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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三贤庄二庄主——岑仁辅。”那名青年微微欠身。
“岑仁辅?哈哈哈……”长孙敛仰天笑了一阵,然后摇头说道:“都说三贤庄的岑家三兄弟,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就你这小身板,真的能服众吗?”
“呵呵呵……”堂下的那名青年不怒反笑,负手看着长孙敛道:“长孙侯爷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这些江湖人了吧,您是读书人,应当知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道理,我们三贤庄能在江湖上走到这一步,靠的可不单单是武力。”
长孙敛先是一愕,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岑仁辅,倒是不简单啊。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交集。”长孙敛紧了紧身上的羚羊皮,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三贤庄在绿林中倒是有一些声望,可绿林中最大的忌讳就是和官府勾结,而当官最大的忌讳,就是和这些摆不上台面的私人武装扯上关系。
他们来干什么呢?
那名青年低头笑了笑,然后道:“我们是来给长孙侯爷解决麻烦的。”
“什么麻烦?我能有什么麻烦!”长孙敛心中暗惊,身子也极其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
那名青年笑了笑不说话,而是将手伸进了怀中摸出了一个纸包,随手一抛,那团纸包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长孙敛面前的桌案上。长孙敛皱着眉头不说话,疑惑地将面前那团纸包拆了开来,哪知一看,心中顿时一紧,手上一抖,一把细白细白地盐就洒在了桌面上。
“侯爷在抖什么?”那名青年笑着歪了歪头,看了长孙敛铁青的脸几眼后,这才说道:“这盐不就是侯爷现在最缺的东西吗?哦……我猜猜,不够是吧,侯爷想要的不止这么一包盐,而是千斤万斤,是取之不竭的盐,是制盐……之法。”
长孙敛闭上了眼,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这才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你想干什么?三贤庄又想干什么?”
那名青年在堂中不停踱着脚步,良久之后,他这才道:“这制盐之法除了尚书省那里备案了一份,恐怕也只有那个陆绩手中才有了,俗话说拿蛇拿七寸,可是这么久了,侯爷却拿不住这个陆绩的七寸呐……”
长孙敛皱眉,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是面前这个人却一剑剑直戳他的心底,句句话都在要害,犹豫了半晌,他才叹道:“柴米不进,水火不侵,这个陆绩就跟个无欲无求的老和尚似的,除了直接要他的命,我几乎什么招都试过了。”
“什么都试过了?”那名青年忽然扭头,直勾勾地盯着长孙敛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依我看,长孙侯爷对这个陆绩一无所知,他还真不是个无欲无求的老和尚,他也有弱点……”
长孙敛一凌,脱口问道:“什么?什么弱点?”
那名青年眼中寒光一闪,一字一顿道:“小天女,秦非烟。”
啊?长孙敛愣住了,他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陆公子的确不是寻常人,但说到底,这位陆公子终究还是陷进去了……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有寄托,一旦有了寄托,就有脆弱难当的一面,掐住这一面,再强大、再聪明的人,都会害怕和崩溃。”
陆绩?秦非烟……
“你想从小天女身上下手?”长孙敛已经听明白了,他轻轻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复又皱眉问道:“你……为何要帮我,这件事于你有何益处?”
青年眼中精光一闪,冷冷说道:“你要陆绩,我要……秦非烟。”
长孙敛愕然,他忽然觉得,原来自己这事情并不是这浑浊天地中唯一的秘密,就像眼前这人,他为何如此了解陆绩?他为什么要对付一个名声赫赫的小天女?他对自己缺盐的窘境为何如此清楚?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隐藏着一个个更深的疑团。
长孙敛眯着眼睛道:“岑二庄主,你既然将陆绩的弱点告诉了我,我为何又要与你合作呢?秦非烟……是个很大的麻烦,她虽然只是一届平民,但是背后的人脉却是错综复杂的,利用一下她倒是可以考虑,但要是把她拉进这个漩涡里,呵呵,我觉得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呵……”青年低头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摇头道:“你真觉得你能拦的住秦非烟?她和陆绩就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你扯其中的一头,另一头必然会有过激反应。况且,陆绩现在是巡城校尉,侯爷要对付他……还缺一块挡住流言蜚语的盾牌,只要不过分,我三贤庄,愿意当这块儿盾牌。”
长孙敛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笑意,然后越来越盛。
三贤庄,有意思。
“哈哈哈哈哈,有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第一百零六章 一波又起()
夜半,黄昏。
夕照残红,一片凄惶。
洛阳城的城门已经紧闭快半个月了,除了府衙在派放赈济粮时,其他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的。在灾难降临的时候,将受灾百姓拒之门外是一件不道义的事情,可是谁也没办法,他们必须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疫病,维护治安,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杜绝慌乱的思想传入城中……
可是,天实在太冷了……
陆绩裹着厚厚地棉服站在城楼上,一阵寒风吹来,都会不由地主的打个寒颤。望着城墙之下,躲在茅草屋里相拥取暖的饥民们,他忽然泛起了一阵心酸。
又饿又冷,他们要怎么挨过这个寒冬啊……
作为一定意义上的外来者,此时城市内外的混乱景象,大部分的情况下,陆绩都可以当成一部简单的灾难片来看,毕竟在这大唐盛世之中,也会有不完美和缺憾,李唐江山这几年虽然风雨颇多,但却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挨过这次灾难不成问题。但对他而言,这不是在看电视,也不是在读史料,他不再是为了学习和积累而阅读着一行行冷冰冰的文字,这是他的生活,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
之前呈给屈突通的赈灾条陈已经实施下去了,成效很明显。
在有了简易的茅屋、火堆之后,原本稀稀散散的人群顿时聚成了一团,又从中选出了十来个德高望重的领头人,不仅在沟通效率和派粮效率上提高了很多,而且众人聚在一起之后,相互照应,死伤的数量也比之前降低了不少了,卫生宣传也正在进行之中,临时从城中征召的大夫也被分别被安排在了百姓之中,赈济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似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陆绩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又是一阵凌冽的寒风吹过,刮得陆绩是彻骨生寒,他缩着脖子紧了紧衣服。
好冷的天呐。
“这样下去不行的,粮食的事情好说,可是这寒冬刚至,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暴雪何时回来,进城的事……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吗?”一个娇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陆绩扭过了头来,只见秦非烟俏丽的身影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只见她裹着一件纯白的短袄,面上白色的纱巾迎风飘舞,竟然丝毫不逊于一望无际地皑皑白雪,和白雪想比,眼前这个俏丽的佳人,更加让人挪不开眼睛。
每次看到她,陆绩心中都有一种很莫名地感觉,感觉……每个细胞都在不安分的跳动一样。
竟像个懵懂的少年……
陆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通融不了的,屈突通和王岐担不了这个责任,我们也没法给出保证。我已经交代手下去做了,小孩、老人我会让他们先带进城来安置,不过只能一批一批的带,若是闹出了大的动静,怕会起什么冲突。”
“你做的对……”秦非烟缓缓走上前来,并排与陆绩站在了城墙边,望着城楼下临时搭建的饥民营区,她叹道:“这回多亏了有你,若是按照洛阳府衙的救济方案来办的话,怕是不会这么快止住伤亡的。”
“嘿……”陆绩低头一笑,他扭头看着秦非烟隔着面纱的侧脸,问道:“这些日子他们还有来找你麻烦吗?现在是非常时刻,你每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要当心他们趁虚而入。”
秦非烟笑了笑,也扭过了头来看着陆绩,目光相互交织之下,陆绩竟然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发烫了,颇为窘迫的扭过了头来。
妈呀,看来魂穿带不来身体反应啊。
“放心吧,经过了上次之后,荃姑姑她几乎片刻都不会离开我的身边,还有你招过来的那四名游侠儿……武艺也是不错的,四个人能和荃姑姑斗上数十回合,已着实不易了,荃姑姑是很满意的。”
噗,四个在刀头舔血的老江湖……合力只能跟韩荃过几十招?
天呐,看来蒋渠这种人,一开始就该送到天策馆磨磨性子的。
咯吱咯吱咯吱,一阵急促地踏雪声从两人身后传来,只见涛子不知何时爬上了城楼来,一脸焦急的就往这边跑,因为地滑的原因,还没跑几步呢,就摔了个大马趴,但他也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了,爬了起来就继续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慢点儿,这么着急干什么?”陆绩笑道。
“大小姐,陆大哥……”涛子跑到二人的面前,叉着腰气喘吁吁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方才益州那边负责压粮的一个管事到了天策馆,说大小姐筹的那五万石粮食,被宜阳县衙给扣了!”
“什么!”两人皆是大吃一惊。
在这件事情上,屈突通可是和各个方面都打了招呼的,宜阳县衙怎么会扣这批粮食呢?
“走,王刺史在南门派粮,去问问他……”陆绩也有些搞不清楚这件事的状况了,秦非烟筹粮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若说有心之人想吞下这批粮食,只怕是不可能的,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人生呐,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洛阳南门,王岐正一身粗旧长袍负手立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