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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常见的帝王手段,天下雄主处理事务不外乎“均衡”二字,朝堂中要均衡,后宫里要均衡,就连选择国家储君时也要顾及均衡……而“均衡”二字的真谛,就是要让人斗,只有底下的人在斗,他们才会真正心甘情愿地依附于上位者,不会有其他小心思,裁决一切的权力才会始终掌握在自己手里。
太子和藩王的争斗,历史上再常见不过了。太子是国家储君,将来的皇帝陛下,朝臣们为了自己未来的前途命运,朝未来的主子献媚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臣子只能是皇帝的臣子,就算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儿子……雄主们也不会容许他们威胁到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
天家无亲情。
所以拉藩王压太子这在历朝历代都很常见,秦始皇是的,曹操是的,李世民是的,康鞑子也是的。
尤其是对于李世民而言,他本身就是篡了他爹的位子起家的,所以他对这种事更是深以为然。历史有时候很有趣,一个开国君主的所作所为,往往能给自己的子子孙孙带来很大的影响。李世民以子篡父,纵观唐朝历史,你就会发现有很多遭老爹反的藩王;朱棣以叔篡侄,大明二百多年国祚里,以叔篡侄的故事也屡见不鲜。
以李世民的雄才伟略,自然不会看不出他宠信李泰的结果,可能在太子登基之前抑制他的势力,这就是李世民想要的,起码陆绩是这么认为。
“这党争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呢?”陆绩疑惑道。
程咬金笑道:“一个二十岁的小子,一个十八岁的小子,都还乳臭未干呢,能掀起什么风浪?若真闹大了,陛下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得住吗?朝臣当中,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去掺和这两个小娃娃之间的争斗,只有你爹这种自命不凡、不满现状的傻书呆才会掺和进去。”
陆绩顿时了然于心,看来自己这便宜老爹,倒还有些郁郁不得志呢。
不过也是,但看他的所作所为,却是也不像什么聪明人。就因为人家是武人,便与瓦岗众将一刀切断,转而抱长孙无忌、房乔的大腿,这还没抱紧呢……就又跑去给李承乾献媚,现在可好,弄得里外不是人,犯了事连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难怪到最后只混了个五品官。
“掺和进去的多为一些勋爵权贵,像是你之前劈的长孙敛,还有汉王李元昌,这些都是太子亲信,不过这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他们的主要力量还是一些门阀士族,像是越王,他和关陇门阀走的近些,太子借着李元昌在鲁地的人脉,和山东士族更为密切,他们才是党争的中坚力量。”
陆绩听得脑仁疼,又是门阀啊……
程咬金哈哈一笑道:“今日暂且与你说这么多吧,你比你爹聪明,应当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来,今日既然是在我程府,就无需那么多顾虑,满饮此杯!”
“啊?又满饮?”陆绩苦着脸,被赐了鸩酒般壮烈地喝了一口。
就在陆绩颓然悲叹之时,坐在他对面的程处嗣突然漫不经心地冲着他眨了眨眼,陆绩愕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来来来,再饮一杯!”程咬金兴致勃勃地又端起了漆耳杯。
“爹!”程处嗣突然出声打断了程咬金,看了看陆绩道:“爹,俺师父明天还要授课呢,您还是别灌他了,若是真的长醉不醒,明天怎么给我们讲课呀!”
陆绩感动到想哭,多贴心的学生啊,谁管这孩子叫程小太岁来着!?
在程咬金茫然的脸色下,陆绩赶忙点头应和道:“对对对,小子刚入弘文馆,万万不敢轻怠,倘若让那魏老……咳……魏老大人抓了现行,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多谢程伯伯款待,小子日后有空定当前来拜访!”话罢,陆绩便赶忙起身行礼退出了正厅,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爹,俺去送送师父!”程处嗣紧随其后。
“啊?啊!走啦?”程咬金茫然道。
第一百九十章 打上门来()
从程府逃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了。
程处嗣很快就追了出来。
陆绩松了口气,越看这个小号版的程咬金越顺眼,懂得给老师扛锅顺梯子,是个可塑之才。
“今天多亏你了,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陆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处嗣眯眼笑道:“何必日后再提?择日不如撞日,俺和宝林他们都说好了,今日定带陆师父跟俺们去喝酒!”
“啊?”陆绩一脸懵逼。
还没待陆绩反应过来,一张大手已懒腰将他扛了起来……
…………
盘腿坐在长安西城一家青楼的偏厅里,面前的矮脚桌上摆满了美食,两名美貌姑娘一左一右将陆绩架在中间,一个给他布菜,一个给他斟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陆绩有点郁闷兮……
陆绩真的很无奈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有人缘呢?
才在弘文馆上了两天课,就接连三顿宴会,而且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师父,宝林、李思文、房二你都认识,这几个俺给你介绍一下,褒国公段家的老二段瓒,宋国公萧家的萧锴,莒国公唐家的唐蒙……”程处嗣很负责任的介绍着。
都是很有来头的啊,数年后李世民立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这些纨绔子弟的老爹全部榜上有名,今日大家齐聚于此,可谓超豪华级官二代阵容……
众人都是一帮十来岁的纨绔,托丘神绩的福……陆绩和这些人打交道很有心得,一轮酒下来,倒也很快熟识了。
不过令他有些诧异的是,大家对他很客气,完全没有权贵子弟盛气凌人的模样,和昨天的李天佑、杜荷完全是连个样子。不过这倒也是,纨绔也有纨绔的圈子,能和程处嗣混到一起的,多半也不会盛气凌人到哪里去,人以群分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了,陆绩不知道的是,大家对他客气,主要还是因为他那领兵冲撞刺史府的举动,早已在长安传了一遍又一遍,众纨绔久闻其名,今日相识如此客气,里面敬佩的成分居多。
大厅中间,十余名丽装美女伴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舞姿婀娜,曲线窈窕,其实陆绩审美还是偏东方的,起码这些大唐姑娘们看起来,要比程咬金家里那些个中东胡女们靓丽无数倍。
以程处嗣为首的纨绔子弟坐没坐相,连吃豆腐都没个吃相,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个把手伸进旁边美女的衣襟里又掏又摸,非常的伤风败俗,陆绩在一旁看的嘴巴直咧咧,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他们老师吧,这帮小兔崽子倒是没有一点儿顾忌……
“陆大哥,大家今日放浪形骸,心中着实高兴,美酒再侧,美人在怀,你怎么都不碰呢?”说话的是萧锴,他在这里面算是年纪最大的了,应该有十八岁,去年成婚以后便不在弘文馆读书了,故而也不愿意管陆绩叫老师。
“萧二哥,您还不知道吧,我们先生昨天在金玉阁纳了涟衣姑娘,哪儿还对这些庸脂俗粉感兴趣?估计腰正疼呢!”房遗爱一阵挤眉弄眼。
“哈哈哈哈……”众纨绔顿时一阵哄笑。
陆绩恶狠狠地刮了绿帽王一眼。
臭小子还知道腰疼,过不了几年你的腰就是摆设!
就在这时,窗外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房遗爱好奇之余,推开窗户便瞧了去。只见楼下的街道上一个青年带着十来个白衣仆从手持棍棒,杀气腾腾地从远处走来,一看就是要找人麻烦去的。
房遗爱最爱热闹,当即就有些兴奋的朝楼下跑了去打探情报。
过了大概有半柱香左右的时间,房遗爱这才一脸笑意的跑回了包房。
“刚才怎么回事?”尉迟宝林好奇道。
房遗爱很有娱乐精神,非常痛快地种子共享:“没看到那动静?有人要干架呀,好久没人敢在长安城里打架了,也不知道哪家那么倒霉。”
长安不比洛阳,按着说法这里是天子脚下,这地方的纨绔子弟很少有横行霸道的,事实上大家除了喜欢聚在一起喝喝酒,打打猎以外,基本没什么太大的恶行,上门打架欺负人的事……一年也发生不了几次。
程处嗣笑道:“这年头敢聚众打人的不多了,谁这么大胆?”
房遗爱乐道:“还不是那属螃蟹的李天佑,就他们这群外来户最愣了……哪天真要捅到陛下那里,他哭都不知道怎么哭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呆子惹到了这个愣子?”
陆绩眉头一蹙,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唰”地一下就站起了身子。
“他们往哪里去了?”
房遗爱一愣,纳闷道:“好像是往南街那边去的,怎么了?”
陆绩听得脑中一炸,他家就住在南街,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更不想还有其他人会像他一样不识相,敢摸这只老虎的尾巴……
“靠!”陆绩脸色一变,扭身便急冲冲朝楼下跑去。
包房里,众纨绔皆是一脸诧异,谁也不知道陆绩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过了半晌,这才有人悠悠说了一句:“房二,你刚才说陆大哥昨晚纳了谁?”
“涟衣啊……”房遗爱起初一脸懵,但旋即脸色一变,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涟衣啊!”
涟衣在长安城中艳名远播,在纨绔圈里这种争风吃醋的事也是时常发生,传得也很快,李天佑觊觎涟衣早已是纨绔圈里人尽皆知的事了,有人这么一提点,大家瞬间了然。
段瓒趴在窗沿上看着急匆匆远去的陆绩,嘴角隐隐带着笑意:“怎么办?李天佑要教训你们先生,你们几个当徒弟的,不去替你们先生出出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房遗爱才讪讪道:“那可是李螃蟹啊,犯得着惹一身骚吗?”
“哼。”程处嗣将刚撕下来的一个鸭腿重重扔在桌上,往身上抿了抿油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