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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大全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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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说!”李治摸着她的香腮,戏谑道,“朕最苦言路不通,现在就是想求言。不但愿闻群臣之言,也愿闻明空大师之言!”

    媚娘噗嗤一笑,却立刻正了正颜色道:“常言说‘知子莫若父’,这话未必在理。陛下一切烦恼其实都是先帝种下的,先帝不知您与他虽属至亲骨肉,却是先君臣而后父子,在他面前您总要有所保留。就比如……”比如咱俩的事,先帝躺在陵墓里至今还以为您多孝顺呢!媚娘不好直说,转而道,“先帝未免小觑了您,才会把顾命之任搞得那么重。”

    这话恰恰戳中李治心中隐秘。他芥蒂最深的不是舅舅,正是父皇李世民;虽然谈不到恨,但从小耳提面命,藏了不少委屈。祖父李渊,伯父建成,叔父元吉、元昌,兄长承乾、李泰、李祐,一个个都什么下场?让他对父亲敞开心扉,可能吗?况且父亲缔造的功业太大,在父皇如参天大树般的功业面前,他渺小得犹如一棵小草,而同样身为帝王的他又心有不甘,做梦都想超越,唯此才越发着急摸到权力。每当李治漫步在宫苑,总会不由自主地北望玄武门,仿佛父亲的灵魂就徘徊在门楼上,时时刻刻都用严厉而轻蔑的目光注视着他,这种折磨他已承受很久了,他甚至厌恶舅舅为他议定的年号。永徽永徽,他自有雄心手眼,为何要续先皇之光辉?

    李治的心结被轻而易举地触碰,他非但没恼怒,反而觉得一阵轻松——因为说这些话的是媚娘,可以赤诚、赤裸、赤心相待的知己,和他一起背负乱伦罪孽的人!

    也恰恰因为这个皇帝是李治,而不是自负霸道的李世民,媚娘才敢说。她已在一瞬间想清楚,回宫很困难,不知还得熬多久,要留住李治的心不能光靠肉体的温存,更要献出足以令他重视的智谋,让他感觉时时刻刻离不开自己。想到这些媚娘越发放胆评论:“公道自在人心,皇帝掌权乃天经地义之事,其他宰相何尝不做如是想?高季辅也是老辣之人,只是顾全大局钳口不言,李大胡子一向不说话只做事,即便宇文节也是有分寸的,于志宁……”

    “哼!父皇对于志宁多有赞誉,还是十八学士之一呢,没想到在朝堂上竟连与朕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陛下何以不知他难处?”媚娘笑道,“您忘了么?他昔年是您大哥的僚属,您大哥被废之日东宫官员不分良莠一概被惩罚,孔颖达被迫致仕,杜正伦流放岭南,还有一大群丢了脑袋的,唯独于志宁因先皇青睐未被责罚,覆巢之下唯此一完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经历过一场浩劫,侥幸脱身心有余悸,哪还敢掺和争权之事?”

    李治对媚娘投以异样的目光——我都不曾想到,她竟揣摩得这样清楚,真真可人爱!

    别人不理解于志宁,武媚自会理解,她也遭逢一场命运的浩劫,多少嫔妃的青春被埋葬?她要珍惜这一星希望之火,又接着道:“张行成老成持重,是您真正的心腹。他劝您隐忍是对的,毕竟现在国舅和褚遂良并没犯什么错,只是权力太大而已。”

    “我岂不知这道理?可若是一味隐忍……”

    “当然不止是忍,还要学。”

    “学?”李治不解。

    “先帝安排顾命,不就是让您学么?那您就好好学吧。学学国舅他们如何治国理政,学学他们如何趋利避害,也学学他们是如何把持大权、倾轧异己的。他们在做,您在学,苍天在看,将来……”将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疏不间亲,这后半句媚娘忍住没说。

    李治思索了一阵,微微点头——他既不傻也不笨,只要有人帮他点透,他就可以做得恰如其分,甚至能做得不着痕迹!

    “要相信先帝,他既如此安排必有他的道理。车至山前必有路,只是没走到那一步,还瞧不清楚。”媚娘不仅了解现在抱着她的这个男人,也了解原先抱过她的那个男人——李世民的一生从来都是想得太过、做得太绝,从没有想不到做不到的。

    “唉,那我就继续忍、继续学。”李治把头抵在媚娘的光头上,“只苦了你啊。舅父他们绝不会容许你入宫的,我若毛毛躁躁把你带回去,只怕反倒害了你。你还得继续留在感业寺,我对不起你啊!”

    媚娘不禁哽咽,却道:“能听天子说声‘对不起’,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当然不满足,但话只能这么说,她劝李治忍,她自己更要忍。慢慢来,慢慢来……

    李治自嘲道:“朕真是窝囊,当太子时只能偷情,当了皇帝还是偷,以后只好时常接你到这儿来了。”

    媚娘撇撇嘴:“这事儿挺别扭的,以后时不时被你接出来,三位法师谨守口业自不会多言,可旁人哪顾忌这许多?都是先帝的女人,倘若问起我怎么说?”

    李治突然想起那天法乐大师拉开他们时说的话,坏笑道:“你就说皇上找你祈福做法事。”

    “别乱说,佛祖怪罪的。”

    “阿弥陀佛。”李治假模假式道,“高阳当年偷和尚,朕如今偷尼姑。朕封你为国师吧?”

    “胡说八道。”

    “要不你学学梵文,帮玄奘大师译经去,如何啊?”

    “你还要取笑我多久?”

    “大师息怒,有劳您为朕指点迷津,再为朕做做法事吧。”

    “再说我可要恼了。”

    “来,咱们以身证道……”

    说着说着,嘴唇又紧紧贴到一起,李治那条灵巧的舌头轻轻探入媚娘口中,舔舐着她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媚娘被他舔得怪痒痒的,不禁仰头躲避,两只素手却又情不自禁顺着他腰际渐渐滑下,去抚慰着那条渐渐昂首奋起的幼龙……激情和爱意释放不尽,这次不再那么激烈,却充盈着欢声和调笑。媚娘并不感到劳累,反而觉得这是一种恢复,没什么能比雉奴的身体更能让她愉悦,更能使她重拾信心。

    又不知过了多久,红日已渐渐西斜,两人还黏糊个没完,直至薛婕妤闯进院来:“陛下!你、你们……”她一把年纪了,又身为居士,管这种事实在是让李治挤兑得没办法,这会儿又瞅见两人这般景致,臊了个大红脸,赶忙转过脸,“天快黑了,陛下快回宫吧,若有急事,王伏胜搪塞不住的。咱还得从东宫偷偷绕进去呢。”

    两人匆忙穿衣,薛婕妤这才转身,见李治浑身汗津津,头发也湿漉漉的,更是焦急:“您这副模样,叫人瞧出破绽可怎么得了!”说着忙帮他梳头。

    媚娘系上裙带,也来帮忙。薛婕妤一把推开:“别添乱了,快走吧,肩舆等着呢。”

    “哦。”媚娘恋恋不舍地望着李治,“陛下,咱……”咱何时还能相会?

    李治边擦汗边道:“莫急,等朕忙过几日再接你。”

    “仅此一回!”薛婕妤连忙插口,“我可再不管了。”

    李治憨皮赖脸道:“师傅,您就忍心让孩儿难受么?媚儿,快给婕妤施礼。”

    媚娘也会来事,赶忙下跪:“恳请婕妤顾念我俩苦苦相思之情,成全我们吧!我永远记得您老的大恩大德,来生做牛做马也……”

    “哎哟!”薛婕妤直跺脚,“什么来生啊?你还不快走?叫人瞧见就没下次啦!”

    “诶。”媚娘这才起身。

    “媚儿!”李治突然叫住她,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多保重,千万要小心。”

    “嗯。”媚娘咬了咬牙终于出离院子,一路小跑至来时那扇门。

    肩舆早在门廊以里候着,她来时心情迫切没瞧清,这会儿才注意到抬轿的两仆从年纪都不大,面貌白净有些忸怩,显是宦官假扮的。媚娘眼珠一转——虽是两小人物,雉奴既让他们办这事必然是亲信,结个善缘总不会错。于是双手合十施礼道:“有劳二位公公。”

    “不敢,大师请。”两人虽然客气,脸上却忍不住坏笑——皇上跑出宫见尼姑,谁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媚娘钻进肩舆,搭讪道:“二位怎么称呼?”

    一人道:“您就叫我云福吧,他叫云顺。”

    “二位辛苦了,替我向圣上带句话,就说‘掖庭里的武才人说你俩很好,该赏’。”

    两人大眼瞪小眼——如今掖庭里哪有姓武的才人?

    媚娘却道:“记住没有?只要你们如此说,圣上必定赏你们。”

    两个宦官只是奉命办事,年纪又小,其中细情也不甚清楚,自不知他们抬的便是武才人,先朝的武才人,不过鉴于她与皇上的关系,赏赐八成错不了,喜笑颜开道谢:“大师慈悲为怀,真是活菩萨……不!仙姑!您是又慈悲又美丽的仙姑!”

    媚娘也被他们逗乐了,趁热打铁问:“打听个人,有个叫范云仙的公公,如今在哪一处供职?”

    得了好处云顺抢着道:“云仙哥哥吃苦喽!如今在淑景殿养花、扫院子,萧淑妃岂是好伺候的?您与他相识吗?”

    “随便问问。”媚娘心里有数就成了,眼下自己还不知怎么进宫呢,暂时不便联系以前的亲信,暴露太早反倒不美。

    肩舆出了大门行走在大街上,颤颤悠悠倒挺舒服,媚娘这次真是疲惫到极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一年来她食难下咽睡难安寝,今日得解相思之苦,心事好歹有了着落,在这封闭的小轿中做起了美梦。梦中她回到皇宫、续起秀发、穿上石榴裙,与李治并肩携手,而且是在百官面前,无所顾忌无需隐藏,所有人都诚心诚意参拜恭贺;母亲和姐姐也来了,母亲又找回了昔日的富贵荣耀,脸上挂着高贵桀骜的笑容;武家众子弟也来了,元庆、元爽、惟良、怀运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善氏大嫂憨着老脸,自己扇自己嘴巴……

    “仙姑!仙姑!到您的仙庙了。”

    “唉……”媚娘悠悠醒转——梦终究是梦,还不知能否入宫呢!

    肩舆仍停在那个偏僻的旁门,媚娘对二人好生感谢,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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