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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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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静的氛围是被村头传来的哭叫所打破的:“有人滚到山崖下边去了!”家长们当即蜂拥而出,急惶惶将那个跑回来报信的小孩揪住:“谁?谁掉下去了?”

    但吓傻了的孩子除了大喊大叫“有人滚到山崖下边去了”,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人们不再浪费时间,沿着满是碎石的小路拼尽全力向着虎头崖跑去。

    最后的答案也不知道应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孩子们全都安然无恙,那个滚落悬崖的并非幼童,而是村里的小木匠。对于此人的死,人们甚至都不愿意在脸上伪装出一丝悲戚,但那随之而来的可能的后果足以令任何人心头发颤。某种程度上,或许他们甚至宁可死的就是自己的儿女。

    “是祸躲不过。”村长面『色』凝重,开始分派人手去寻找他,“不管死活我们总得确认一下”。男人们一个个唉声叹气,饭也顾不得吃,准备好攀下悬崖的工具,在天黑前赶到了虎头崖。他们忙不迭地垂下绳索,开始搜寻。虎头崖地势险峻,悬崖下则是一片一人高的茂密野草丛。但人们寻遍了草丛中的每一处角落,不少人被锯齿状的草叶割得鲜血淋漓,也始终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小木匠就像一滴落入山涧的水珠,再也找不着了。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东方发白。通宵未睡的村民们这才顾得上打孩子泄愤,一片杀猪也似的哭嚎声中,村长发话了。

    “一切都是天命所定,”他叹息着,“上天要把那团莫名的火球扔到这里,又要安排我们捡到那个奇怪的孩子,现在再安排他死去。”

    村长闭上眼睛,十六年前的夜晚又一次浮现于记忆中。那道点亮整个夜空的邪恶的光芒,那几声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山坡,那些可怜的祸从天降的死难者,那个半点伤都没有受的古怪来客、以及他手中抱着的婴儿。十六年来,这些场景和那个婴儿身上闪动的妖异光芒一道,无时不刻不在他眼前晃动着,让他不得安宁。

    “但愿一切都这样过去吧!”他总结说。

第一章、神子2、() 
小木匠滚落山崖的经过如下:下午的时候,他一个人跑到虎头崖的山坡上晒太阳,不知不觉睡着了。到了临近黄昏时,忽然额头上一痛,醒了过来原来是村中顽童相互抛掷石子玩,却不小心打到了他脑袋上,还磕出了血。

    小木匠劣迹斑斑,其中之一便是不分大小,睚眦必报。在肇事顽童的惊叫讨饶声中,两人一追一逃,在悬崖边『乱』窜。其他小孩对此场面见惯不惊,自然也无人敢上前阻止,只能悄悄扔点东西给他使绊。理论上,身经百战的小木匠不会在此状况下失去平衡,更没理由会向着悬崖边摔下去,但他摔了。直到这厮惨叫一声消失于视野外,孩子们才开始闹嚷着往回跑。对于小木匠出事,他们与其说惊慌,倒不如说幸灾乐祸。

    北谅山是北方有名的高峻山脉,位于山脉西麓的三陇村偏僻、闭塞、一般的贫困,但通常情况下也饿不死人,这一点和绝大多数位于大陆北面的普通山村没什么两样。三陇村有一些很讨厌的人,总是给村民们带来困扰,这一点也和其他山村差不多。

    小木匠就是全村最招人讨厌的家伙。没有人乐意找他做木工活,但其父安木匠死后,村里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木匠了,而离此最近的邻村也要走上四五个时辰的山路。

    “随你们的便,”小木匠白眼一翻,“爱打不打,不找我可以去邻村。”

    多数人在这种摆明了耍无赖的威胁之下都被迫妥协了,但村西的牛大力却真的再也不去找他,宁可吭嗤吭嗤爬山路。去年冬天,牛大力家屋顶的瓦片破了,他踩着梯子上去换瓦片,梯子却离奇断裂,若不是当时他还没爬多高,只怕已经丢了小命。

    牛大力一面捂着屁股哼哼唧唧,一面检查梯子,这一查差点把他生生气死。原来梯子上的所有铁钉都被换成了锈蚀不堪的旧钉子。而该梯子上一次检修之前,钉子明明都还是新的,修梯子的小木匠自然有重大嫌疑。

    牛大力怒气冲冲地扛着梯子去找小木匠,小木匠正缩在火炉旁喝着茶,听完牛大力的血泪控诉,懒洋洋地摇摇头:“证据。”

    “放屁!这还需要什么狗屁证据!”牛大力两眼冒火,“除了你,还有谁能碰到这梯子?”

    小木匠继续摇头:“没证据?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没准是放久了自己锈掉的,没准是你故意换了钉子要来讹我的。”

    谈话进行到此显然已经失去了意义。牛大力揪住小木匠的衣领,不费什么劲就把他扔出门去。小木匠一声从村头到村尾都能听到的惨号,在雪堆上卖力地打起滚来。不久之后大夫的诊断结果出来了,虽然小木匠浑身上下除了一些表皮擦破外并无明显外伤,“但他始终说腰疼得厉害,可能是伤到了骨头”。牛大力为此不得不赔了小木匠一笔汤『药』费,其价值约合三架新梯子,换算成钉子就不知道多少了。

    这只是从小木匠诸多光荣事迹中信手拈出来的一件,其他诸如偷工减料、拖延工期、偷鸡『摸』狗之类不胜枚举。按照北方山民们的彪悍民风,这种人被『乱』棍打死都算是轻的,但除了牛大力等极个别缺点心眼的,没有任何人敢动小木匠。几乎每回村务会都有人提出驱逐他,但最终没有一次被成功执行,因为所有人都害怕,害怕隐藏在小木匠背后的某些事物。每当人们回想起十六年前小木匠到来的情景时就会冷汗直冒,从心底泛出深深的寒意。那一个夜晚发生的事情,恍如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多年后仍然在目击者们的脑海里不断浮现。随着这场梦魇而来的小木匠,充其量算得上是个添头罢了。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该添头并没有真的打算摔下崖去。他成天在此处转悠,对于崖边地势早已了然于胸。失足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扯住了垂于悬崖边的一根粗藤。根据他之前的测试,这根粗藤足以承受五六个小木匠的分量。

    然而小木匠还是摔下去了,因为粗藤在他到来之前已经莫名其妙断掉了,他自信满满地伸手一拉,却完全没有着力之处,自然也无法止住下坠之势。这一意外变故导致他之前的计划全盘落空。我怎么那么倒霉?半空中下落的时候,他在心里愤愤地骂着。

    但事情的确发生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无可阻挡的下坠之势,以及在身边呼啸而过的山风。在来得及想到这般跌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之前,他就已经吓晕了。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晓,但在昏『迷』中,他却再度进入了那个缠绕他多年的梦境。这个梦从他记事开始就不断地在夜晚浮现,一次次在黑暗中占据他的头脑。但这一次,在亲身体验了从高处下坠的恐怖感觉后,这个梦中的一切细节却变得分外清晰。

    ——他在飞翔。在那些一遍遍重复的梦境中,他总是飞在高高的云端。他的背上有一对宽阔而健硕的翅膀,在白『色』的云层中有力地挥动着。在他的身畔,还有无数和他一样长着翅膀的人,自由的、无拘无束地在天空中飞翔,如风般雄壮,如阳光般耀眼。

    他们划过蓝天,掠过太阳,大地在脚下显得那么的渺小。他甚至能看到地面上,那些没有翅膀的普通人们,跪在地上,向着他们顶礼膜拜。

    那是个多么美丽的梦,甚至令他每次醒来时都不愿睁眼,只希望能再多回味一刻那种感觉。但最终他还是会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窄窄的木板床上,当视线渐渐习惯了黑暗之后,那些粗陋的家具慢慢刻在了眼中,鼻端是一阵阵轻微的霉味和糙米饭的焦糊气息。老木匠正在隔壁酣睡,响亮的鼾声透过薄木板墙钻入耳朵。这样的巨大反差,每每令他的心一阵紧缩,怅然、愤恨、失落、哀伤……种种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

    然而这一次不同,醒来时,眼中所见到的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星星。他似乎正躺在野外,面朝着天空。他缓缓支起身子,冷不防右手一下按了个空,险些失去平衡。定睛一看,小木匠差点吓个半死:他竟然身处一棵大松树的枝丫上,而这株松树并非扎根于泥土中,而是从危崖上探出,悬于万丈深渊之上。他赶忙死死抱住身下的枝丫,生怕一不小心跌下去摔成肉泥。

    这时他才慢慢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想起自己是如何掉下来的,不由得一阵『迷』糊。自己分明是从虎头崖坠下的,但此处却是与虎头崖遥遥相对的凤仙岭——难道真的是飞过来的?

    还没来得及高兴,身边已经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带你过来的。”

    他赶忙回头,才发现身边更高的一根树枝上,还坐着一个人。此人看来四十岁左右,眼神像刀锋般锐利,但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却又令他看来很和善。小木匠仰起头喊道:“喂,是你救了我?”他话虽如此问,语气却好似是他救了别人。

    “可以这么算。”对方回答。

    “什么叫‘可以这么算’?”

    “因为你想要抓的那根树藤是我故意弄断的,所以我虽然接住了你,也算不得是救你。”这个面相和善的男人一面说,一面晃动着手指,上面缠绕着一根极细极长的透明绳索。

    小木匠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根绳索,过了好半天才哼了一声:“我就说一定有人偷偷捣鬼……喂,有吃的吗?”

    对方笑意更浓:“我还以为你会跳起来揍我一顿。”

    小木匠撇撇嘴:“第一,我现在饿得没力气了,要揍人也得先吃饱;第二,就算有力气,我也一定打不过你。”

    男子点点头,扔过来一块又冷又硬的面饼。

    “第三,打不过没关系,你会慢慢找机会偷袭我,或者用别的办法报复我,对吗?”男子悠悠地说。

    小木匠愣住了,费力地咽下嘴里干硬的面饼:“你怎么知道?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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