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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苏景的心里便有了主意,和柳忠一起回到自家屋子之后,他就摆出一副臭脸来。
这时候,柳银那人高马大的家伙,正跪在苏家的堂前。
至于那屋子,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了,甚至还被推到了大片墙,成了一座‘危楼’。
周边有许多旁观者在议论,不过这一次舆论的力量,却是一边倒的都站在苏景这边了。
以苏景这个痞子秀才的名声,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实在是不多见……
苏景的腰板,也因为得到群众的支持,而变得坚挺了。
他径直来到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柳银发现门口有人,见到是苏景,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苏景没有心虚,因为他知道,柳银肯定不会将他为何发怒发狂的原因给说出来的。
要是真说出来了,那他柳银以后还怎么见人?
所以说,这个哑巴亏,柳银他不吃也得吃!
苏景来到柳员外的面前,抱拳说道:“晚辈见过柳伯父!”
必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苏景毕竟是晚辈,当然要主动拜见。
柳员外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有些发福,特别是那腰跟个水桶似的,他穿着锦衣华服,满身透着一股子铜臭味道。
但看面相,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势利的人。
苏景心想:就这样的老子,能生出吴江县最漂亮的女儿?柳忠你这老家伙当我真是傻子吗?
确实,柳员外的长相和柳银一样,都有些不太好,至少不符合苏景的审美观点。
得,看来这个柳眉长得也就那样了,说不定还会长得跟恐龙似的……
苏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在打完招呼之后,就铁青着脸色说道:“柳伯父,小侄方才去了县衙,被柳忠拉回来的,相信柳伯父也知道小侄去县衙是要干什么!今日之事,你我两家只怕不能善了,柳伯父你打算怎么办,不妨直接说出来吧!”
柳员外一听,原本还强颜欢笑的一张圆饼脸,顿时就垮下来了。
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柳银一眼,又气不过,来到柳银的身边揪着他的耳朵,骂道:“你你你……你真是一个逆子,谁让你来这儿闹事的,啊?我……我柳大富真是要被你给气死,给你们两兄妹气死!”
柳银似乎很害怕柳员外,他连忙答道:“父亲,这件事情完全就是孩儿一个人的主意,不关小妹的事……”
“你还敢说?”
柳员外长叹一声,怒甩衣袖说道:“我柳大富真是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你们兄妹这样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唉,这桩婚事……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说什么也晚了?”柳银一愣,然后急忙问道:“父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柳员外没好气地看着柳银,似乎认命一样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关你妹妹的事,因为现在你妹妹正在家里哭闹呢,还说什么女子只能从一而终……”
说到这里,柳员外将目光投到了苏景的身上。
苏景顿时觉得菊花一紧……不对,是全身冰凉。
什么意思?从一而终?
靠,不会是这个柳小姐,还非我不嫁了吧?
天啊,我好不容易重新活了一回,可不要娶一头恐龙当老婆!
苏景的内心,在呐喊!
晚明时期,是礼法非常严谨的一个世代,这个世代的女子有要从一而终的想法,是非常稀松平常的。所以,苏景有些担心了。
本来他只是想将柳家一军,然后让柳家大出血一把,他则是拿着银子就走人,从此以后和柳家两不相干的,但是现在……
情况有些不妙啊!
万一柳员外改口了,肯将柳眉嫁到苏家来,那苏景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柳员外看了过来,一脸歉意的样子,拉着苏景的手说道:“贤侄,你说得对,我们两家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事情始终得有一个交代。之前外面有人传言,说我柳家势利,不肯再将女儿嫁给你,那些其实都是假的……至于今日,你大兄前来拆了你家的房子,其实那也是为了贤侄你好!以后贤侄你就不要住这样的破房子了,伯父已经在县城给你买了一套上好的宅子,你就搬到那里去住吧。等以后我们一起商议个黄道吉日,就安排你们二人成婚!”
“啊?”苏景惊呆了。
这……这就要商量黄道吉日,结婚了?
苏景是欲哭无泪,而且柳员外的脸皮也是够厚的,柳银生气拆了苏家的屋子,居然都能被他说成这是为了苏景好……
趁苏景发愣的时候,柳员外来到门外,把他刚才的话又对着众人复述了一遍。
那意思,就是说今天的事情,其实是个误会,柳家并没有要悔婚的意思。至于拆了苏景的家,那也是为了苏景好,让他可以住到更好的宅子里面去!
听到柳员外的话,这些吃瓜群众居然还都信了。
于是,柳家就这样被强势洗白,甚至还有许多人对柳家交口称赞……
苏景的脸色一阵苍白,他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姜是老的辣了。同时苏景也总算是明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靠,这个柳员外,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致啊!
这不肯嫁女儿的是你,来拆了屋子的人是你的儿子,结果就因为你儿子闯祸了,女儿又哭着闹着要嫁过来,你柳员外口风一改,顿时就成了人人称赞的对象,可是我苏景呢?
苏景几乎都要哭了,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幸福,就要被毁于一旦!
这样的反转,实在是太意外了……
第六章 不甘心的柳家父子()
古代人结婚,并不是很随便的。
苏景这副身体内,还有当年两家订下亲事之时的一些记忆,当时苏家到柳家去定亲,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要不然苏景的婚事,现在也不会闹得全城皆知。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苏景和柳眉的婚事,好像就可以随便了。
因为苏景现在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过了十五,马上就十七,柳眉也已经及笄。
听起来,好像是柳大富是有要悔婚的意思,但却因为柳眉坚持女子从一而终,所以柳大富无奈之下,才得答应让这门婚事继续下去的。
这样一来,苏景自然更加担心。
不用说,这柳眉肯定长得特难看呀,怕是嫁不出去的那种,要不然她怎么愿意嫁给一个疯子兼神经病的综合体呢?
苏景有一股想逃跑的冲动,可柳大富却二话不说,让柳银带着苏景回柳家去了,还说这是要给他安置新的住处。
想了想,苏景只能答应啊。
要不然,他现在身无分文,难不成还逃跑流落街头?
逃跑!
苏景的脑子里面突然想到这个词,但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就算要逃跑也不能是现在,至少让柳家把宅子给他,还把当初苏家定亲的钱财还回来再说!
苏景答应了,便跟随柳家父子一起来到柳府。
柳府是一座典型的苏州园林,三进的大宅子,据说还有花园、水榭、亭台,不过那些都在后院。
苏景虽然说和小姐有婚约,但柳家的女眷可不止柳眉这一位,再说了,按照民间习俗,成婚之前苏景也不能见柳眉,所以只能被安置在外宅的一所厢房之中。
柳大富对苏景说道:“贤侄,你先委屈一晚,在这里住下。宅子我已经派人过去打理,明日你就可以搬过去。另外柳忠还会留在你的身边,帮你打理宅子里面的事务……对了,因为你现在没有进项,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些现银,让你自己打理。这样做,贤侄你可满意?”
看来柳大富还是被苏景给吓到了,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本钱。
苏景自然答应,但柳大富这个人老奸巨猾,说了要给苏景现银,却不说数目,很显然是在试探苏景的底线。所以苏景并没有任何表示,只做出一副闷闷不乐,却无奈点头的样子。
见到苏景的表现,柳大富悻悻地带着柳银走了。
等离开了厢房回到后院,柳大富顿时气得反手一个巴掌,甩在了柳银的脸上,然后骂道:“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谁让你去招惹这个煞星的?现在好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吧?我给他宅子不说,还要给他银子,可他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要是他不高兴,一告到县衙里面去,以大老爷的本事,只怕都能把我们柳家给敲空了!”
大老爷就是县令,明朝的百姓就是这样称呼县官的。现在的吴江县令姓米,据说还是进士出身,和着名的东林党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不过现在正是一个敏感的时期,东林党受到魏忠贤非常残酷的打压,所以这个说法真假很难被确认。
最主要的,还是这位米县令年近六旬,却无恶不作,特别是在搜刮钱财方面非常有本事,据说他特别喜欢敲诈,一些在他任上犯事的人往往都会被他请到县衙去,还好酒好茶招待。
只是,米县令会敲桌子……
敲桌子干什么呢?比如说,一户人家被别人给告了,米县令受理了案子,就会请你去喝茶,然后也不说怎么办这个案子,但米县令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觉得这个事儿多少银子可以摆平,然后就开始敲。
在米县令说来,这就叫做敲打。
这个敲也是很有讲究的,一个手指头敲一下,就代表一百两,握着拳头敲一下,就代表一千两。
所以,柳大富才会说如果苏景去报案,整个柳家都能被米县令给敲空,因为柳银拆了苏景的家,而柳银只是商贾之家的儿子,苏景却是一个秀才,是有功名的人!
要是米县令给柳银扣上一顶藐视士子的帽子,那柳家等于就是得罪天下读书人了。要知道,现在当官的,哪一个不是读书人?
这就是柳大富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