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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其中不乏贵公子，毕竟朝堂上馆朱一言九鼎确定了水屏的位置，多数人为了巴结馆朱，便让自己的亲属来比试。
只是，水屏一个一个看过去，却觉得都眉眼陌生的厉害。
最后书卷全部收起来的时候，垒满了四个桌子，挡住了水屏的视线，她有一瞬间的茫然，像是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正在做什么。
她身边坐着馆朱，馆朱仍是一身大红色的罗裙。她看天看人，视线顺着天边的云看过去，突然就对上了馆朱凌冽的一双眼睛，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垂下头，有侍女捧过茶，她下意识喝了一口。
茶水太烫，茶叶太老，递茶杯的姿势不对。
什么都不称心。
她放下茶杯，目光灼灼看着馆朱，一双眼睛泛起神采，淡淡一笑道：“我要嫁给那个营帐里的人。”
“他？”馆朱狡黠一笑，馆朱显然是一直在等着她说这句话。良久馆朱垂眼端着茶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清茶再抬头时见她还是在盯着自己，便笑了笑放下茶杯正色道：“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么？”
“名字？”水屏喃喃道，良久她失落的转过头道：“不记得了。”一瞬间，一股莫大的心酸充斥着心房，她几乎泫然欲泣。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她已然是错过了他。
在当年的秋天，水屏再次出战，她的一双手越发狠厉，眉眼也被战场的鲜血滋养的艳丽起来，只是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水蓝衣袍的少年，她对他的唯一印象，只是他生的好看，做什么都称她的心。
春去秋来，水屏嫁了二十个人，有的是她抢来的，有的人馆朱刻意要求的，她的将军府修的阔气，每个小筑都住着一个夫君，她没事的时候就大家一起聚着聊天，她仍是像在军营里那样，撑着头只是听着，听到兴起时淡淡一笑。
“你一直不记得他？”我有些惊讶。
水屏轻轻笑起来，眉眼一瞬间活泛起来，她笑道：“是啊，一直不记得。”
“那当时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怎么不抓住他？”
“他不是他。”水屏笑笑：“我梦到的那个人跟我再军营里遇到的，不是同一个人，虽然相似，但不一样的。”
我想了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船缓缓朝前走着，马上便快能靠岸了。
“你认识一个叫玉讪的么？”水屏突然道。
我点点头：“算是认识吧，他总爱找事，也是馆朱手下的。”我对着船舱里的姬如绯努努嘴道：“今天我本来是跟姬如绯出来的，谁知道半道上就换成了玉讪，幸好莹鹤先生来的及时。”
水屏笑起来，她想了想轻声道：“你要小心他。”
我一怔：“他是生意人，应该不算什么危险的人吧？”是啊，相对来说，水屏才是危险的那个。
“馆朱之前并不信任他，所以他的任务是单独的，他一直是自己活动，跟我完全不相交。”水屏的神色淡淡的，彷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掀玉讪的老底，她看了我一眼继续道：“直到有一次他去了一趟大漠，回来的时候剩了半条命，馆朱一下子就十分信任他。”
“从那儿开始，你才会见到他？”
“是的。”水屏笑了笑，眼睛里全是讥讽：“只是他那个人太有野心，我不喜欢他，见了也多数时候当做没看见。”
大漠，大漠离雁国其实算是远的，但是大漠的那一边也是一片水源，青山绿水气候宜人，尤其是那便有很多雁国所没有的东西，因此在前几年，商人大多都会一起去大漠，这样一趟虽然走得艰辛，但是得到的回报是很可观的，玉讪应该是那个时候去大漠带回来不少的东西，换来银两证明了他的价值，因此才为馆朱所信任。
我正想着，船已经靠岸了，莹鹤先生正立在船边的树下，四周来往的人并不多，他站在那儿手里拉着曲央，曲央笑着对着我夸张地摇着胳膊，我心里没来由的堵得慌。
水屏也看见了莹鹤先生，她笑笑同莹鹤先生打招呼，我扶着船边船夫的手下了船，脚才落地，船又划回了水里，我转头惊讶地看着水屏，水屏却对着我笑了笑，她的意思不用猜我也知道，她大约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不愿意让我也错过，但是我与莹鹤先生，哪里有错过呢？不过是过错而已。
第97章 京都好风光（一）（）
我对着莹鹤先生行了礼轻声道：“先生。”
曲央从莹鹤先生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扯住我的袖子道：“设乐姐姐你都不早点回来，我等的都要饿死了！”
莹鹤先生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只能弯着身子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曲央十分没眼色地继续道：“先生说要出来遛弯，刚好就碰到了设乐姐姐，真是巧呢。”
……
莹鹤先生叹口气道：“别行礼了。”
我赶紧直起身，我揉揉肩膀，见莹鹤先生神色不大好，我试探着道：“先生不是回去了么？大热天的怎么又出来了？”
“出来转转。”莹鹤先生的口气淡淡的。
他几乎没什么要聊天的意思，我便乖乖拉着曲央跟在他身后，莹鹤先生走的很慢，四周不时会碰到人，有人与莹鹤先生打招呼时也是离得他有些距离。
曲央撅着嘴一直闹着要吃路边的东西，我用表情跟曲央你来我往正杀得起劲，猛地听到莹鹤先生轻声道：“你想学画皮，是为什么？”
我想了想，帮段神玉报仇这个肯定不能说，毕竟这件事还是要偷偷进行的，再说段神玉是莹鹤先生的伤心事，说出来也不大好。
“觉得好玩，想自己给自己画一张皮囊。”我说的坦然。我说的也是实话，我要上京去帮段神玉伸冤，势必要用到画皮术更改自己的面皮的。
莹鹤先生看了我一眼，轻声道：“那你可知道被画皮的人不会长命。”他说完话一直看着我，倒是看我的有些惊悚。
我傻笑着挠挠头道：“这个没听过。”
莹鹤先生转身继续走，我走在他身后，一时也猜不准他的准确意思是什么，又走了几步，我随意一瞥，却看见了自己倒映在水里的样子，我蓦地心一慌，他该不是已经知道我也是被段神玉画过皮的？所以他这么说算是在试探我？
我浑身出了一身冷汗，一路跟莹鹤先生又走了一会儿，他撞进几个相熟的人，我拉着曲央便赶紧推说有事先走了。
曲央大约是察觉到我神色不大对，也不再吵闹了，只是频频回头看着莹鹤先生，拐过了一个巷子，曲央才轻声道：“你怎么了？吓成这个样子？”
曲央虽然没把自己当个小孩，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但我始终觉得她是个小孩，我叹口气摸摸她的脑袋，耸耸肩道：“没事。”
“哈哈哈，我知道，你该不会是怂了吧！”曲央大笑起来，引得过路的人不停地看着她，我一时尴尬，伸手拍了拍她，低声威胁道：“不许乱讲话。”
曲央走在我身边，倒也还算安静。离开了莹鹤先生，我也不大知道我该往哪里走，月亮渐渐升上来，曲央跟在我身边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我在心里将遇到段神玉后来来丰阳城的事情全部理了一遍，或许一开始我便走错了，我来丰阳城是为了替段神玉报仇，而非是来喜欢莹鹤先生的。
我被段神玉所画皮，寿命不长不说，我也没有其他拿手的东西，再喜欢莹鹤先生，最终也是没有结果的，倒不如我在与莹鹤先生关系还算不错的时候分开，留给他一个算不错的印象，省的他真的突然发现我是被画皮的，进而一双手杀了我。
我一时想通了，我蓦地停下脚步看着天上的月亮，明月高悬照亮一腔心事，我轻轻笑了笑，这次是真的得走了。
曲央摇摇我的手，轻声道：“设乐姐姐你怎么了？”
我蹲下身子看着曲央，曲央后退了一步，指着我狐疑道：“你的表情好奇怪，是要去杀人吗？看起来跟水屏有点像。”
我忍俊不禁笑起来，继而点点头，我去京都替段神玉伸冤，不管结果如何，必定有人死去，跟曲央说的也没区别。
“你要一直待在一品桃花斋么？”我问的很是郑重，她是我从艳镜楼里带出来的，她跟荷衫最为亲近，但是荷衫现在已经死了。
“嗯。”曲央重重点了点头，她的眼睛在夜色里极其明亮，她笑起来露出一双小虎牙，看着我道：“我在这里等姐姐回来。”
拉着曲央回到一品桃花斋后，我便迅速收拾了行礼，既然决定了要走，那便要迅速走，省的夜长梦多我又开始犹豫。我想离开莹鹤先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水屏将姬如绯带回来后照顾的很好，莹鹤先生回来以后也是径直回了自己的卧房，我哄着曲央睡下了，便拎起行礼轻脚朝着外面走。一直从一品桃花斋到丰阳城的城楼下，我都没有撞到相熟的人。
城楼下有不少车夫，因着丰阳城来往的商客多，夜里赶路是常见的事情。
我挑了一个看起来老实的车夫，给了银两便说要去朝着大漠走。一来水屏刚提过大漠的事情，若是莹鹤先生问起她也会觉得我去大漠可信些。二来我需要先去大漠，在半道上的时候再换一辆马车，这样马车一来一去的时间，在莹鹤先生知道我的行踪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到京都了。
我或许是高估了我在莹鹤先生心里的位置，所以才这么蹩脚的来一场不告而别。只是莹鹤先生喜欢段神玉，我不愿意任何段神玉不好的事情会再沾染到他。
一路到大漠去，送我的车夫也算人还好，他之前去过一趟，因此信心十足，但是只同意将我送到大漠外面的驿站。我女扮男装一路也蒙过了他，十二天之后，他将我送到驿站便返回丰阳城了。我走时拿的银子并不少，我在车夫走后，迅速雇了另一个车夫去往京都。
或许是注定我是要替段神玉伸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