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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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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扬一阵心虚,避开他的眼光:“我知道这都怪我,大不了回头你伤好了打我一顿……”

    不料阿古尔根本没听到他嘟哝什么,自顾自地说下去:“……以后也可能有人会来暗杀你。这段时间你别去浇树了,我差不多可以骑马了,每天我去好了。”

    谢扬这才明白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脸上一阵发烧:“这不成,太危险啦。”

    “不过你至少得告诉我,”阿古尔说,“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我觉得你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

    谢扬的手一会儿捏捏鼻子,一会儿抓抓耳朵,最后很困『惑』地说:“我想来想去还真不明白。那大概是我以前在雁都结识下的仇家吧,不要紧,不算太厉害,咱们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你越是紧张提防,它越是拿你寻开心。阿古尔伤势好转,偷偷『摸』『摸』和谢扬一道在边境来回越境流窜,打下了一些野兽,谢扬时刻防备,虽然打猎时故作轻松,睡觉枕边都放着弓,敌人却反而不来了。眼看着朔风渐起,再有什么杀手要来,在荒郊野地里只怕要被冻成冰渣,两人也慢慢宽心了,只是不知两棵小树能否顺利过冬,倒是不无担忧。

    十月的最后一天是阿古尔老婆的生日。阿古尔一大早鬼鬼祟祟地出门而去,中午才回来,竟然找到了一朵行将枯萎的野花。谢扬嘲讽他,说这分明是祭奠死人的架势,他也不着恼,嘴里絮絮叨叨着媳『妇』儿如何如何好,就像草原上的鲜花啦,就像天上的明月啦。显然此人已经进入不可理喻的状态,谢扬耸耸肩,正想继续挖苦他两句,远方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两人还是赶忙各自退了回去,做专心值岗状。

    来的是蛮族人,一共有两名骑士,风尘仆仆的一下马就直奔向阿古尔,连马都顾不上栓。谢扬正在想,这两匹瀚州名马要是不听话地越了界,岂不就可以如此这般,却远远望见阿古尔一下子跳了起来,双臂激烈的舞动着,似乎是在争辩着些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抗辩是无效的,因为他很快灰头土脸地钻进了屋里,不久开始往外搬运各种物品。两名骑士带着一脸尖刀也似的神情站在了岗位上,令谢扬没有胆子靠近。

    大约过了半个对时,马蹄声再次响起,这回的动静却大得多,地面都在微微震颤,可以判断出来人的数量。连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管的老孙头也爬了起来,吭哧吭哧在他身边坐下,眼看着大队蛮族士兵押运着种种辎重物资到来,推倒那几间朽烂的房屋;眼看着他们重新搭建兵营,构筑防御工事;眼看着阿古尔茫然无措地站在一旁,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好久没有一气儿见到那么多蛮子了,”老孙头咂咂舌,“看来是又要打仗了!”

    老兵的经验总是可靠的,蛮子们没忙活多久,羽人自己的部队也来了,声势并不逊『色』。为首的人身材细瘦,面孔白白净净,但谢扬从服『色』却能判断出此人军阶不低,至少是个千户。他站到谢扬面前,总共说了不到五十个字,简明扼要地表达了三层意思:羽族和蛮族可能要开战了;现在你们(包括谢扬和颤颤巍巍的老孙头)都归我管;非常时期,有任何出轨行为军法从事。

    这三条掷地有声,不容违抗,谢扬自然不敢说什么。回过头向其他兵士打听,原来是边境某部落的蛮族人搞秋猎大会,追得兴起,进入了一片双方尚未划定明确界线的荒地。这本来没什么,偏偏邻近一个羽族村落供奉的图腾——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鹰飞入了那片荒地,结果可想而已。

    “所以他们打起来了呗,”士兵漫不经心地说,“死了不少人,事情闹得有点大,所以镇北将军下令调集部队加强边防,以备不测。你也看到了,蛮子们也是这么做的。”

    “这死老头子,”谢扬神情奇异,“总是这么喜欢小题大做。”

    “没错!”那士兵就像是找到了知音,“这死老头子就是爱没事儿找事,一群愚民殴斗而已,就把那么多弟兄发配过来受苦,难怪不得他儿子都要和他翻脸呢,活该!”

    谢扬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好像是被鱼刺哽住了,拉长着脸走开。

    军队的集结宣告着谢扬与阿古尔平静生活的终结。与那个始终隐藏在暗处的意图置谢扬于死地的杀手相比,这是一种摆在明面的烦扰与威胁,它并不具有直接的杀伤力,却像是越来越冷的天气,让人始终处于不安之中。

    这种摆出架势要打架、然而谁都不动手的状态,也被称之为战时状态。老孙头倚老卖老,对谢扬说,自从当年传言此地有金矿后开始,这里就始终处于这种不痛不痒的所谓战时,可惜没一次真正战起来,倒霉的总是戍边的兵将们。

    这一回的事情似乎依然沿着历史的旧路在前进。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了一阵子,没有找到开战的理由——也没有这个必要,倒是天气开始变得恶劣,战士们的铠甲上总是罩着一层严霜。羽人们啃着著名的磨牙饼,一个个脸『色』比饼本身还要难看,对面的蛮子们偏偏还要刺激他们,天空偶尔飞过一两只飞鸟,就要大呼小叫的弯弓『射』之。他们虽然弓术不及羽族,所用强弓力量却是十足,几人齐『射』,绝少失手,看得羽人们郁闷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谢扬注意到,只有阿古尔没有参与其中。其实他平时也打鸟的,但此时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并不愿意参与其间,而总是躲在一旁。谢扬从中读出了一点友情的味道,心中不无感激。但要再吃到阿古尔的烤肉已经不可能,恐怕和他说一句话,也会被疑心为『奸』细。

    这样磨蹭着过了一段日子,双方的戒备有所松懈,蛮族人便经常在一起喝酒摔跤,打发时光。可怜的是羽人,羽族本来作风散漫,但新来的这位名叫祁风的长官显然不认为他们应当继续散漫下去,于是安排了密密麻麻的『操』课表,让所有羽人从早到晚一刻不得闲。谢扬一面吸溜着鼻涕,一面气喘如牛地负重跑圈,一面惦记着那两株树苗,虽然有了雪水可用,但毕竟冬日苦寒,还是希望阿古尔能照看着一些。

    好在蛮子虽然头脑简单,对待重大事件倒是一丝不苟。他隔几天便会顶风冒雪地出去一趟,然后便得浑身雪白地回来,偶尔发现谢扬的身影,就悄悄伸出拇指一比划,示意一切正常。谢扬自己却不敢稍有心不在焉的神『色』,否则就要被祁风抓住惩罚。这祁风不知何故,对谢扬始终特别关照,稍有不对就严辞呵责乃至于体罚,对其他人却并没有这么严格。

    “小谢,你以前是不是和这位祁大人有什么过节哪?”这一夜众兵士围坐聊天,一个中年羽人问他,“我看他成天都在找你的碴,明摆着式看你不顺眼啊。”

    谢扬苦笑一声:“我哪儿知道?我从来就不认识他,根本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个人,谁知道他见面就对我这么友好,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众人一通哄笑,说起这祁大人,还真没人了解他的底细。此人除了军令极严,从来不和手下军士有什么交流,『操』练之余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别看他瘦,饭量倒是不小,那么硬的磨牙饼也亏他一顿就能吃掉一斤。

    “他一定是夸父变的!”一名士兵取笑说,“那饼子可是连夸父都砸得死!”

    一群人事不关己的哄笑声中,祁风的小屋中却传出一阵悠扬的笛声,这大概是士兵们唯一佩服他的地方——他的技艺确实不赖。笛声清淡而温馨,并没有华彩的装腔作势,听旋律来判断,不过是寻常的森林小调,那声音却能拨动每个羽人的心弦,让他们生起想家的念头。谢扬突然想,要是真打仗了,让他吹奏敌人的乡曲,是不是可以瓦解士气呢?

    第二天早上刮起了暴风雪,别说是身体单薄的羽人,就算是夸父也不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操』练。谢扬仅仅是由于昨天马厩没刷干净、于是加罚刷洗军需库而已,这已经让他很知足了。尽管如此,手上的皮肉接触到冰冷的金属,那种感觉仍然可怕极了,稍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粘得严严实实的,最后不得不靠热水才能化开。忙碌了一上午,双手又红又肿,耳边除了从门缝漏进来的风声外,什么也听不到。

    下午的时候,风势渐缓,手里的活儿也忙得差不多了。把手在温水里浸泡了一阵子,谢扬觉得身上有了暖意,肚子却开始叫唤。虽然想到磨牙饼就牙根直颤,还是不得不去厨房找点吃的。

    一出门就见到一幕闹哄哄的场景。羽人们个个摩拳擦掌满面红光,好像天上掉下来一车蔬果似的。

    “怎么了?”谢扬找到老孙头问,“干什么都这么高兴?上头发好东西劳军了?”

    老孙头哼了一声:“哪儿来这样的美事?不过是有热闹瞧了,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而已。”

    “什么热闹?”谢扬倒是对此兴致寥寥,但放着热闹不看,似乎也有害身心健康。

    老孙头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忍,又有点轻蔑:“唉……你自己去看看吧!”

    于是谢扬去了。在『乱』糟糟的人群之中,似乎有一个身影跪在地上,垂头丧气地一动不动。谢扬挤不进去,只能找身边的人问:“那是谁啊?”

    身边的羽人兴奋地说:“抓住了一个蛮子的斥候,鬼鬼祟祟地跑到我们的边境内好多次,这回被逮住了。”

    谢扬“哦”了一声,对此类事件并不感兴趣,正想转身走开,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转身,不顾一切地从人缝中挤了进去。

    那一刻谢扬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如丧考妣。果真如他所料,被抓住的是阿古尔。可怜的蛮子手脚都被捆得严严实实,脑袋耷拉着,但当祁风询问他点什么时,他就会把头昂起来,像个真正的不要命的蛮子那样,恶狠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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