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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亲手送出的东西太多,会忘记实属正常。
不过,若是自己当年亲手所制的标志,相信这应该很难忘掉吧。
以这个男人当时之尊,亲手所制不过寥寥凡几。如果这也能忘掉,他不介意用特别的方式再提醒这个男人一遍。
陈帝垂眸,看着掌心两枚玉坠,一时目光迷离透着淡淡怅然怀念。
曾经意气风发的年华,曾经逐渐模糊湮没在历史长河里故人的容颜,忽然又鲜明如昨跃然闪现脑海。
“请问陛下,这枚沾染了浓重阴邪气息的紫玉坠究竟所属何人”陈芝树声音依旧一贯平直冷清没有一丝起伏,不过他毫不客气打断了陈帝绚怀过去,也毫不客气提醒了陈帝就在之前才搬起了一块大石头。
陈帝果然心头一震,迷离的眼神便倏地回复清明澈亮。
而就在这一刹,他抬头,仿佛并不意外的捕捉到了一抹冷嘲。这抹飞掠而过的冷嘲融容于那深邃幽远的眼睛,就如同当年她那双充满憧憬热烈的眼睛一样。
当年初见,她是那样的明艳热烈,像头顶灼灼无限光华的太阳一样。
可是那一轮明烈艳艳的太阳,竟不知何时被满天阴霾乌云遮蔽,渐渐失了炙烈光华。
陈帝闪了闪神,那冷峻肃杀的脸上竟然闪现了淡淡愧疚。
“这是皇后之物。”
也不知何故,仿佛心被什么牵引着一样,闪神之中,陈帝眯眼凝看着掌心小小的紫玉坠,竟然缓缓的肯定说出这句话。
此言一出,满楼皆惊,满场皆寂。
陈芝树眼底闪过似是而非的嘲讽,皇后冷艳的脸庞却似无动于衷一般,只眉心难以察觉的轻轻蹙了蹙。
“还请大师为陛下重复一遍之前所说。”
陈芝树的声音永远那样冷清平淡,仿佛不曾蕴含任何情绪,却又在冷淡平静之中瞬间将人逼入进退两难之境。
老和尚心头立时狠狠惊了惊,眼角下意识瞟了瞟陈帝,讷讷张了张嘴却又随即闭上,对这话他还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其实这重惩,按照陈帝的意思,能影响南陈百姓的人或物,必然是妖物妖人,为了全南陈百姓安定着想,自然该杀无赦。
可是,现在这原本笃定该是那名女子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变成皇后之物
“此物之前虽是皇后之物,”陈帝眼光沉了沉,眼底隐约有浅浅戾气迸出,显然对陈芝树的逼迫已然心怀不满,“然期间辗转,几易其手,就算其中沾染了阴邪气息,也与皇后无关。”
他略顿,用力的看着老和尚,“对吧,大师”
这是明着要为皇后开脱,是给老和尚也是给陈帝自己台阶下。
老和尚闻言,立时飞快应道,“陛下说得对,皇后乃天定凤命,命格贵不可言,岂是阴邪之气所能侵染。”
陈芝树似笑非笑的掠转眼眸,瞥过皇后冷艳无波的脸,轻轻重复一句,“哦,贵不可言”
陈帝脸色果然微微生变,老和尚心里咯噔一声,可这会还真是说多错多,只能装出一副庄严肃穆的宝相,垂下皱褶沉沉的眼皮双掌合什不语。
想用天下万民之口诛他在乎的人,这笔帐岂能不算。
陈芝树抬眸,看着陈帝的目光不偏不倚,更没有半分畏惧敬重;若说真有什么情绪漾溢于那双漆黑闪亮的眸子,那就是淡淡的说不出的嘲讽。
“也对,这玉坠早先一直由我不离身的携带着,且还与母妃的白玉坠放在一块,沾染了阴邪气息确实在所难免。”
言下之意,陈帝要么处置他这个儿子,要么处置已经长埋地下的母妃,或者眼前活生生尊贵端庄冷艳绝伦的皇后。
他这个儿子身上有阴邪之气,岂非反证陈帝本人也带有阴邪之气。
至于长埋地下的如妃,硬要将这阴邪之气推到她身上,倒也说得通,不过陈帝能再处置一个死人吗
就算他真能,陈芝树肯吗
陈帝显然也在瞬间想到了这层,掠了掠面无表情的儿子,他不禁犯难的皱了皱眉。
这个儿子不肯,那与他生死存亡的东西还在这个儿子身上,他到时岂不是
陈帝当了皇帝几十年以来,似乎这种愚蠢的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受,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深刻的感受到。
为了莫家那个丫头,他这个儿子也算挖空心思了。
但今天这事在所有皇室宗亲面前闹开,他若不做出处置的话,以后这些人只怕不止会在暗地里笑话他。
陈帝眉头忽地拧了起来,心头深深觉得烦燥又无奈。
若不是因为莫家那个丫头,他何至于花心思弄今天这一出。
不过回想起来,这些事情也未免太巧合了些。他一直想着找个合适的理由,借天下人之手终结那个丫头,突然就收到消息称这个儿子在大悲寺点长明灯的时候,长明灯忽然无端熄灭,还是因为什么身上携带了沾染阴邪气息的东西。
陈帝若有所思的掠了眼冷艳端庄的皇后,这事会是巧合
目光又悄然转落到陈芝树脸上,不动声色打量两眼,这事里头,又是谁费了心机布置算计
心下暗怒,不过面上,陈帝仍旧一副淡定从容令人看不出深浅的模样,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皇后虽天生凤命,不过这东西既然原为你所有,你便有责任帮助大师共同去除其中阴邪戾气。”
“朕看不如这样,”太子立时紧张的竖起了耳朵,皇后却无动于衷紧抿着唇,连眼皮也没动一下;陈芝树也一样,目光投落遥远虚空处,仿佛满不在乎的姿态。
陈帝的目光不动声色在几人之间流转,才又缓缓道,“这枚玉坠仍由大师带回佛门,皇后则于宫中佛堂斋戒三月。”
然而,陈帝这冷然宣布仿佛掷地有声,却在这余音袅袅之时忽被人截住打断。
“臣觉得,”陈芝树收回幽远淡漠目光,微微冷凝在陈帝泛起不耐之色的脸上,“大悲寺乃佛门清净之地,最利于净化玉坠上面所沾染的阴邪煞气。”
言下之意,皇后真为南陈百姓着想,就该诚心协助,更该与那老和尚一同前往大悲寺斋戒三月好好净化其中阴邪戾气才对。
陈帝闻言,眉头紧了紧,眼光深深冷冷探出点点凶锐冷厉扫过陈芝树。
这小子,非逼他搬着这大石头砸痛自己的脚才罢休。
陈芝树却仿佛没有感受到来自他那幽冷目光扫来的森冷不满一样,安静垂眸挺拔笔直而立,俊秀颀长的身姿仿若雪山青松。
令人看着,只觉巍巍孤冷萧索,却又不敢生出半点亵渎轻漫之心。
这话,陈帝纵然心里深深不满,却也不能反驳。
反驳了,就等于全盘否定了这老和尚之前所言;推翻这老和尚一切并不要紧,问题是,这老和尚可是应他旨意才现身上来说这一通的。
否定这老和尚,等于自我否定。
这不啻于当场打自己嘴巴,这种事陈帝怎么做得出。
冷眼掠见陈芝树丝毫没有改口给他台阶下的意思,只得暗下咽着不满,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后,最后缓缓的沉声说道,“就依离王所言。”
皇后表面上看着无动于衷,可心里自陈芝树提出让她去大悲寺时,就已经生出重重愤怒来。
让她去大悲寺守斋净化什么鬼玉坠,这不等于变相让她去大悲寺给婉如那个女人低头认错。
她不甘心,不情愿,却也深知在这件事上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有说不的余地。
陈芝树这会唇角再度弯了弯,冷清的眸子里终于现了微微暖意。
一品香,二楼临街的雅间里。
莫安娴对面,是铅华洗尽依旧难掩风情万种的体态妖娆女子。
“娇娇,”莫安娴浅浅一笑,手中精致高脚白瓷酒杯轻轻举起,“祝贺你开始新的人生旅程,希望以后你能一直走在康庄坦途之上。”
“借姑娘吉言,”娇娇笑了笑,媚眼抛来,直看得莫安娴身为同性也不禁为她这妖娆风情心跳加速,这才又娇笑一声,“我想走的,一定不会是狭窄的阳光道独木桥。”
虽然娇娇曾沦落风尘,不过莫安娴打心底里敬佩她活得洒脱豁达。
不是每个人都能毫无芥蒂的放下自己过去的,尤其那段过去还是那般不堪回首。
所以莫安娴真诚祝福,“嗯,我相信你。”
“姑娘今天除了替我饯行,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娇娇虽然久别欢场,但曾经在风月场所里练就那身察颜观色的本事却不会因此而丢下。
更何况,莫安娴本就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自己心思之意。
娇娇几个转眼娇笑之间,看出她怀着心事也就不稀奇了。
“确实还有别的事情,”莫安娴点头,落落大方的坦诚,“我想要找个人,一个宜嗔宜喜宜静宜动的妙人。”
娇娇抛了个媚眼过去,格格娇笑着指了指自个鼻子,“姑娘,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我吧”
莫安娴一怔,随即也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打量了对面那素颜却似乎难掩万种风情的女子,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才发觉原来我定这个人选的时候,还真以你为参照范本。”
娇娇转了转眼睛,忽然敛了妩媚笑意,正经八百的看着莫安娴,轻声道,“姑娘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莫安娴看见她眼里认真,心中一动,忽然便自心底生出淡淡感动来。
就知道,她这辈子的眼光没有出过差错。
不过,娇娇虽然是极合适的难得人选,她却不能为了私心耽误娇娇。
莫安娴并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嗯,是有些小麻烦。”
娇娇挑了挑眉,随即又格格娇笑起来,莫安娴觉得娇娇笑起来弯弯月牙似的眼睛,妩媚动人漂亮得惹人心悦。
就像她认识的狐狸品性的某人一样。
“姑娘说的小麻烦,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娇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