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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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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胤禛呢?他怎么不在她身边,她想起身去找他,却无法动弹,她双手撑着床,努力的支撑起了身子,她的腿如何僵硬麻木的象是从来不曾属于她一般,她伸手去掐,依旧毫无感觉,宛琬心下惶恐。

  “宛琬,你醒了。”胤禛撩帘而入,快步走至她身边,扶起了她,“琬,还是换上女装吧,我喜欢看你穿得漂漂亮亮的。”胤禛手中拿着一叠衫裙,那衣裳倒是绝美的,青绿隐纹如碧波裁成,其上就势缀有点点飞鸟,领沿腰间浮现繁复白藻纹,均为手绣而上,只用原色桑蚕丝挑绣铺陈,光泽润滑,观之有浮凸之感,触手却依然如清风流泻,不滞不涩。

  宛琬撩开衣裳,她的双眼那样急切探究的紧盯着他,他浓烈沉潜的窅黑在那双秀长的眼里沸腾翻搅着,却被死死按捺住,不能夺眶而出。她被送回后,一直沉睡不醒,好象从前昏迷过去时一样,官医说她体力耗尽,加之冰水浸泡时间过长,周身血流皆停,双腿怕是要瘫痪了。

  胤禛避开她的目光,取过衣袍为她穿上。他明明知道一切都瞒无可瞒,可让他又该如何开口。自他九岁始初随皇阿玛北巡塞上,十七岁至永定河沿途视察,十九岁那年,皇阿玛亲征噶尔丹,他随行奉命掌管正红旗大营,一路走过多少千难万难竟难不过这一刻。他半依在侧,以修长净白的手指为她理顺衣襟,肌肤相贴处,她觉出了他的冰凉。

  宛琬心中一抖,她一直想问的答案明明就在眼前,但那隐约呈现的轮廓,已经令她不忍卒问。

  宛琬伸开双臂,像个听任摆布的木偶般,一任胤禛用绸衣与锦裳将她重重叠叠围裹。他将宛琬揽入怀中,手执梳子想将她满头乌发细细挽起,次次不能成型,他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那样温柔,那般不安。

  她终是不忍低喃出声,“胤禛,把梳子给我吧,我是腿废了,又不是手残。”他的手还停留在她脸颊旁,一滴灼热沉重的泪珠直直打碎其上,使它颤抖不已,胤禛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子,“胡说,胡说,我一定会让它们都好的。”压抑多时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胤禛,你给我唱首歌吧,今天不许说不会唱。”宛琬缓缓转回视线,看着胤禛,抽出手抚上他消瘦的脸颊,依偎在他怀中,凄凉道。

  胤禛听得心里一阵纠结,努力笑着,掩去痛苦,“好,就唱一首给我的宛琬听,不过不许笑。”他故做轻松的打趣道。

  “悠悠扎,巴布扎,狼来啦,虎来啦,马虎跳墙过来啦。

  悠悠扎,巴布扎,小阿哥,快睡吧,阿玛出征伐马啦。

  大花翎子,二花翎子,挣下功劳是你爷俩的。

  小阿哥,快睡吧,挣下功劳是你爷俩的。

  悠悠扎,巴布扎,小夜嗬,小夜嗬,锡嗬孟春莫多得嗬。

  悠悠扎,巴布扎,小阿哥,睡觉啦。悠悠扎,巴布扎,小阿哥,睡觉啦……”歌声温醇低缠带着那黑山白水间的辽阔,挟着茫茫草原的悠然,宛琬眼眸中噙上一层雾水,她强忍着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她一定会好的,会好的,只要有胤禛,只要有胤禛。 

  蜡烛一点点燃烧,帐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毛笔“刷刷”作响,早已过三更。

  “琬儿,醒醒,琬儿你醒醒。”宛琬赫然睁大眼睛,迎上胤禛那双焦虑而关切的眼睛,眼眸中透着浓浓的关爱。她又做恶梦了,那梦清晰得仿佛还在眼前,她困在那片冰冷的湖水里,岸边一团模糊不清青灰的身影寻找呼唤着她,是胤禛吗?她拼命的向他喊着却发不出声来,湖底四面八方伸出的触角死死的拽着她往下沉,往下沉,岸上那团青灰的影子久久得不到回应,终于越走越远了。

  “不怕,琬儿不怕,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窝在他宽厚的怀里,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宛琬原本苍凉痛楚的心竟奇迹般地被—一抚平,仿佛那里可以恣意汲取无穷的温暖。她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他疲惫却仍显神采的双眸,深深为之眩惑。或许是离得太近,他们鼻尖的气息彼此缠绕,难分难解,炽热暧昧的气息缭绕在宛琬的鼻尖,每每那样的凝视都能让她心跳不已,宛琬瞬时粉脸绯红,一对眸子黑得透亮,宛如清水中的两丸黑玉。他猛地一把扯过她的纤腰,“唔……”宛琬全身一颤,刚要说出口的话全被吞没。他的吻若干柴烈火,短短瞬间的唇舌勾卷,令她心神俱醉。她浑身酥软,柔若无骨,他那双手滑入她衣裳,看了她一眼,嘴唇贴上了那赤裸的肌肤,宛琬只觉浑身一颤,反手将他死死搂住,闭着眼喘息半晌,只觉得他口唇灼热细腻,一路吻将下来。

  “胤禛,”

  “恩?”

  “你欺负伤残人士,”

  “胡说,官医说你是气血淤结,搞不好血脉一冲,你的腿就好了。”

  “哦,那你还算日行一善。”

  “恩,以后要日日行善。”

  “天快亮了吧,胤禛。”

  “快亮了,琬,去看日出吧。”

  乱石林立,浪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胤禛推着宛琬迎着湖面远眺,衣袂曼舞,发丝摇曳。海天相接处,冉冉红日徐徐上升,直到如日中天。

  旭日初升,除了阵阵传来的湖浪声,就只闻鸣虫的偶叫,沿着太湖边走见一山头满山的老桂树,虬枝横陈,姿态各异,一层一层树畦梯田似地向山上铺展,围畦的石头苍苔斑驳,留一小径蜿蜒上山。

  “琬,现下无人,我抱你到那山上往下看,那才叫美,来琬将手勾着我。”因为乍暖还寒,她总以为春天还未曾到来,然而像一夜之间,山坡间,小径旁,成片成片紫色的二月兰跌跌撞撞地涌来,摇戈在晨风中。

  “可惜不是赏桂时节,不然这一路走来是香雾轻笼,琬明日我们去西南边的‘香雪海’看梅吧,现正是千叶重瓣的白梅怒放时节,梅花吐蕊,势若雪海,满山盈谷,香气醉人,那不单是白梅,还另有红梅、绿梅、紫梅、墨梅美不胜收啊,”说着胤禛忽就低头吻了下怀中的宛琬,“可还是没你美,也没你香。”宛琬两手勾着胤禛,娇羞的依附着他。

  那山并不高,走不多时便登了顶,胤禛拣了棵靠边虬枝横陈的老桂树坐下,宛琬抚过树身,脱口言道:“可惜没有小刀。”

  胤禛闻言从靴中掏出一把匕首,不过一掌的长短,小巧得很,镶着琥珀的皮鞘,一拔出鞘,锋利的刀刃在晨光照耀下泛着银亮,“这是我九岁那年第一次随皇阿玛北巡塞上,他在博洛和屯(今河北省沽源县北)赐我的,从不曾离身,琬你把它带在身边。”

  宛琬接过匕首微俯身子刻下‘康五十年二月胤禛宛琬’,胤禛从后拥着她,用他的掌握住她刻下‘不离不弃,天地为证’。宛琬的身子微微一颤,他随即将她抱紧,冬末的清晨虽还寒冷,可心底却是那般温暖,他们想从这刻起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胤禛,这堤虽说是修好了,可,”宛琬停顿下来,如有所思。

  “琬,你想说什么?”胤禛轻轻抵着她的秀发。

  “胤禛,太湖泛滥虽说是天灾,可也因人为。皇上他一路平三藩、定台湾、收蒙古、战俄罗斯,终国泰民安,人口渐多,原本是好事,可也因此人多田少,游民渐多,他们总也要存活下去,无地可耕,不得不离乡背井,搭棚开山,筑堤造田,池塘培土改田,占耕河滩,才使得水土流失厉害,与水争地,致使水患增加。”宛琬看了看胤禛,见他始终默然听着,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便又继续说道:“前我跟这里的老农打听,江南地势低下,土质粘重,凡农作前田地必须深垦,春间还要“倒”两次。老百姓祖祖辈辈都是靠天吃饭,可一旦老天爷不帮忙就会颗粒无收。一逢灾伤,便别无他业,只能靠‘散粮煮粥’赈济过活。灾年,灾年最苦是百姓,老话说救急不救穷,这能不能想些什么其他的营生,让他们不用总是看天吃饭。那日你为我所穿衣裳,手工是何等精巧,即便是在禁中织造坊内也是一等一的,想这苏杭一带有多少灵秀剔透之人擅长织造。可我细细问来却都不成规模,说是大清例律限制,对机房织机数目通有严格限制,这是为什么呢?他们既有手艺又有人才,让他们扩大规模,即可增加税收,又能解决富余人员,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国家稳定不好吗?大清不能总是‘小自耕农’,味农而存,还得工商贸并行方才更好。胤禛你回京后去和你皇阿玛说说,好不好?”宛琬一气说完。

  胤禛凝视著她,有许多事难哪,他揽住了她的头,喃喃说道 :“好,宛琬你这小脑袋瓜里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呢?”胤禛用手挤着她脑袋两侧,“我要它们里面装的都是我。”

  宛琬浅笑盈盈,拉过胤禛的双手环在胸前,“人家的脚都长在你身上了,还能跑哪去?”俩人依偎着极目远眺,群山下延绵千里的湖泊九曲回转奔腾向前,她爱他才更爱这片山河故土,那将是他的江山,他的臣民。

  备注1:康熙四十七年(一七O八年)第一次废太子事件以前的胤禛,即三十岁前的皇四子,比较多的是过书斋的生活,较少独立活动,但不时随从乃父巡幸,东北到满洲发祥地的辽吉,东南至富甲天下的苏杭,西去山西五台,北达内蒙古草原,足迹遍步半个中国。

  备注2:康熙于三十五年(一六九六年)亲征噶尔丹,命皇子参予军事,胤禛时年十九岁,奉命掌管正红旗大营,另皇五子胤祐、皇七子胤祺、皇八子胤禩分别管理镶黄旗、正黄旗、镶红旗大营。

  备注3:康熙五十一年(1712)废除了对机房织机数目的限制(原定每个织房织机不得超过百张),并减轻了税额。太湖的基础农业在这个大背景下因一系列农业政策的实施而有了较大的发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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