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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三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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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时光转瞬既逝,待到这日,一大早,雒阳城东校场外就开始有闲人游逛等待,朝食之后,汇集过来的就更多了,很快,黑压压一大片人头围住了东校场。

    除本地民众外,还有外县人在赶来,雒阳城平日里只东南西三面各开一门,今日入城的人数实在多,伍宁让再多开了六门,九道城门处,尽都排起等待卒兵检验身份后入内的长长队伍。

    对不关己的人们来说,这事足够新奇、怪诞,这般热闹,不可不看!

    这么多民众全拥到东校场外,自不可能放其等都进去,校场外早有荡寇军卒兵把守,死难者家眷、百人将以上将领、荡寇军卒兵凭身份牌号可入内,其余一律挡在外面。

    到最后,外面聚齐起看热闹的民众足有六七万,但正真验明身份后入校场的死难者家眷反不多,仔细数一遍的话,到正午时也不足一千!

    折损的五千余卒兵,大半为西凉兵马,其等的家眷都是才与兖州换来的黄巾老弱妇孺,对这人黄巾老弱来说,与逝者感情还不算太深,替其等流泪恸哭者不少,肯为此出头的却不会多!

    西凉人之外的老卒兵,数年相处与车黍相熟的又占了一半,其中也有许多不愿因自家亲人在这乱世中丧生而出头寻车黍麻烦。

    普通人可以到东校场来看热闹,有切肤之痛又不愿为难的当事者,选择的反倒是远远避开,到东校场外的死难者家眷本就不多。

    之后,荡寇军卒兵杵在东校场门外,验明身份才许人等入内,就这一小小并不麻烦的手续,又将不少原本茫然,还拿不定主意的挡在外面。

    即便有不依不饶的,也会想有这么多人在,总能让车黍那厮偿命的,不少我一个!这就是所谓的从众心理,平头百姓毕竟大多数时候是盲目的。

    故此,真正入场的死难者家眷甚是稀疏,只有不足千人。当然,这其中只要有一个不依不饶,也能取了车黍性命去。

    这是河南郡中的大事,邓季、田丰等自都到现场来,徐晃、谢允、曹性等荡寇军大小将领、能动弹的卒兵也一个不差,还有些虎牙军将领请假前来,懒顾、郭石皆在。

    正午时分,以抗命军败为由,先施军棍刑法,车黍最先受刑。他虽以皮粗肉厚、不惧军棍著称,可人人心知肚明,以前真动手时,施刑的军士手下总要留情几分,才让车黍得不惧之名。今日却不同往时,有近千死难者家眷在台下注目,数万民众在外窥视,车黍的死活待定,徇私反而是害他,两名力卒挥起棍子来都是卯足了力气,才挨到四五十棍,他已是满背开花,皮绽肉裂。

    听那“啪啪……的打击声不停歇响起,校场外寻缝隙看热闹的人们“嗡嗡”议论个不停,场内却鸦雀无声。

    车黍不肯丢了颜面,嘴中咬着木棍,半丝声音也未发出,不过除血迹外,汗水亦湿透了衣背。

    待百棍挨毕,李当之亲自为他抹上金创药时,这厮就只剩大口喘气的份了。

    车黍受刑后,是韩浩与周毅,两人不是主将,但亦未听邓季号令,终至大败,各受刑五十棍。

    三人都挨罚,之后就是今日的重头戏,由军士抬车黍往死难者家眷中穿过,往校场外去。按邓季的吩咐,只要车黍能安然出校场门,此事便完结。

    与车黍关系好的将领不在少数,然此时都只默默看着,没人出头,卒兵担着车黍下了将台,底下人群中不少人执出利器,已是蠢蠢欲动,谢允年轻,心想出头求情也属应当,张口欲叫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且慢”

    这声音急促、洪亮,谢允极熟悉的,听到后,顿时使他大喜过望,转头去看,果然是邓季,他已挺身站在了将台最前列。

    不是你下令让死难者家眷定车黍死活的么?难不成便反悔了?

    一时间,众皆惊诧!

    一声高喝过后,台下视线尽都被吸引了过来,邓季深吸口气,大声道:“车黍身为一军之主,抗命独行,终至荡寇军五千卒兵遭厄,论罪本死不足惜”

    “然其自中平三年随我,经大小阵战无数,战必争先、从不言退,身披数十创!我河南能有今日之局,车黍功不可没!”

    “季出自草莽,年幼力薄之际侥幸得统军,只勉力死死支撑,得此人不弃相扶,生死随之,时乃万幸,感佩五内!今其有过,季亦不敢徇私,求决断于诸位,以季本意,尚求诸位顾念艰辛,开恩饶他不死”

    说到最后,邓季也不免动情,眼中挤出几滴英雄泪,弯膝跪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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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众人中,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在担架上动弹不得的车黍,他受棍责时硬撑着没发出过丁点声音,此时却忍不住打湿了双眼。

    此时此刻,校场外百姓、死难者家眷、两军将领、荡寇军卒兵俱都呆呆地看着将台上邓季的身影,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于会有人求情,大家早有预感,可万万料不到最先开口的会是邓季!

    下令让死难者家眷定夺生死的是他,出头求情的也是他!早要如此,何必当初?

    当众求情是邓季自家苦思出的法子,没求教过田丰,之前也未告知任何人。

    在他想来,要免车黍死罪,也得想法化解去民众中的大部分怨气,故才有这一出。

    邓季绝非一个合格的君主,真正的明君固然也从谏如流,取民心养名望,但遇到自己认定的事情,便是明知犯错,也绝不会瞻前顾后,虽千万人吾独往矣,这才叫魄力,最多事后补救一下。

    自认只是个小人物,邓季对个人威望本不太在意,麾下是叫他主公也好,疙瘩也罢,只要能为自家所用,他从不在乎,耳中听着“疙瘩”反而有一种亲切感,他舍不得丢弃这种感觉,去做一个真正合格的孤家寡人。

    为人君主者必须舍弃许多东西,可对这些,邓季可能一辈子都舍弃不掉,在这点上,他连许独目都不如,人家还只是个屯长时,就开始蓄养个人威望,不许麾下直呼他名号了。

    在邓季的潜意识里,河南是这个团体共同所有,绝非他自己私人之物,他只是头领头羊而已,就算那些口乎着“主公”的属下,也难将其等当做家臣。

    受前世政治科目毒害,他的种种做法都是想将治下建成理想中的大同世界,然而要照顾到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很不切实际。

    不过比起以前,邓季也有进步~~他开始尝试着主动去收买人心了,就如刘备摔孩儿,以仁义之名求人心,很虚假让人感觉恶心,但是实用有效。

    邓季自己本就难定夺车黍的生死,觉得于公该杀,于私不舍,才想出这种天方夜谭似的手段,即便求情不得,车黍终被治罪,也与他本人无关,推去责任后内心能得安;若成功,既化解了民怨,自己能搏个好名声,还能提高车黍等一干将领的忠心。无论成败,他邓季都是获益者。

    有私心、不热血、假仁义,这些让人心中不舒服,但这就是邓季此时的做法。

    这时代的人大多淳朴,但偏执者也不少,一郡之主当众下升求请,固然有善良百姓受感动弃掉器械,也有人是觉得他假惺惺,场中静了一会,已有人出声问道:“将军此举求人焉?迫人焉?若以权柄威势胁迫,我等小民畏惧,便不敢再取车校尉性命;若只靠颜面求情,我却定要他偿了命才罢”

    将台上谢允循声看去,认得说话的这人,五十余岁,姓杨,出自上党大族杨氏,只有一个儿子,年前入荡寇军为弓卒,这次也死在了冀州。

    邓季想要的是化解民怨,而不是激化矛盾,这人的言语既直接又尖锐,两眼直视着将台上的大人物们,毫不畏惧,事情似乎在向着失败的方向转化,可事已至此,邓季也只能按之前的话语继续编织下去:

    “季不敢迫人,不过以薄面求情,车黍罪当死,便为足下所杀也属应当,然万望饶他一命,使其待罪听用”

    杨老头儿挑衅般冷哼了两声,充耳未闻执着刀向车黍逼去。

    死去的是杨老头独子,丧子之痛岂是好消?能得杀车黍解恨,便被邓季惦记上,他也再顾不得!

    “求杨公饶命!”

    眼看车黍就要丧命,谢允大步跑到邓季身边亦跪伏下去,开口喊道:“杨公家郎君乃我等袍泽,年来同枕戈寝甲、跃马杀敌,其遭不幸,吾等俱悲恨,车黍确有大过,然万望杨公解失子之悲,使车黍得死于疆场,贤郎有灵,知得全袍泽之谊,亦当快慰才是”

    得谢允这一插入,将台上人等才反应过来。主公向人跪拜哀求,做臣子的本就没再站立的道理,再说此时又都有救人之心,徐晃、郭石、懒顾等将俱一一跪拜下去,曹性、郝萌等见状,也不好再显眼地站着,不多时,就连四周的荡寇军勇卒、辎辅兵亦全跪了下去。

    校场内将领、卒兵有三千余,不多时已再无一站立者,黑压压的一片全跪在地上,“求杨公饶命”“让车黍死于战阵”的呼声此起彼伏,很快就响震云霄。

    由自己起的头,最后竟演变到这般局面,邓季万万料不到。

    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取车黍性命为儿子报仇的杨老头,利刃已高高举起,见到这般盛况,却再也挥不下去。

    自家那孩儿若还在世,也当与他等一般为车黍这厮求命!

    这念头突然冒出,很快盘踞在杨老头心坎上,再也挥之不去。

    杀车黍并非孩儿所愿见!

    罢!罢!罢!

    “当!”

    两行委屈、不甘的泪水奔出眼眶,杨老头手中刀具掉落泥中,捂着脸甩袖往校场外奔了去。

    “谢杨公饶命,车黍永感大恩!”

    欠下无数人情,车黍便是铁打的汉子,此时也忍不住开口冲老头背影喊了声。

    去了一个姓杨的老头,校场内拿着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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