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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壮丽辽阔的大海，无论看上几次都能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啊！”张开双臂的宋子轩微闭着眼睛，面上带起几分享受。
“是啊。”安国看了宋子轩一眼，笑道，“大海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能叫人的心情也变得和大海一样辽阔。”
“你昨天晚上就偷偷出来看海了吧，我看你过了好长时间才回去。”宋子轩先是往周围甲板上站着的几个贵妇那里瞄了一眼，而后稍显促狭的看向安国，说道，“没发展个艳遇什么的？听说这西方的贵妇人独守空闺久了，可都凶猛着呢！”
“你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安国没好气的白了宋子轩一眼，笑骂道，“没个正行。”
不过在说完这些话以后，安国也循着宋子轩的视线往那几个贵妇站立的位置瞧了去。
“你还别说，那几匹大洋马还都挺有料的诶！”
宋子轩悄悄比划了一下，对着安国挤眉弄眼，“屁股大，好生养。”
“去你的！”安国将宋子轩挥舞着的手臂打落，挑眉笑道，“你要是敢找这样一匹大洋马生出个妖魔鬼怪来，看你家老爷子不打断你的腿！”
“再生的妖魔鬼怪，那也是老宋家的种不是？”
宋子轩反驳一句，但在安国眼里瞧来，宋子轩的这句反驳却是颇有几分无力的味道。
老宋家以诗书传家，和行商多年的安家不同，那是最为重视礼仪教化的。
倒不是说安家就没有什么家传规矩，而是说宋子轩家里祖辈传下的规矩与安家相比，就显得更为古板苛刻了许多。
更何况宋子轩的祖父宋老爷子，那可是在前清时候中过举的人物，宋子轩要真敢找一个洋人媳妇回去，先别说他的父亲会怎样来想，至少宋老爷子在第一时间就要把他这个不肖子孙扫出门去。
哦，出门之前宋子轩的那双腿，也必然要被老爷子抄起拐杖来打个粉碎。
安国饶有兴致的看了宋子轩一眼，正想要说些什么来调侃自己这位好友一下，却忽而发觉宋子轩已在不知何时收起了面上的玩笑神色。
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都变得正式了起来。
“呐，安国。”
宋子轩望着浩瀚无际的蔚蓝色大海，往夕时刻透着睿智与冷静的眼，竟在这时现出了几分的迷惘。
“你说咱们回去以后，究竟能为咱们的国家、为咱们的民族做到什么地步呢？昨天你也听了广播，日本人的军队可是已经打到平津了”
“是啊，日本人骗了二十九军，骗了中央国府，更骗了整个世界。”安国轻叹一声，“就连咱们，不也叫日本人前些时候故意表现出的和善给骗了过去？谁能想得到，他们所作出的一切承诺，都只是为了往平津运兵而做的掩饰。”
安国怅然叹道，“日人亡我中华之心，甚坚呐。”
宋子轩将目光投向正发着感慨的安国面上，略微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说道，“我也知道日本人这次怕是铁了心要拿下华北的，可我和你不一样，先不说我没有像你一样的一身好功夫，就说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老爷子他们希望我能从文从政，断然是不会让我和你一起去参军报国的。”
“我想为国出力，可又着实害怕”
“害怕你做不了什么太大的事情？”
安国反问一声，看着宋子轩面上的纠结摇头笑道，“你说你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回反倒自己钻了牛角尖？”
前几天才刚刚发生在福冈城里的惨案，叫安国等人以生命为代价，终于认清了日本人藏在虚伪笑容之下的血腥残酷。
在这之后，幸存的人终于抛开了各自心里原本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期望，明白了如今横亘在中日两国之间的，是一场攸关两国国运的生死大战！
面对这样一场正发生在祖国华北大地上的生死国战，安国等人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才做过游行示威豁命抗争的大事，心里如何能没有些想法出来？
也就是在这种情势里，安国给自己定好了回国以后立即从军杀敌的计划。
他早已不是两年前初到日本时那个身弱体虚的少年人，两年的道馆修行，让安国对从军仗剑杀敌有着足够的自信与自负。
而像这样的一份自负心态，对于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宋子轩，安国当然不会有什么隐瞒的地方。
只是，当安国自信满满的模样被宋子轩瞧在眼里的时候，本就对回国以后自己能做些什么事情出来而心存迷惘的宋子轩，心头覆着的迷惘却是变得更为浓烈了些。
救国，救国！
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无论从小到大学习过的孔孟礼教还是西方新学，在这个民族存亡的危急关头竟似都没有了作用。
说是救国，可他宋子轩又该拿什么去救！
安国深深看了身边的宋子轩一眼，因嗅到了宋子轩身上散发出的郁结之气而微微皱眉。
思绪转动间，安国深深吸了口气，略微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言语后，对着宋子轩笑道，“所谓抗日救亡，并不是只有从军杀敌这一条路嘛。而且凭你的天分本事，如果真想去做一件事情，难道还会比我差了不成？”
“我又不是个瞎子，这两年多的兄弟做下来，我可是知道你小子的本事可比我强过太多太多了。”
安国凝视着宋子轩的眼睛，沉声说道，“你，才是个真正的天才。”
“什么狗屁天才！”宋子轩骂了一声，但他此时的面色却明显舒缓了许多，显然是心里已然想明白了一些令他纠结至此的问题。
宋子轩忽然开口说道，“我决定了！”
安国问道，“决定什么？”
“我决定回国以后，也要像你一样投军报国！”
“诶？你说真的？”
“废话！老子像说假话的人吗？”宋子轩眼一瞪，看着安国恶狠狠的说道，“怎么，瞧不起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文人？”
第十五章流浪的人（）
十五
康拉德不是个普通人，曾经不是。
至于现在如果他这次去往中国的旅程不出什么意外，叫他达成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那他想要走出眼下的落魄境地，也就不算是什么难事了。
到了那个时候的他，依然不会是个普通人。
大胡子酒鬼康拉德，一个曾在中国生活了整整六年的日耳曼人，这是康拉德早在昨天夜里就告诉过安国的事情。
但关于自己身上的更多事情中，康拉德昨天夜里没有借着酒劲告诉安国的，却还有许多许多。
至少此时正与宋子轩说着闲话，不时品评一下站在船头甲板上的那几名贵妇模样如何的安国，就并不知道昨夜见过的那位有趣的大胡子酒鬼康拉德先生究竟有个什么样的真实身份。
参加过一战的德军上尉军官，曾在中国陆军大学担任过整整六年的战术课小教官。
无论这哪一个身份拿出去，都不该是康拉德眼下胡子邋遢的潦倒落魄模样。
只不过，就像康拉德自己说过的，他喜欢喝酒。
因为喜欢喝酒，被当初统管他的德军将官从现役军官的队伍里剔除，以退伍军人的身份来到中国，而后担任了陆军大学的教官，这才算是有了点赖以维持生计的收入。
还是因为喜欢喝酒，考虑到他曾是当年战时最优秀的老兵之一，年前德军为了组建第一支特种伞兵团而将他重新征召回去的事儿还没过去多久，就再次被负责的德国将军从伞兵团的队伍里除了名。
他嗜酒如命，可军中，是禁酒的。
他嗜酒如命，可他除了杀人以外，就再没有了别的赖以维生的手段。
于是，失了去处的康拉德便开始了自己四处流浪的生活，从德国、法国、一路辗转到了美国旧金山。
但到了今日，当他发觉连定居在旧金山的老战友也无法帮到他太多的时候，他终于再一次开始了他流浪的旅程，搭上了从旧金山出发的远洋货轮露西妮号。
康拉德还记得自己在中国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所以就想着来中国碰一碰运气——即便不能再一次讨到军校教官的职务，他当年的那些个中国朋友、中国学生们，也定然愿意帮他一帮。
在康拉德的印象里面，中国人，可是出了名的热情好客。
今日一早起来，顶着因宿醉而显得有些昏沉的脑袋，康拉德又去找到船长布兰德讨了瓶酒，抱着酒瓶摇摇晃晃的来到了甲板上。
吹着清晨凉爽的海风喝酒，可是一样别样的人生享受呢！
康拉德，是这样以为的。
半瓶酒下肚以后，漫无目的在甲板上四处游走的康拉德，摇晃着让过了一双又一双隐含鄙夷的眼睛，心里却是泛着浓浓的不屑。
无论是船上那些傲然看着他的水手乘客，又或是船头那几个自命不凡的美国贵妇。
“像这样自以为高贵的女人，下面其实比我身上这件衣服还要肮脏。”
“当年在法兰西的时候，我可是睡过不止一个所谓的贵妇人呢。”
撇着嘴灌了一口酒下肚，康拉德拿眼睛狠狠瞪了不远处那几个穿着洋花裙打着洋花伞的妇人，尤其在几人的屁股上狠狠剜了一眼，这才意犹未尽的将目光收回。
虽然当年作战时他确实曾潜入过法兰西，睡过不止一个的贵妇人，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当时法军将军的妻子。
但毕竟他自己也说了，那是发生在当年的事情。
年前的时候，他也曾因南京城里窑姐儿的滋味而差点要乐不思蜀，拒绝再次回到德军序列里的命令。
然而若说他心里没有回味过当年做过的那些糊涂事情，还当真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男人嘛，对去征服身份高贵的女人这种事情，可是会上瘾的
康拉德轻啐一口，将放在那几个贵妇人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原准备灌一口酒下肚然后去船尾走走，却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