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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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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着个大铜脚炉。众人面前各式攒盒不等,另每人面前一把青花开光如意莲纹执壶,一个梅花纹宝石蓝釉金彩杯。

  福晋身旁的安嬷嬷眼尖瞧见宛琬,忙俯身告诉福晋。福晋招手示意宛琬坐与她身旁。

  福晋让丫鬟们去一旁桌上取了几样宛琬一向爱吃的物什放她近手,随意和她吃着说话儿。

  宛琬心中烦躁,只觉得台上锣鼓喊叫声直冲云霄,更是闹得她坐立不安,福晋见她面颊苍白,唤过半夏询问,方知她夜里着了些凉,便将跟她身前的人一顿训斥,又让宛琬进去里边暖阁歇息。

  宛琬入得暖阁重重舒了口气,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姑姑才好。

  她转身见天冬在门边与人拉扯,唤她进来询问。

  天冬犹豫半日才递上一荷包,说府外有人托了前门的捎进府来。

  宛琬取出一瞧,里面是支蔷薇样玉簪,那是以前她和画薇一起画了样子让玉器行共打两支,一人一支的。

  宛琬急忙展开另卷小纸,寥寥六个字‘速与来人找我’。这是画薇的字,她总算有讯息了,宛琬心下一喜,废太子后宛琬四处打听不到画薇下落,怕她要受牵连,这下可好了,当下便要出去。

  宛琬见天冬急得话都说不出了,知她是要相拦,忙唤半夏进来。

  “半夏,我有急事一定要出去趟,你别担心,姑姑刚不是说今日爷有事忙要到晚膳时分才会来这园子,让我先在里面好好歇着的,你就在外边守着,只说我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她们自不会进来。我去去就来,反正放跑了白芷她们也少不了一顿,就合着一块来吧。”宛琬强做笑颜。

  半夏见她坚决也没法子只得赶紧另取出件银紫色白狐毛滚边的斗篷给宛琬系上,让那天冬一定要小心护着格格,她转身出去想法引开守在边门的老妈子们。

  俩人出府找到那传信人,上了他备在一旁的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宛琬撩帘跳下马车,面前连绵的青山,深黛色延绵在天际,近旁只得一个破庙,虽有午后金灿灿的阳光照着,却仍显荒凉,四周的蒿草长得甚高,直能把人都没了去,耳畔风声呼呼而过。

  破庙中走出二人,宛琬刚想招唤画薇,定眼再看在她身边的不是八阿哥吗?他们俩人怎么会在一起?不及她反应,八阿哥已挥手示意赶马车的人将天冬拖走。

  宛琬心下一凉,恍然领悟画薇定是为了八阿哥才诓她来此,她一把拉住天冬,“八阿哥,你们把我带来这荒地,总有要事,可天冬从小进府伺候我,从来忠心不二,还望八阿哥体谅能让她待在我身边。”

  八阿哥双手反剪与背后,轻描淡写的说,“宛琬既然开口,本该依了,只是今日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怪这丫头命该如此,早走也好早超生。”

  “画薇,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不管你们今日要对我做什么,只求你们不要牵连无辜。”宛琬拉住那天冬不放手,苦苦哀求画薇。

  八阿哥见画薇面露犹豫,斥道:“妇人之仁。”他用力扳开宛琬手臂,让人强行将天冬带入庙里。

  一会里面便传出声凄历惨叫,随即恢复寂静,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你们是不是疯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找我来做什么?又有什么事非要杀了天冬不可!”宛琬狂喊道,“从前你们都是故意的吧,故意演给太子那伙人看的吧?画薇,八阿哥他为了自己的私欲能把你送到太子的床上去,他怎么可能对你真心,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吗?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你为什么要给这个男人两次伤害你的机会?如果太子根本就不相信你呢,你不怕白白做了牺牲,只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画薇凝视着宛琬,淡如水的眼眸里,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汹涌,还裹着缕无言的嘲讽:“宛琬你从小锦衣玉食,不经人世,整日烦心的不过是些风花雪月事,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别人值不值得?在你眼中我怕是一个为求富贵不顾廉耻之人吧。那我就告诉你蒋品玉他也是这样的人,我和他都是心甘情愿的!京城风传太子‘女喜画薇,男宠品玉’多好!只要有那万分之一的用处就是值得的,你懂吗?”

  画薇想起往事,身子止不住的战栗,情感像要崩溃似的,又极力抑制着,“有户人家祖传三代开了家印书坊,以此为生。康熙二十八年,和往常一样印了一本诗集,哪知道过了一个月,这家里的成年男子全被抓进了衙门,罪名竟是悖逆,原来那本诗集中写有‘任凭清风拂面过,只留明月照天地’,被人向官府告发,该诗集除写者外凡作序、校阅及刻书、卖书、藏书者均要处死。那家的老太太闻讯即昏厥而亡。审了三个月,除写者凌迟处死外,其余相关人等的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其姓及伯叔兄弟之子,男年十六以上者改为流放边疆;十五岁以下的男童经过阉割,及他们的妻、妾、姐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就这样还要叩谢他皇恩浩荡,网开一面!可怜那印书一家人三代单传,祖、父、子三人还未能到流放之地,就客死他乡。那最年轻的妻子入府为奴因有几分姿色惨遭奸污,寻死无门,生下一女,长至六岁,府里的夫人终寻到机会逼死了她娘,将她卖入娼门,说是成全她们这对淫贱母女。宛琬那年我才只有六岁,夜夜无法入眠,娘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不放,那里闪着歇斯底里的神色,她用手掐着我的脖子,大声的哭。她的眼泪像断掉的珠链,落在我的脸上,流进我的嘴里,满嘴都是血腥的味道!又有谁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难道穷人的性命就不是命吗?又有谁来明了我的痛苦?如果这世上只有高高在上才能讨回公道,那我又有什么错?我停不下来,停不下来了,宛琬你到底明不明白?!”画薇嘶哑力竭,泪流满面。

  宛琬嘴角微微牵动,眼中氲雾,许久,她苦涩道:“真要恭喜八阿哥了,总算皇上废了太子,你要心想事成了。”

  八阿哥许是心中得意,听不出宛琬语中讥讽,扬眉道:“这么些年,我走过多少名川大山,最西到过天山,往东看过东海,每多体会到这江山的一分美,我心中的欲望便又饥渴上几分。我要这些通通匍匐在我脚下!我要他们通通跪下俯首称臣!”

  八阿哥猛地收起笑容,眉宇间涌起浓浓的恨意,宛若远山如烟迷蒙,但又如闪电惊雷般震人心魄,“你知道吗,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洗衣房奴仆所生,是个辛者库的杂种!有什么资格和他们称兄道弟?胤礽他骄纵暴戾、草菅人命、贪赃枉法,只因他是皇后所出就能稳坐太子!而我出生即因母出身低微被送于惠妃教养,同是皇子却听够了冷嘲热讽。我从小洁身自好,刻苦勤勉,满、蒙、汉文皆通,骑马射箭无一不精,谦洁自矢,礼贤下士,为何不可以争一争?这江山只怕他没资格坐!”

  八阿哥冷冷一笑,嘴角勾出一抹讽痕:“你不要以为老四他们便是好人,四哥是出了名的冷面,又怎么会平白无辜去帮一青楼女子脱籍入旗?太子倒台不也亏得十三弟去向皇上揭发二哥他‘夜夜逼近父皇所居的帏幄扒裂缝隙向里窥视’,才使得皇阿玛最后痛下狠心的,不然大哥一人的片面之词,皇阿玛又怎么会相信?我为什么要将你带来这里,还不是托你四爷的福,他让人从我府里取了重要东西。四哥呀四哥,不愧是老奸巨滑,我辛苦一场没想到你黄雀在后。”的812b4ba287f5ee

  八阿哥让人上前将宛琬双手反剪,掐其下颚张开,倒入玉瓶中液体,“宛琬你不用担心,只要四哥交出那封信,我自会给你解药。”

  画薇踌躇言道:“宛琬,我只对不起你一人,可只要四阿哥交出那信,你喝了解药就没事了。那日你带十三阿哥到我房中,我一眼认出满文,他就已知我是谁,一个寻常汉人女子识文会字倒也罢了,可又怎么会识满文?他既知你在八阿哥手中,定会让他四哥带了信来换你的。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早就对他死了心,我是为自己才不得不这么做的,我算看穿了,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远处隐约传来阵阵马蹄声响。

  宛琬讥诮答道:“他们既和你们是同道中人,又怎么会拿那重要东西来换我?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宛琬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十三阿哥那日写给你的是什么吗?”画薇诧异道,“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这阙词讲的便是一名男子对心上人不知道自己爱慕之心的无可奈何。”

  尘土飞扬,骏马狂蹄而至,十三阿哥一跃而下,奔向宛琬:“宛琬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让我瞧瞧。”宛琬眼中一片绝望,了无一物。她终是什么都知道了,十三阿哥紧紧抱住宛琬,他真怕她化成一阵清烟从他身边飘走,再无踪影。他从没这么恨过他的八哥,为什么要把这一切揭开,他纯真善良,重情重义的宛琬怎么受得了他们这样丑陋?

  四阿哥下马走向八阿哥:“老八,何必如此,你真要那东西我自会给你。”

  “是吗?还是四哥体恤,宛琬那就没事了。”八阿哥依旧笑如春风。

  他们谈笑风声,若无其事。往事一幕幕撞入宛琬脑中,欲要把她撕裂。姑姑让她去送迷迭香说笑如常;她冲入八阿哥府,大声斥责;十三阿哥小心探问;无辜的孩子;天冬妄死……统统都是假象,宛琬分不清他们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她视若珍宝的东西,他们全都不屑一顾。哀莫大于心死,锥心刺痛,宛琬只觉这一天如何这样漫长。

  宛琬慢慢松开了手,直直的看着十三阿哥,形同陌路。一切都是假的,幻灭的苦痛和恶心象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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