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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几乎没有半分光芒的小黑屋中，两个男人隔着方桌而坐。
这件小黑屋很是奇怪，除了这两个男人和这张方桌之外，再无他物。
这两个男人也很是奇怪，其中的一个男人面色平静，显得轻松自在。另一个男人却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个男人腿上还打着石膏。
毫无疑问，这两个男人一个是陈无疾，另一个则是陈无疾想方设法要除掉的纪豹。
“那两名二级高手是哪找来的！”寂静的小黑屋中，陈无疾忽然开口问道。音量不高不低，却将纪豹吓了一大跳。
陈无疾不是白问的，这个问题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大疑问。这天下的二级高手总共也就几十人，若是纪家能随意地指使其中的两名为自己卖命，那陈无疾就有必要重新估计一下纪申真正实力了。
回想起遇刺的那天，那位实力稍弱的二级高手竟然以身为饵，不惜一死，这已经不是什么暗杀了，毕竟真正的杀手一向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钱能赚就赚，赚不到就拉倒，哪个二级高手愿意为了银子送掉自己的小命？
所以陈无疾才会如此问道，试探纪豹的口风。
虽说知道陈无疾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虽说自己的小命随时有可能被陈无疾夺走，虽说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上下牙齿直打架，但纪豹依然不肯松口，不愿承认是自己意图杀害陈无疾。
他仗着爷爷纪申的权势在洛京胡作非为惯了，此时的他依旧打着纪申会派人营救自己的主意。
见纪豹不开口，陈无疾阴冷一笑，瞬间猜到纪豹打的小算盘。陈无疾心中清楚，胡太后既然会掳走纪豹，自然是看腻了纪申，想把他从第一辅政大臣的职位上拉下去。
现在纪申恐怕已经是泥菩萨过江了，又怎么有能力来营救纪豹呢？
当然，若是纪申能随意使动两名二级高手，那一切就都另当别论了。
“说说吧！”陈无疾轻声说道，那语气就像是在和一个朋友随意地地聊着天。
纪豹猛然抬起头，似乎没有想到这么温柔的话语会从陈无疾的嘴中说出，想要确认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陈无疾。
只看了一眼，纪豹就再次低下了头。虽然依旧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但纪豹依旧不肯开口。
陈无疾叹了一口气，心说自己应该拿出狠厉的一面了。纵观陈无疾这一世为数不多的谈判中，他一向是大棒加胡萝卜，不是这招无往不利，而是他只会这一招。现在也已经很温柔了，然而纪豹还是死不开口的样子，他只能挥起大棒了。
“如果你不说，我就打断你另一条腿。”陈无疾面无表情地恐吓着纪豹，声音阴寒，比山北冬夜的风声还要恐怖几分。
纪豹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他似乎没有想到刚刚还温柔无比的陈无疾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身成为魔鬼。
“说，就皆大欢喜，什么痛苦也不承受，不说，我真的会打断你另一条腿。”
也许是被陈无疾阴寒的语气吓到了，纪豹忽然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你不敢！我爷爷回来了，你敢动我，他绝对会杀了你！”
陈无疾依旧冷漠地吓人：“我为什么不敢？城门那日，我把你剃成了光头。前几天，我踢断了你一条腿，你那位爷爷不还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纪豹沉默了，他刚刚的那番话只是下意识地自我安慰。然而，陈无疾却残忍地冲破了他心中最后一道也是唯一的那道防线。
“说说吧！告诉我那两位高手到底是从哪找来的？”陈无疾说道这里，略一停顿，见纪豹依旧没有反应，他继续说着，“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说了对你也不会有半分损失。不说的话，我真的会杀了你！”
陈无疾最后一句的声调猛然提高了不止八个度，同手用手用力在桌子上一拍，震起灰尘无数。
纪豹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味，颤抖着双手开了口：“被你踢断腿之后，我一直怀恨在心。就在这时，有两位高手忽然找到了我。他们说，只要我给他们支付一万两银子，他们就会帮我杀了你。”
纪豹虽然紧张，不过话语却是十分连贯。
陈无疾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真假，然后开口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害怕。”纪豹颤抖着身子答道。
“怕什么？”陈无疾再问。
“我怕你知道，是我派人杀的你。”纪豹回道，此时的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敢有半分隐瞒。
听了这话，陈无疾几乎要大笑出声，这个纪豹还真是傻得可爱，真以为他如果不说，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自欺欺人的精神和鸵鸟有什么区别？
然而，陈无疾马上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他再次问道：“你是说，是那两名二级高手主动找的你？”
纪豹说出了心中的全部秘密，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只好点了点头。
陈无疾疑心大起，这二级高手可不是毛遂，可不会玩自荐的那一套，就算他们真的缺钱，也不会沦为杀手，随便去哪个大户人家劫掠一番，也比这个赚得多，赚得快！所以说，如果纪豹没有欺骗自己的话，那两个二级高手分明是专程来刺杀自己的，所谓的职业杀手身份不过是骗人的幌子。
可是纪豹到底有没有在欺骗自己呢？
陈无疾还在思考着，窗外忽然响起了一声猫叫。陈无疾冷笑，看了一眼纪豹，然后直接高喊道：“进来吧！”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人瞬间飘进了这间房子中，他看了一眼纪豹，没有开口。
陈无疾倒是一脸无所谓，笑着说道：“纪公子不是外人，有什么事直说。”
“纪府被抄了，纪申也被革职，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白丁。”来人开口。
“什么罪名？”陈无疾问道。
“党同伐异，擅政专权。”那人回道。
陈无疾一笑，心说这个罪名倒是没有冤枉纪申。
纪豹忽然明白了过来，大声喊道：“不可能，我爷爷是第一辅政大臣，这不可能。”
陈无疾没有理会纪豹的痴语，阴冷一笑，对来人吩咐道：“送纪公子上路。”
“是。”那人恭敬应道。
第160章 上门提亲（）
纪府门前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陈无疾束手而立，漠然地看着纪府发生的一切。
与那晚众人祝寿时的热闹场面一样，纪府之中依旧人声鼎沸，然而，此时鼎沸的不再是欢声笑语，而是一阵又一阵的高呼、痛哭甚至是咒骂。
即使没有踏进纪府半步，但陈无疾依旧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纪府之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闭上眼睛，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朝廷兵士正在肆意地搜索着纪府的每一间房屋，搜刮着纪府每一两银子。丫鬟们的胭脂被无情地打翻在地，昔日面对洛京百姓如狼似虎的家丁们更是只有躲到角落中瑟瑟发抖的份。纪府之人在哭在喊在骂，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放手一搏。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洛京守备军的战刀在阳光下是那么的刺眼，刺眼到任何人都不敢反抗。
抄家，真的是一件很耻辱很残暴的事，陈无疾冷笑想到。
从在皇宫中见到纪豹的那一刻，陈无疾就已经确定大肇朝廷，准确地说是那位胡太后会向纪家动手。然而，陈无疾却没有想到胡太后竟然选择这么一种残忍的办法。
纪申这几年飞扬跋扈，隐隐有挑战皇权的意思，再加上他在当初夺嫡之争中的不良表现，胡太后怎样惩罚他都不为过。然而，纪申毕竟是先皇的宠臣，是先皇亲命的第一辅政大臣，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抄了家？胡太后这般做法，不但没给纪申这位老臣半分面子，而且分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先皇一个耳光，就像是她指着先皇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你给儿子选的辅政大臣是个什么玩意？
陈无疾再次冷笑起来，他心中清楚，死有很多种方法，有的死平平淡淡不惹一丝风波，有的死犹如天雷降世万众瞩目。对于纪申这么一位曾经为大肇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来说，胡太后若是想发泄心中积郁已久的怨气与不满，完全可以赐下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然而，无论是毒酒还是白绫胡太后都没有舍得，她选择了一种最能让纪申颜面尽失的方法——抄家。
胡太后如此做法只能证明一件事，胡太后对先皇，对自己的亡夫很不满意。
陈无疾明白胡太后为何不满。胡家在大肇建立的过程中居功至伟，不知有多少男儿命丧疆场，然而先皇依然不喜欢李却之，反而希望秦王李愈之能登上太子之位。这种事，换谁谁能满意？
陈无疾冷笑不止，心说自己这位姥爷算是把媳妇得罪惨了。
笑着笑着，一位老人忽然走出了纪府面前，跃入了陈无疾的眼帘。
那老人头发花白，双眼无神，好生憔悴。陈无疾定睛望去，赫然发现这位老人就是纪申。
虽然这几天已经冷笑了好几次，然而陈无疾依旧继续冷笑着。谁能想到这位憔悴到风烛残年的老人前几日还是天下第一高官，还在饭桌上指点江山，不可一世？
谁都想不到，陈无疾也想不到？若不是早知道胡太后要下狠手，若不是这一切发生在眼前，陈无疾绝不会想到纪申也会有今天。
看着纪申，陈无疾想起了很多。自己进京时与纪豹那场冲突无疑是宫中安排的，然而陈无疾心中清楚，宫中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捉摸一下自己的性格，并没有什么恶意。至于之后的一切，宫中应该也没想到，至少不会想到两方竟然会闹到如此激烈的地步。
陈无疾收起了冷笑，继续向纪府望去。
纪申依旧站在自家门口，身形落寞而又渺小。胡太后只是单纯地抄了纪府，将纪申的官职一革到底，并没有下令将他如何如何，没有凌迟，更没有车裂，什么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