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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小侯爷。方雨石确确实实死了，此时乃昨日早朝时，胡太后亲口所说，并且得到了方希直的承认，应该不会有假。”
这位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理寺正卿黄树。忆往昔，黄树还未发迹只是一个布衣白丁的时候，曾经得到过陈恬的大力帮助。自那之后，这位正卿大人投桃报李，知恩图报，一直充当着山北在朝廷内部的眼线。陈无疾此次进京，第一时间就和他取得了联系。
大理寺正卿这个职位，说高不高，但说低也绝不算低，总是能知道平常人不知道的内幕。陈无疾更是从他口中听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比如，前几日，李涤非打着恢复祖宗江山的旗号起了兵，竟然把方雨石这个三公祭了天。
陈无疾摇了摇头，看不懂李涤非意欲何为。如果他是李涤非，他绝对会留方雨石一条小命。毕竟方雨石他爹是方希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的好。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就这么死了。”陈无疾像一个老太太一样，开启了碎碎念模式。方雨石怎么说也是差点成为他岳父的人，李涤非此时又是他的死敌，所以他心中有些感慨、、唏嘘。
黄树不知陈无疾心中想法，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小侯爷，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时间长了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过来良久，黄树开口说着。
陈无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耽误了黄树好长时间，连连致歉。
陈无疾前脚刚刚送走黄树这个顺风耳千里眼，姐姐陈有情就飘到了他的面前。
“朝廷的先头部队已经和秦国军队动起了手。朝廷的大军，会在明日开拔。”说话间，陈有情的语气依旧有些冷淡。
陈无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胡太后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他清清楚楚，无非是小股军队佯攻，装出兵败如山倒的把戏，把秦国主力从龙虎关之中诱骗出来，然后以大军扫荡之。
不得不说，胡太后这一手听起来不怎么着，但却是唯一的方法。毕竟秦国山高路险，若是李涤非打定主意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死守秦国这一亩三分地，打死不出来，胡太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现在的陈无疾不知不觉间，开始习惯于站在李涤非敌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他心里巴不得李涤非这个那啥蛋快点死翘翘。
陈有情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冷冷开口：“我说过，吃早有一天李涤非要死在我手上。任何人都不能和我抢，无疾，你也不能。”
陈无疾眉头一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祈祷，姐姐可千万别因爱生恨，落下什么心理疾病。
正在陈无疾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怔敲门声。
陈无疾一惊，他此时身处之地乃是一座偏僻的民居，这房子又闲置多年，邻居们都知道这是一个空房，所以也没有谁会来走动。这个年头，有没有手水电费的，更没有送温暖的，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很是可疑。
非常可疑！
“咚咚咚！”见屋内没有回应，门外之人有又敲了起来。
陈无疾摆摆手，示意姐姐不要轻举妄动，不管门外是何方神圣，自己都丝毫不惧。
见屋内没有丝毫反应，门外之人吵了起来。
“人呢，人呢，都死哪去了？老子一天天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你们这些人，连门都不给我开，信不信老子进去打死你们！”
陈无疾苦笑不已，虽然隔着门，他依旧能感受到门外之人喝了不少的酒，不对，是喝了不少的猫尿。
兄弟啊，我们正在讨论天下大事呢，你这么冒昧地闯到我们中间，真的好吗？
陈无疾摇了摇头，直接向房门处走去，一边走还不忘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发。他忽然觉得刚刚的自己有些紧张过度了，别说门外是一个酒鬼，就算是大内高手倾巢出动，他也丝毫不惧。
然后，他打开了门。
门外，一个醉鬼抱着酒瓶子在地上睡得正香。
第246章 白眼狼（）
在陈无疾眼中，人类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洛京百姓乃至整个天下的百姓都是这样。
这些可以接受自己名义上的皇帝李却之整日病病殃殃，大肇的大事小情都由皇太后一人决断。有些人，不但原因接受这件事，甚至愿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因为胡太后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不是胡太后这个舵手一直苦苦掌着舵，恐怕大肇早就在风浪中翻了船。无论是南方百年不遇的旱灾，还是几年前的忽然起来有忽然消失的瘟疫，哪一个都可以要了大肇的小命。更有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清楚地记得当年天下大乱时的恐怕景象，那个悲惨至极的年月可不是用一句两句吃不饱穿不暖的话就可以形容的。毫不夸张地说，那个时候，每一个人都有可能随时死去。正因为，如此天下的百姓才十分支持胡太后，毕竟他们都清楚李却之是个十足病秧子。
可事情怪就怪在，当胡太后亲手捅破那层窗户纸，从幕后走到台前，施施然坐上那把黄金铸就的龙椅上时，一切就都变了。昔日感恩戴德的洛京百姓忽然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反对者，虽然这些反对者不敢走上街头拿着横幅高声呐喊，更不敢和守卫皇宫的大内侍卫展开激烈而注定失败的屠杀，但是他们自有他们的抵抗方式。
比如，非暴力不合作。
“xxx，一群重男轻女的傻鸟。”城墙之上，空空荡荡，几乎没有几个人。陈无疾望着身边的青石板，忍不住地高声怒骂。要知道，他可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好男人，几乎不说脏话。
但今天，他还是说了，因为洛京百姓实在是太过分了。
洛京乃是千年古城，自有其规矩与传统，不但有，而且很多。成亲时的繁复规矩，陈无疾在那个痛不欲生的早晨已经不幸体验过了。
这成亲有规矩，出征自然也有规矩。
按照洛京的传统，每次大军出征，洛京百姓都会齐聚洛京城墙，为下方即将为国而战的兵士送行，祝愿他们早日得胜归来。
城墙之下的兵士们，则会挥手回应，同时高呼两句个冠冕堂皇的口号的，表达一下自己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高尚情操。
这个传统是何时产生的，已经不可靠了。不过，这个传统却真实存在着。据说，数年前，丰州大营的军队出征燕国时，城墙上站满了人，百姓的助威声震耳欲聋。更有一些胆大的姑娘不断向城下扔着自己肚兜。有好事者说，那天城下年轻士兵的脸几乎比姑娘们的红肚兜还有红上半分。
今天，表面进攻山北，实则迎战秦国的军队出征，照例，洛京百姓会来送行。
可是，城墙之上，空空荡荡，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十个人。
见无人送行，兵士们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出发的命令下达后，这些人都低着脑袋排着队向北方走去，脚步说不出来的沉重。
“白眼狼，一群白眼狼。”陈无疾一边怒骂着，一边望向出征的大肇将士。
这些将士步行了二三十里，从丰州来到洛京城下，就是为了能得到洛京百姓的祝福，然而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必他们心中一定很失望。
陈无疾觉得这一切都怪洛京百姓。
忆往昔，洛京这些百姓可是胡太后的铁杆支持者，谁能想到，现在胡太后继位了，他们竟然连为大军送行都不来。
这让陈无疾很郁闷，很生气。当然，他生气的不是洛京百姓都不来送行，让他无戏可看。他生气的是，这些人竟然如此重男轻女，翻脸不认人。
这和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白眼狼！白眼狼！”陈无疾依然在小声怒骂着。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是胡太后的忠实粉丝，谁能想到前不久他和姐姐一起干掉了胡太后的亲侄子。
“唉！”陈无疾一声长叹，叹息这个世界竟然如此不公平。
脚步声，马蹄声渐歇，随着队伍之中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陈无疾的视线中，他走下了城墙。
大军开拔，千里北上，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方希直自然也踏上了漫漫北上路。
方希直虽然是当代大儒，但这却不意味着他不适合上战场。他毕竟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老怪物，是开国元老，只要不遇上陈恬这种用兵如神的大拿，对付李涤非还是绰绰有余，手到擒来的。
当然，他随军出征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胡太后实在是找不到另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民间这些连私塾都没读过几天的百姓都知道胡太后登基是牝鸡司晨，是乱了纲常，更何况那些饱读诗书的朝中大臣呢。
陈无疾摇摇头，他也知道胡太后的难处。
摇完了头，他开始暗喜，对于山北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秦国和朝廷两败俱伤。如果大肇内部团结得像一块铁板，那反而伤了山北的利益。
回到暂居的民居中，陈无疾二话没说就躺到了床上，此时的他无比悠闲，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等待战争的最终结果，是方希直老当益壮，三拳两脚把李涤非打个半死，还是李涤非年少有为，一口咬掉方希直二两肉。
刚刚躺下没多久，姐姐陈有情就来到了他的床前。
“无疾，我忽然发现我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陈有情的脸上浮现少有的歉意。
“什么时？”见姐姐一反常态，陈无疾也有些紧张。
“如果我没猜错，杀害方思嫣的凶手，应该是李涤非。”说这句话时，陈有情的眼角颤动了一下。
接着，她继续开口：“我和凶手有过一面之缘，我能感觉到他是斩断父亲手指的那个人。既然伤害父亲的人是李涤非，那么杀害方思嫣的人也是李涤非。”
陈有情的话条理清楚，说得明明白白。陈无疾不费任何脑筋，就听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