原先讨论病情的角落,穆寒时探了半张脸出来,朝她招了招手。
“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
温柔吩咐了护士一句,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不等她询问,白念生已经单刀直入地开口:“童女士,被压在下面过久了,很可能会引发挤压综合症。林先生经过一次抢救,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如果不尽快送往医院去除血肿的话,他依旧活不下去。”
然后白念生示意了穆寒时一眼,穆寒时接着道:“目前送医治疗,迫在眉睫。但是,如果不将苏女士抬起来,就无法割断滑雪板,可如果抬起她,大血管就会破裂,可能会导致她失血过多而即刻死亡。如果能开胸提前截断主动脉,那么可以增大她的成活率,可她目前是俯卧的状态,我们无法动刀。”
穆寒时越往后说,语速越快,像是不愿让温柔听清一般。
温柔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拳头紧在大腿两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攥起来的,或者,是一直没有松开过。
穆寒时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六年前,温柔和纪和忧面对面坐在手术台上,亲昵得就像是一对正在促膝长谈的小姐妹,如果,可以忽略那根将她们两个人生生穿透的粗管钢筋的话。
当时的穆寒时,还只是一个实习医生,他就站在旁边,听着主治医生拿慢悠悠的腔调说:为了给温柔做手术,他要把她们两个分开,而为了把她们分开呢,他要把纪和忧从钢筋上拔下来。
因为纪和忧伤得过重,因为温柔活下去的机率更高,医生只能这样取舍。
“这不公平。”
温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俩人。铿锵有力地吐出四个字。
穆寒时听罢,深深吸了一口气。
六年前,她也是这么说的。
她觉得那对纪和忧不公平,哪怕活下去的机会是留给她的。
今天同样的,她觉得这对苏小小不公平。
那个小姑娘刚才还在说笑话呢,他们怎么就能说,她会在几分钟后死掉?
穆寒时想着该怎么说服她,而白念生依旧冷静果决地将事实抛在温柔的面前,“温医生,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温柔喉头一紧,瞬间说不出话来。
一直这样拖下去的话,他们三个人。都会死。
难道这是自己想看到的公平吗?
“温小姐,这世事,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六年前纪和忧的温声细语,还言犹在耳。
温柔的眸光一点点变得冷静,她向两位上级请示道:“那么,是由我来向他们说明风险么?”
在场的医生里,只有她是住院医生,向病人传达手术风险,是她的职责。
白念生看着一脸认真的温柔,其实想说急救是可以省略这一步的,但他的级别没有穆寒时高,做不了这个主。
穆寒时是有私心的,想也不想,直接替她担下了这个责任,“还是交给我吧。”
没想到,温柔却拒绝了。
“没关系,你们准备手术吧,我来说。”
语罢她便转过身,脚步有些沉重地朝楼梯那边走去。
温柔其实是知道的,急救旨在争分夺秒地抢救生命,可以不向病人说明手术风险。
但是,她不想苏小小在临死之前,还要再被隐瞒一次。
即使这个真相很残酷,但温柔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她知道。
“苏女士”
“嗯?”苏小小费力地抬起了眼皮,“都说了,叫我小小。”
“好,小小。”温柔重新蹲到她身边,声音非常的温柔,“请你仔细听我说,若不把贯穿两人的滑雪板割断,就目前情况,是无法送往医院的”
苏小小点着头打断,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那么,就请快点割断吧,我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的脸了。”
“小小”
“不要叫我的名字了”苏小小咳嗽着,看都不看童倩一眼,“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可怜,童、女、士。”
最后三个字,扎得童倩心都要碎了。
她什么都不敢再说了,因为哪怕说了,苏小小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如果苏小小能自由活动,她这会一定会拉住温柔的衣角软磨硬泡,但她不能。
她只好睁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近乎是在央求了,“医生姐姐,你们帮我把板子割断吧,好不好?”
温柔内心沉痛,但还是没有表露在脸上,“小小,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苏小小瞬间乖了。
“正是这块滑雪板,止住了你骨盆大血管的出血,一旦移动身体,就会造成大出血。但是,如果不移动你,就无法将林先生和童女士送往医院,尤其是林先生,他颅内有血块。必须尽快处理。因此,只能先抬起你,从而割裂滑雪板”
温柔这次说完了,苏小小却沉默了很久,她大概是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的信息,又或者是,她隐隐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处境,有些难以接受。
“割断板子,我就会大出血,是么?”
“是的。当然,我们会尽全力来救治你”
“大出血,然后呢?”
“止血,输血,再截断你的主动脉。”
“医生姐姐,我会死吗?”
回应她的,却是死一般的沉默。
这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温柔回答不了,至少,她不能很肯定地告诉她,她不会死。
“可我还能说话啊,医生姐姐,你听,我在说话呢”
像是急欲想要证明什么,苏小小扯着她已经嘶哑的嗓子,让温柔听她的声音。
“那是因为药物,还有肾上腺素的作用,如果没有做任何处理的话,你可能早就失去意识了。”
听了温柔的解释,苏小小短促地发出了“啊”的一声。
“抱歉,我们只能根据救治可能性,决定先后顺序。”
“所以,是我伤得太重了?”
“对不起。”
“为什么都要和我说对不起啊我我才刚被抛弃呢,现在我又要死了?就这么轻易的?什么嘛,那我真的是,一无是处啊”苏小小呵呵呵呵笑了好一阵,模糊的视线里。穆寒时和白念生都走了上来,她看看温柔,又看看他们,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都不笑呢?难道不觉得我是个笑话吗?”
温柔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小,你不是笑话。我们不会笑你的。”
苏小小想躲却躲不开,小脾气上来了,口吻不知道是嫌弃还是撒娇,“医生姐姐,你把我刘海弄乱了啊那条疤,很丑的。”
白念生却抚上了她的伤疤,一边摩挲,一边摇了摇头说:“不会,一点也不丑。”
苏小小呆了一下,嘴巴旋即圈成了一个“”型。
她想不到这个面冷的帅哥医生,竟然会做出这么温暖的举动,而且,他的声音实在太有说服力了,让她想不相信都难。
苏小小这会一点也不觉得白念生讨厌了,她朝他咧开嘴,笑笑。
穆寒时从兜里掏出一颗太妃糖,塞进了苏小小的手心。
“啊?什么东西?”
男人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健忘有些无语。他提醒道:“喜糖。”
苏小小这才恍然,点点头,“谢谢。”
她想了想,小声地提出请求,“我我可以现在吃吗?我想现在吃”
“好,我给你剥。”
温柔说着,将那层亮闪闪的糖纸剥下,她看苏小小一直盯着看,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于是把糖纸重新塞回她的手心。
“来,张嘴。”
“啊”
苏小小将那颗奶白色的糖含在舌尖。
“真甜啊”她津津有味地感叹道,像是这辈子都没有吃过糖一般。也就过了五六秒的时间吧,她忽然说,“医生姐姐,你们开始吧。”
温柔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用力咬紧牙齿,点头,“好。”
“不要!不要啊!小小!你不要”
童倩的情绪再一次失控。
刚才她只是因为担心而不断呼唤着林俊的名字,而此刻,她是想阻止苏小小,晃动着身子将手伸了出去,温柔让她不要动,这样会伤及血管,她也不听,于是白念生当即给她输入了镇定剂。
童倩上一秒还狂躁不安,下一秒,彻底昏睡了过去。
穆寒时立刻站起身指挥。
“这里清扫干净!还有这里,空出足够的空间!担架准备好,林先生和苏女士还要插管”
温柔在前端托着苏小小的下巴,白念生在后面稳定她的上半身,然后他们示意消防队员,“向上抬吧。三、二、一!”
倒数结束那一刻,苏小小瘦弱的身躯被从滑雪板上猛然拔高,肉体剥离的声音是那样清晰,那样可怕,叫人毛骨悚然。
鲜血哗啦啦地顺着早已被染红的滑雪板疯淌,那些血,仿佛是从苏小小的脸上直接抽出来的一样,因为她的面色已经白到近乎透明了。
她痛啊,痛得想立刻就死掉,然而滑雪板才被切到三分之一。
苏小小悬在最上面,睫毛一颤一颤的,她看着童倩泪痕交错的脸,又痛苦,又绝望地撑起一抹笑容。
“虽然虽然这一刻感觉很不真、真实”
每说一个字。苏小小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气,她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可她咬牙坚持着,“但但是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保护你的”
“不管你怎、怎么想,我都会一直保护你”
切割机的噪音早已盖过了她的话音,但苏小小知道,再不说,她就发不出声音了。
“童阿姨,我长这么大,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喜欢过谁,我真的很感激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请你一定要好好的”
“因为因为我怕今后没有机会了,哪怕你不喜欢听,我也想叫你一声妈妈”
滑雪板,终于在此刻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