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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刻钟之后,魏阙出现在北城门附近的一座普通的宅院内,一流里流气的青年溜溜达达的走过去:“稀客啊稀客!”
魏阙对他笑了笑:“有劳了。”
“好说好说,只要魏三爷将来拿下这京城后封我个大官做就行,尚书丞相什么的我都不嫌弃。”
“回头我会转告我父王。”
“嘁,感情你还做不了主啊!”青年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那你这么拼命干嘛,你们魏家驻扎在北城门外,吓得俞家派了重兵把守着,你这一出去可就是一场苦战了,搞不好小命都丢了,就算是打下了京城,不也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听的一群人白了脸,这不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吗?这是来帮他们将军的还是来害他们将军的。
其中一人目光闪了闪,又飞速低下头。
魏阙不着痕的收回目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来。”
青年哼了一声,懒洋洋伸了一个懒腰:“行了,你去浴血奋战吧,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英年早逝。”
魏阙郑重的朝他作了一揖:“多谢,回头请你喝酒!”
青年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表示记下了。
魏阙笑了下。
宅院地方有限,故而只过来了四百人,其他人在地道内整装待命,随时支援。
亥时,信号如期而至。
北城门的守卫见天空中炸开的烟火吓了一跳,正满头雾水,就听号角锣鼓声奔袭而来,震耳欲聋。
城头的守兵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看着远处的景象,觉得脚下的城墙都在摇晃,深吸一口气声嘶力竭的高喊:“梁王攻城啦!”
见时机已到,潜伏在暗处的魏阙眼底迸射出骇人的精光,一箭射杀守城统领,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带人杀了出去。眼下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打开城门,迎入大军,控制京城,佛来斩佛,魔来斩魔。
第六十六章()
旭日东升;天亮了。
胆战心惊了一宿的宫人看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阳光;听了又听;确认厮杀声;惨叫声;呼喊声已经消失不见。
有那胆子大的;悄悄挪到窗口;蹑手蹑脚的打开一条缝,入眼的就是修罗地狱似的惨烈,干涸的血迹无处不在;断肢残骸横七竖八,浓郁的血腥味顺着缝隙飘进来,几欲作呕。
他定了定神;压下腹中汹涌;小心翼翼的打量周围,错眼间正对上屋顶上迎风飘摆的旗帜;大大的梁字印入眼帘。
是梁王占领皇宫了吗?
梁王在红墙黄瓦;朱楹金扉的太保殿前驻足半响;激荡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十三年前他来过;他跪在殿下;刚登记的天业帝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十三年后;他又来了。
梁王阔步迈进大殿,直直看向高台上金碧辉煌的金漆雕龙宝座;眼底迸射出强烈的野心。
当年他就在想;他要将天业帝取而代之,呕心沥血十三年,这一天终于即将来临。
“王爷!”一亲卫急奔入内。
梁王将目光从龙椅上拉回来,看向跪在不远处的亲卫:“说。”
“右将军擒获俞广和伪帝,寻到玉玺。”魏阙受命右领军大都督,统帅右三军。
梁王击掌而笑:“吾儿大善!”俞家一败涂地,就算让俞广带着小皇帝跑了也不打紧,要紧的是玉玺。
见梁王欣喜,旁人便也对魏阙赞不绝口,纷纷道虎父无犬子。这话可不是恭维,这南城门是魏阙带着他的神策军打开的。因此大军得以顺利入内,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京城,避免了其他诸侯趁火打劫,就连皇宫也是他带兵攻下的。
这次能顺利拿下京城,魏阙当得首功。
耳边都是溢美之词,梁王欣慰之余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遗憾。若这功劳是魏闳立下的……梁王暗暗一摇头,罢了罢了,兄弟俩一文一武正可相辅相成。
梁王深深望一眼那把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转身离开,离那一天不远了。
玉玺是关峒送来的,不见魏阙,梁王便问:“阿阙呢!他受伤了?”
关峒忙道:“将军担心王氏,遂去了西城门,故命末将送来玉玺。”见了面,王爷头一个关心的是他家将军,这倒是个可喜的征兆。
昨天他们攻城后,王氏也开始攻城,不过到底错失了先机,只能无功而返,眼下正驻扎在十里地外,不甘撤兵又束手无策。
“这小子可真是一刻不得闲。”放了心的梁王笑道,注意力落在玉玺之上,就是这么一块石头,引得无数英雄尽折腰,梁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郁,扬声吩咐召集随军的几位文臣。
一个时辰后,一场简单的登基大典在太和殿举行。天业帝之第五子登基,国号元丰。
新帝登基当场下了两道圣旨,第一道问罪俞党,历数俞氏之罪状,弑君作乱,谋朝篡位,党同伐异,残害忠良,鱼肉百姓……罪行罄竹难书。整个俞家连同助纣为虐的党羽,重则满门抄斩,轻则下狱流放。
第二道圣旨带着一车又一车的厚赏送至盘踞在京城周围的各路豪杰面前。新君在圣旨中大肆褒奖各勤王之师忠君爱国,末了邀请众诸侯进京拜见新君。
拿到圣旨的诸侯嘴里被人塞了一颗大鹅蛋,差点没被噎死。傻瓜才进京,肯定是有去无回,魏家哪能放他们活着出来。就算要落一个骂名,可比起杀了他们后能得到的好处,那点子骂名算什么。
眼前只剩下两条路,撤兵和强攻。撤兵,意难平,可强攻?
魏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兵强马壮远非俞家可比,尤其是魏家还有梁州雍州数十万兵马做后盾。只恨昨晚上没能顺利杀进城,要不也不会落得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这么想的不少,尤以王氏为最。王培吉阴测测的盯着远处的城墙,恨得咬牙切齿。
昨晚梁王攻城的消息传来,他们就立马整兵,可正是人困马乏的时辰,又是那么多人,免不得要花上一点时间。
等他们达到西城门下,京城内已经是火光四起,杀声震天,显然魏家已经攻进城了。
王培吉心急如焚,下令加强攻势,奈何守着西城门的是薛长庚,出了名的擅守城。
最后倒是便宜了后来的宋铭,拿下了薛长庚并把他们拒之门外。
王培吉都快呕死了,差一点他就能攻下西城门,待他们王家入了城,鹿死谁手尚且两说,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有人还要火上浇油,王培吉的胞弟王培其失望无比的叹了一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昨天那么好的机会,可惜大哥……”他摇了摇头,痛心疾首的模样。
“不过也怪不得大哥,毕竟那薛长庚和宋铭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用兵如神。”王培其继续拿腔作调。
王培吉眼底浮现凶戾,盯着幸灾乐祸的王培其:“少在这说风凉话,这一次我是输了,可总比连前线都不敢上的废物好。”
王培其大怒:“你说谁是废物。”
王培吉一把揪着王培其的衣领把人提离地面,王培其吓得一张脸瞬间褪尽了血色,色厉内荏的叫嚣:“你想干嘛,你要是敢动我,父王不会饶了你的。”
王培吉轻蔑的笑了一声,甩开王培其:“废物!”
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的王培其心有余悸的扯了扯衣领,张嘴想骂回去,可一对上他阴冷如毒蛇的视线,遍体发寒,到底不敢再触他霉头,悻悻的带着人离开。打了败仗,就拿他撒气,活该他输了。
王培吉望着远去的王培其,目光冰凉不带丝毫温度,慢慢的转头看向沐浴在阳光下的皇城。心念忽的一动,想起了远在梁州的魏闳。
他是恨不得将王培其这废物碎尸万段,那么魏闳又是如何看他这位屡立奇功的胞弟。
嘴角掀起一缕凉薄的微笑,王培吉抬手找来人,如是吩咐了一通。
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这一年可用兵荒马乱,狼烟四起八字来形容。
直到腊月,京城外的诸侯才全部撤走,一开始是城外的人不甘之下,几次三番的攻城,无一不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一个月后,养足了精神的魏家军开始主动出战,扫荡城外不肯离开的诸侯,以逸待劳,自然势如破竹。万般无奈之下,各地诸侯不得不狼狈离开。
至此,梁王并没有停止征战,过完年,未出正月他就派兵征讨豫州境内的势力。梁王不肯迁都,而都城位于豫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在梁王忙着荡平京畿周围时,王氏、吴氏两家也不甘落于人后,疯狂扩张吞并,顿时硝烟弥漫,战火缭绕。
待到元丰二年秋,天下三分之势已成,几股夹缝中的小势力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朝不保夕。
局势进入危险的平衡之中,不过哪怕危险,也算是难得的平静。
梁王便派了魏阙回武都接家眷进京,同时要进京的还有武都不少权贵,如宋家。
宋嘉禾看了看忙得热火朝天整理行囊的下人,安娘中气十足的指挥着全局。宋嘉禾慢慢站了起来,她就不坐在这儿添乱了。
出了院子,宋嘉禾发现路过的下人都是脚下生风春风得意的模样,不由好笑,还真应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句话。
宋老爷子刚过完年就被梁王急召进京做了尚书令,宋铭去年打下京城时封侯,又在前不久被晋为齐国公。
主家蒸蒸日上,做为下人也更安心。
“六姐。”宋嘉淇兴匆匆的走过来。
“这么高兴?”宋嘉禾揶揄的看着她:“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六姐还不知道,”宋嘉淇歪了歪头,也不卖官司:“刚刚郡主送来了帖子,说是要在径山办一场马会,就当是告别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年因为到处都在打仗,梁王府女眷带头节俭,连过年都一切从简。上行下效,下面人哪敢铺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