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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回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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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少了晨曦中的缠绵。他迅速起身拧亮了台灯。
“烧这么厉害?晚上怎么不叫我?”
灯光下,我哭丧着脸:“我对猫狗过敏。”
掀开被子,卓越打了个冷战。除了脸颈手脚,我全身上下遍布红疹。
“送你去医院。”卓越帮我穿衣服,我软软的靠在他的肩上伸胳膊抬腿。
“破事儿。烦。”我小声嘟囔。主语不明。
卓越要抱我,我死挣着不肯。觉得一个大男人被人横抱着很没面子。

我们并排站在电梯里,我半闭着眼睛靠着他,他从背后揽着我的肩。电梯里很安静,能听到我因

高烧而变得粗重的呼吸。
电梯在9层停下,上来一对背负宝剑的老夫妇。四只眼睛齐刷刷向我们行注目礼。
“小伙子病得不轻呀。重感冒?”在卓越发火之前,女剑客率先开口。
“宠物过敏。”卓越想起家里的贝贝,像看见了救星,“阿姨,能不能帮我们照看一只很乖很可

爱的小猫?”

我是被卓越从车上抱进急诊室的。我已经没力气逞强,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荡在半空的腿脚驱逐

着挡路的人群。
医生吩咐护士给我打点滴,退烧的,抗敏的,好几瓶。我烧到了39度5。
“我这人,真不怎么样。”卓越看着我手背上粘着针头的白色胶布。
“你又不是贝贝。”我侧过脸微笑。
“两码事。”他站起身,“我先走,一会儿回来接你。点滴快完了记着按铃叫护士。”
我提醒他别忘了跟团里请假,他让我别操心了:“也不怕把心操碎了。”

点滴快打完的时候,卓越回来了,带来一保温桶白粥。他让我先喝粥,他去划价、拿药。
粥不好吃,水加少了,又稠又粘难以下咽。他拿着一大包药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小口小口的抿。
他瞪眼:“你敢说吃不下,信不信我捏着鼻子灌你?”
我翻白眼,舀了一大勺粘乎乎的浆糊送进嘴里。
粥里,有浓得化不开的东西。

一进家门,我就皱鼻子:“什么味儿?怎么像太平间?”房间里有很浓的消毒水味。
“还不是你闹的。”卓越横眉,开大空调的暖风,“脱衣服,帮你涂药。”
我笑着躺倒在新换的被褥上,陷进洗衣粉和太阳的芳香里。
沾了乐肤液的棉签在我身上涂涂抹抹,有丝丝凉,但很舒服。
“比早上好多了,都平了,还剩一些红点。”卓越笑,“小东西上也有。”
我哆嗦了一下,撑起上半身骂:“你混蛋!”
他点头:“说得对!”





秦霜
**********
2004年1月12日 星期一

上个星期五,我从KTM下来的时候衣服还潮着。不过马来西亚的雨很干净,没留下什么污迹。
上了阿开的本田,他问我是不是淋雨了,我说是。他说不好意思,我说你又不是龙王爷。接着我

就打了几个喷嚏。他又说不好意思,问我是不是感冒了。
我说:“在北京,打喷嚏可是有讲究的,那叫一想二骂三惦记。”
他轻松下来,笑着问我:“你刚才打了三个,是哪一位在想你?”
“实话告诉你,我刚才有意忍住了一个,不想让那个人连着骂我两句。”我哈哈笑。
卓越,会想我,还是骂我?

到了佛光山,我才知道阿开的安排。他是到那里做义工的。
他塞给我一罐可乐和一盒黄梨炒饭,让我自己到里面去逛,说是有活动。然后就像个搬运工一样

把成箱的饮料从库房往摊档前运。
他换了一件深蓝色的圆领衫,前胸印着“佛光山烛光法会”几个白色的汉字。

我没吃多少炒饭,倒是几口就把可乐喝光了。卓越以前给我起过一个日本名字,三口一听。还真

是三口喝完一听。我捏着空罐笑了。

法会开始,我捧着僧人发给我的一块扁圆的蜡烛,站在队伍里像个傻冒儿。因为无聊。
夜风很大,小小的烛光颤微微就熄灭。穿长衫的僧人再次帮我点燃,不说什么。
我很少抽烟,身上没有打火机。不象卓越。
无论我怎么又捂又挡,手里的蜡光就是抵不过窜过来的风,那个灰袍的僧人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帮

我点燃。
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甚至怀疑发给我的蜡烛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别人都不这样?
“不会烫到你啦。试试看,不想自己,只想不要它灭掉。”轻声的交待小孩子,却不肯告诉我。

他不知道,我这么大人,也笨到要人教。
把烛火围拢在掌心,不象刚才那样一感到烫就松动手指。有一点灼痛,但确实不会烫伤。
不想自己,只想不要它灭掉,烛光就一直在我掌心跳动。我看到清瘦僧侣的微笑。
感情呢?

我靠着树干看着阿开忙碌,收遮阳伞,搬桌椅。桔色的灯光下,他擦着腮边的汗跟我说不好意思

,还要我等。
我想跟他说谢谢,想帮他干点活,可我的腿发软。借着树干这个静止的参照物,我知道我在发抖

。好像已经化身成了树上的一片叶子。
坐上他的车,我困倦得闭上眼睛,朦胧间听他说现在带我去浮罗吉胆岛(Pulau Ketam),他家

的祖屋。

醒来已经是周六下午,我躺在阿开老家祖屋的床上,窗外就是大海。
阿开说:“我被你吓惨了。”
我说不好意思。他也说。这个词,在我们之间的谈话中使用频率很高。
他端给我一碗蔬菜粥,浓稠恰好,咸淡适中,很香,很软,比卓越煮得烂糊糊好吃一百倍。可我

,怎么也吃不下。
阿开善解人意的接过我没吃完的粥碗,要我好好休息。

躺下就一直昏沉沉的,有时醒过来,似乎吃过一点东西,又睡。
能感觉到,温度又升上去了,眼球又热又胀,像丹炉里的孙悟空,快要修炼成火眼金睛。
有人来了,摆弄我,大概是请来的医生。
温度又一点点降下来,意识也一点点回归,看见床边的点滴架和阿开,还有窗外的夕阳。
“医生来过了,放心,只是重感冒,几天就好。”阿开说,“这两天,被你吓得好惨。”
“两天?今天是?”
“12日,星期一。我已经跟团长请过假,他要你安心养病。”

一个人躺在床上,很没出息的又想到卓越,想到烛光法会上听到的那句话。
我一直都很自私,只想到自己被伤害,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
他心里的疙瘩、痛处,从来不说,我也不问。就是感觉到了,很快就忘记。他难得说出一句,我

又只从自己的角度去想。
只是向他索取,索取他的爱,他的关心,他的温度……
他说别想把我当女人时,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因为他爱我,也想我爱他。
我应该告诉他的,我从来没把他当别的什么人,他就是卓越,一个我爱的人。
如果他不信,我可以,可以只让他……本来,我就从没在意过那个位置。
可我却跑了,赌着气任性着,自以为很有理的自怜自爱着,跑了。

“打个电话给TA吧!”阿开说,递给我电话,微笑着,“出门在外的人,都很脆弱,大病一场之

后,最想跟家里人抱怨点什么。”
我羞赧的低头,接过电话急不可待的拨号,想把刚才想的话告诉他。
家里的电话和手机都没有人接。
两个小时以后,再试,盲音。再试,还是盲音。
“别急,明天再打好啦,也许出去了。”
我惶惶的睡下,梦见卓越说,别再回来。醒来满眼的泪,连一侧的耳窝都是湿的。


2004年1月13日 星期二

病基本好了,阿开说,明天和我一起回吉隆坡。
不停的给家里和卓越的手机打电话,每次都能打通,只是没有人接。


2004年1月14日 星期三

回到吉隆坡。
一直给卓越打电话,在饭店的房间里,在国油管弦乐礼堂的后台,在洗手间,家里电话和手机轮

换着拨。
总是没有人接。

2004年1月15日 星期四

一整天都在拨卓越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晚上,我对着嘟嘟鸣叫的话筒说:“卓越,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
上次给他打电话,我不出声,他都能确定的叫出我的名字。这次,根据“无法识别”的提示,他

一定知道是谁。
也许,他只是不想接。
我懂了。

然后就和团里那几个台湾来的乐手去K歌。
做我们这行的,永远跟不上流行歌曲的风,就会唱一些年代久远的老歌,《小城故事》,《新桃

花江》,《采红菱》,等等等等。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我听的人家说。说什么?桃花江是美人窝,桃花千万朵,比不上美人多……”
“咱们俩一起采红菱,啊采红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
每唱到“妹有心”时,几个人就齐唱,故意唱成“没”有心。
哈。郎有情,没有心。



卓越
**********
2004年1月12日 星期一

今天起连着三天在X委礼堂上新春音乐会。除了上午的合练和晚上现场的一次彩排,下午的空当

我一直在家里的琴房单练。
拉小提时的专注几乎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今天的返场曲是圣桑的《引子和回旋随想曲》,整个下午我都在练其中复杂的华彩乐句。
就在我以极快的速度演奏琶音和分散和弦时,手里的瓜乃利似乎出了问题琴马向拉弦板一倾

斜就发出明显的噪音。
排除弦和琴马的毛病之后,我用16倍的放大镜检查琴身,发现一处细微的裂缝。这是必须换琴才

能登台的大问题。
好在我还有一把瓜式琴放在团里。家里那把斯式琴已经很久不用了,因为受秦霜影响我越来越偏

好瓜式琴那种颗粒感的物殊音色。
我有些无能为力,这个人再一次闯进我的大脑。

我点上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干脆噙在嘴上,腾出手去解衣裤……
最近烟抽得越来越凶。他走了18天,我又变成了大烟鬼。
他总是在我喷云吐雾时抢走我嘴上的烟,放进自己嘴里。我知道他没烟瘾也不喜欢烟味,这样做

无非是逼我亲手把自己点燃的烟再亲手熄灭。然后他就在一旁得意的笑,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嘴唇很软……他的后背有薄薄的肌肉……他的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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