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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就算他光明正大地挖,恐怕都没有几个人敢反对了。
工部尚书左浣思比司马伦职位略高些,此时他跟司马伦寒暄几句,把他让进了河堤下的营帐。
左尚书在船上住不惯,所以来后第二日,便吩咐人在河堤下不远处搭建了大大的帐篷。不过他也不傻,帐篷搭在北岸,以防止万一决堤,自己先被卷跑了。
营帐内布置简单,进门可见两列地榻,高处皮革做成照壁,挂着些新近用到的营造图样。门帘竟然不需要人亲自掀动,走得近些,踩到地上安装的机括,那门帘便向两边拉去。
司马伦很是喜欢,打量了很久才进得营帐。
司马伦坐在上首,左浣思坐在正位。简单几句寒暄,司马伦便说到正题。
“如今左大人和卑职,可身负重责啊。”司马伦眉心几点忧虑,望了望如同建在低洼处的汴州城。
他第一次来汴州,总算知道汴州城凶险的原因了。
黄河就像是汴州城头顶,随时可能斩下的利剑。
左浣思倒是轻松一些,捋须轻叹道:“本官已经把黄河今夏情况上呈陛下,陛下仍然不放心,还是差太子殿下亲至督护。果然在陛下心中,老百姓是一等等一的重要。”
这一句话里有话。
情况已经给陛下了,陛下仍然不放心。
也就是说,黄河决口的可能很小,甚至于没有。
到底是亲儿子,做做样子也就是了,难不成真让嫡亲骨肉陷入陷境吗?
司马伦神情清冷地点了点头。
这些事他当然是知道的。
“为保险起见,卑职就住在河堤旁了。不过卑职喜欢南边,还是住在南边为妥。”
左浣思点了点头。
就算他不喜欢南边,也不能跟身为文臣、品级又略高些的三品大员比邻而居嘛。
况且司马伦的兵马都在南边,他们又没有船只来往两岸。主帅住的老远,也不利于统帅。
“工部这边,尚有可用的人手,本官给统领张罗几个,把大帐修好。”左浣思温和道。
司马伦抬眼看了看周围,神情中几分感激,“那便多谢尚书大人了。”
黄河面宽数十丈,此时有些微风、略起微波。
苏方回盯着船工提起测量水深的锚杆,昨日标红的部分被水浸湿,又超过红线半寸长。
“怎么样?”张灿在他身旁问道。
“因为有浪高,这个数据只能算涨了一点。”苏方回肃声道。
张灿闻言面露喜色,“那就好,已经连续几日不怎么涨,看来汴州城解危矣。”
随后对那船工道:“放回去吧!”
船工应了声是,接过锚杆放回小船,划着桨朝固定的锚位驶去。
苏方回神情顿了顿,抬眼看向那船工。
那船工看起来比中原这边的人都要高些,头上裹着粗布巾子,短衫长裤,裤腿挽起来到膝盖处,一双鞋湿湿的,每走一步,都在船上留下一个脚印。
他脸庞黑瘦,佝偻着身子,走路微微探腰,是常年在河边劳作时的样子。
是有什么异样吗?
张灿抬眼看向陷入沉思的苏方回,几分疑惑。
“没事,我只是想些无关紧要的。”苏方回淡淡道。
张灿吁了口气转身搭小船去岸上汇报,苏方回只是盯紧那名船工。
看他把锚杆拿起来,调整好方向,轻轻放入锚位。又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手上的泥水抹在了脸上,又有一些滴落在肩膀上。他浑然不在意,只是又拍了拍肩膀,这下污渍更多了些。
手上仍然有泥,他干脆低头在河水里洗了洗,又扯起前襟,随便擦了几下。这才坐在小小的甲板上里,歇息起来。
略有洁癖的苏方回再不能忍,收回了目光。又忍不住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才转身走开了。
船上那人干脆伸了个懒腰躺倒,迎着阳光眯眯眼,换了个舒服些的方向。
旁边有个运输沙袋的船只轻轻划过,看他躺下,那船上的人喝斥道:“福旺!又偷懒不是?快去运沙!”
船上的人斜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你懂什么?苏师傅说了,让我看着这锚点。不信你去问问。”
“苏师傅亲自交代你?”船上的人略有些怀疑。
苏师傅他们是知道的,即便是工部尚书,跟苏师傅说话时也是语气和蔼。这个人每日一袭白袍,气度见识,却胜过很多官员。
只是苏师傅很少主动跟他们搭话,有时候他们腆着脸问几句,他也多半不会理睬。
怎么就亲自吩咐这个才来没几日的福旺做事了?
“问就问,谁怕你!”
那船上的人立时变了方向,便准备朝大船处划去。
眼见福旺在船上翻了翻身,竟然睡着了。
那船上的人气急,船桨便摇得快了一些。结果没走多远,便有人远远喝斥道:“路子错了!犯啥迷糊呢!快运到上游去!”
船上的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急间重重哼了一声,便又朝上游划去。
你便偷懒吧,船上的人狠狠道,等夜里歇了,看我不打你一顿。
船上睡觉的福旺眼皮微抬,目光的方向,是苏方回消失的甲板。
第143章 夜黑风高好杀人()
天只晴了两日,便又阴下来。至夜,起了些风,却没有星星,河堤上漆黑一片。
说是漆黑,也不尽然。
每隔十多丈,便有个值夜的兵丁举着火把,寂然而立。这是河南道节度使的府兵,目前受禁军调遣,在汴州段黄河堤守夜。河南道军纪严明,值夜的兵丁目光锐利,虽至夜深,尚没有一丝松懈。
这一处是险要的环弯处,值守的却是个新兵,正月里才入伍的。
小名阿缕,今年刚满十六岁。入伍的时候,娘亲特意嘱咐,等十年兵期满了,就会给他娶媳妇。所以从军期间一定要尽心尽力好好表现,万不可学那些老兵,毛里毛躁惹是生非。
阿缕的确很尽职,他隐隐觉得,即使是值守,他也是站的最直的。
哐哐几声梆子响,夜色里阿缕的身姿微微动了一下。
是二更了,该换防了。
终于可以松口气,回去睡一会儿。
不远处已经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兵丁斜眼看了一看。五匹马阔步而来,马上的人身姿高大,举着火把。夜色里可以看到战马上下了一人,换掉了距离他不远处的守卫。
另有四人骑马而来。
今日怎么骑马换防了?
阿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好在他看到那被换下来的兵丁是步行回去的,马留在原地,拴在地上。看来没有人会取笑他不会骑马了。
战马已到跟前,马上下来一人,走近他道:“回去吧!后面我守着。”
阿缕端正一礼,拿起火把走下台阶。忽的觉得有些不妥,恍然问道:“请问这位兵哥,今夜不是柳大跟我轮值吗?”
那人神情肃冷,挥了挥手道:“叫你走你就走,哪儿来这么多话!”
听口音,似乎是京城一带的。
难道是司马大统领的亲卫亲自换防?
阿缕又走了几步,终是不甚放心,问道:“是不是柳大生病了?小弟得去看看他。”
“看什么看?”那兵丁冷然看了他一眼,“快滚!”
这兵哥好凶。
阿缕又走了一步,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请问这位兵哥,换防的口令是——”
呲——
阿缕只是觉得心口一凉,不可思议地回头,看那兵丁正站在原地笑着。
可是自己的胸口,从腋窝处向内,插上了一把短刀。
咚的轻轻一声,是阿缕手里的火把掉落在地。
“叫你话多!”那人冷森森道。
阿缕脑海里最后的声音,是自己的身体跌入河堤下的水泽中。
啪的一声。
“小声点!”那仍然骑在马上的人冷然道,“弄死了人,你准备藏哪里?”
“藏哪里?今日事成,死的人千千万,还用藏吗?”
马上的人点了点头,轻拍马腹,去换另一个岗了。
杀掉阿缕的兵丁嘴角含笑,举着火把,慢悠悠走到哨岗上,松垮垮站直了身子。
“真烦啊,”他轻轻抱怨道,“还得等全换完了,才能成事。”
行军大帐内一片黑暗。
统帅大人显然正在睡梦之中。
可是一个人轻轻走近,在帐外的卫兵那里校验过名牌,施施然走了进去。
那人掀起帐帘,抱怨道:“怎地不也学学尚书大人,弄个自动的。”
内里的司马伦正在一片黑暗中静坐,漫不经心道:“掀掀帘子罢了,有什么意思?要做,就做保命的东西。”
进来那人个子瘦瘦小小的,此时坐下来宛若孩童。
他笑了笑道:“如何保命这种事,恐怕今日整个汴州城的人,都会想一想。”
第144章 夜深尽是夜路人()
夜色里看不到司马伦的神情,只是听到他的笑声低低的,问道:“人都布置好了吗?必要确定万无一失,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那矮小个子的男人恭谨道:“小人聂保这块招牌,还从来没有被砸过。”
司马伦沉思片刻,低吟道:“为防泄密,就要委屈一些兄弟了。”
聂保道:“委屈算不上,统领大人您菩萨心肠,必然会多多抚恤他们家里。”
司马伦咯咯笑了。
“那是自然。”
汴州城很静。
街道上很干净。
不像前些日子,街道上通宵都坐满了人。
这得益于太子殿下亲自守城,民众们顿觉心安,都安然宿在了家里。
“二更了。”芳桐挑亮了灯芯,看向在一边正穿上男装的林钰。
林钰把护心镜戴上,挽起头发,点了点头。
“魏少爷的消息里,真的便说是今日吗?”芳桐几分忐忑。
“不只他的消息,咱们自己的消息也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