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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人际上随『性』惯了,走出半步后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主场。他这样强势,对有时在直播平台内的成长可能不太好。
于是秦深回头,冲一桌傻愣着的人生硬地笑了下:“先离开了,大家慢用。”
然后就这么拉着何有时走了。
被他拉着走的何有时跟身后那桌人一样呆。走出几秒后,身后隐约传来东北女主播的笑声:“哎嘛太有范儿了!”
何有时噗得笑了出来。
两人外貌实在优秀,往雅间方向走的路上,来往上菜的服务生都会多看两眼。何有时脸有点热,往外抽抽手,没抽动,呐呐喊他:“秦先生……”
察觉到有时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汗津津的,秦深最后留恋了两秒钟,主动松开了。
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了,是紧张还是羞涩,他能分得出来。
“你在想什么?”秦深偏头看她。
“秦先生……刚才好凶啊。”话虽这么说,何有时却又笑了,眉眼弯弯,秦深get不到她的笑点,不明白她在傻乐什么。
秦深反问:“凶?”
哪里有凶?虽咬字如金,却已经是他面对外人时能拿出来的最温和的态度了。
两人坐在雅间里安安静静地吃,不远处的嘈闹都被隔开了。
米酒大概只有两三度,何有时方才只喝了两杯,这会儿却有点犯困。她回头往那头的用餐区看了一眼,慢腾腾地感慨:“以前听人说,做直播就算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了,以前我都没注意到,今天好像有点感觉了。”
“喜欢这样的活动?”
他这是明知故问了,何有时自然摇头。
不光不喜欢,其实她还稍稍有点失望。
因为同桌的主播都是平台首页推荐上的常客,何有时不光脸熟,还关注了好几个,每天嘻嘻哈哈全身带梗的那种,看着就让人开心。何有时没事就拿着小号混进直播间去听她们唠嗑,很是喜欢。
可当真人出现在眼前了,并不如镜头前的好看,离开了补光灯和平台自带的美颜模式,主播也都是寻常人,不如镜头前精致亮眼了。其中一大半又都是像何有时这样昼伏夜出的修仙党,气『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
拍完两段夜戏就到九点了,是在船上取的景。
入夜后江风陡然烈了许多。何有时是一群女主播里穿得最厚实的了,可还是觉得手脚冰凉。同船的姑娘惨白着脸还能谈笑风生,何有时默默敬佩了下。
陈导知道她的情况,所有需要跑跑跳跳的动作都交给别人了,她几乎是坐着拍了一天,坐着钓鱼,坐着划船。可对有时来说,坐着还不如站着,因为反复屈膝,右腿膝盖疼得要命,像是髌骨错了位一样。
乌篷船停在江畔,有人在船与上岸口之间架起了一快木板,板子并不窄,两人并行都足够。
别人都轻轻松松上岸了,偏偏她腿疼得厉害,人前又爱逞强,不好意思麻烦同行的人挽着手。踩在板子上时腿软了一下,猝不及防一脚踩空,何有时身形蓦地一矮。
幸亏身旁的女主播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跟岸上的人一边一个才把她拉起来。
后头还没下船的人一阵慌叫:“啊!踩空了吧?慢一点啊。”
“是不是船板滑呀?换个板子吧。”
有人小声说:“板子没事,是那个残疾人……”
又有人喊:“先往前走啊,别傻站着呀。”
右腿从鞋子到膝盖全都湿了个透,何有时吓得脸都白了,一时连尴尬窘迫都顾不上,在后面人的催促声中慌慌张张往前走了几步,脚踩上实地才安心。
手快扶稳她的是一行人里年纪最小的主播,听她一连串说了十多个谢谢,无奈得厉害:“谢什么呀,小事小事,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吧。”
没人把这么个小意外当回事,也没人知道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喉咙口生疼,心跳重得如擂鼓,不断蔓上的恐惧几乎破胸而出,入水的那个瞬间,她真觉得自己要沉下去了。
江岸上立着个雨棚,里边没人。何有时挪着步子过去坐下,抱着肩膀,想哭。
她想,自己大概真的活成了个废物,不会说话,不会应酬,哪怕是走在平地上都会趔趄,甚至跟人真心道谢也会让对方尴尬……各种消极的念头狂涌而来,不是在这一瞬间产生的,而是积年累月压在心底,这会儿借着这么个催化剂,全都往上咕嘟咕嘟泛着酸水。
“有时!”
有人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江边晚风冷冽,他的体温却炽热,只一息功夫就驱散了那股子从身到心的冷,混『乱』的思绪至此戛然而止。
chapter 22()
,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江边太冷了,雨棚又没个遮挡; 四面漏风; 秦深都受不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拉着她起身,往唯一的旅馆方向走。
“不哭了好不好?”
“我下午跟厨子学了烤鱼排; 你饿不饿?”
“回去边吃边哭; 嗯?”
慕水人家还没开始正式运营; 只接待他们这一波人。此时江畔的人散干净了,年轻人精力旺盛,在背风处弄了个烧烤晚会; 都去那处凑热闹了。
他们一路走来都没遇到什么人,秦深彻底丢了包袱,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求她; 却没什么作用。
他说的每个字何有时都能听清,脑子却成了一团浆糊; 眼睛里全是泪,看什么都是婆娑一片。
腿疾两年,何有时自己一个人出门的时候; 常常是盯着地面走路的。路上有没有石头、有没有积水、地板是不是太滑、会不会摔倒、会不会撞到人……别人漫不经心扫一眼就完了; 她得时刻注意着; 排查一切隐患。
可此时,被秦深引着朝一个方向走; 她却无比得安心; 哪怕泪眼婆娑什么都看不清也不怕; 相信秦深不会把她带沟里。
“要是不想拍的话,咱们明天就走。”秦深哄得没招了。
何有时哭声一滞,声音闷闷地憋出一句:“不走,要拍完。”
秦深本来就不如何的表达能力愈发显得苍白,只能任她哭个尽兴。虚虚揽在她肩膀上的手臂试着紧了紧,察觉有时身子蓦地僵住,秦深又默默松开了些,假装是走路不稳的过错。
后来她哽咽声渐渐小了,低着头,拿一只胳膊挡着脸。秦深看不清她的表情,试着拉了拉,没能拉开。
“秦先生你不要看我,我眼妆花掉了。”
秦深几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前面有台阶,我背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何有时连忙摆手,也不在意眼妆花没花了,还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结果秦深也不失落,她要真坦坦『荡』『荡』让自己背才是奇事。他想了想,开始叮嘱一些事。
“回了房间洗个热水澡,这里有活血的『药』酒,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上去,拿『药』酒多『揉』『揉』膝盖。要是疼得厉害,就打电话给我,咱们连夜回市里。”
何有时认真听着他的唠叨,最初是实实在在的感动。可听着听着,她却开始沉默,没像往常一样乖乖点头。
路边的灯瓦数不高,大概也是为了营造朦胧的意境美,她低头认真看着脚下的路。右边裤腿已经快被风吹干了,冷意渗入皮肤里。
快要走到旅馆时,何有时停住,小声叫了一声。
“秦先生。”
秦深转头看着她,江畔一片明黄『色』的渔灯零零落落,映在她眼底,璀璨如星子。
“秦先生,你……”何有时有点难以启齿,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才小心开口:“你是不是,在追我?”
在秦深薄唇抿成一条线的瞬间,何有时立马慌了,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咳,我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
“我是想说,秦先生你别对我这么好。你对我太好了,在医院时那样……刚才、刚才又是那样……我就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挺丢脸的。”
“我不知道我猜错了没有,我大概是真的自作多情了……但秦先生你不要对我太好,我自己都活得『乱』七八糟的,我……你一对我好,我就特别慌……”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发细微,好像一只谨小慎微的蜗牛,怂兮兮地从壳里探出头来,小心观察他的表情,稍有风吹草动她就缩回去了。
秦深不接话,何有时彻底怂了,垂着眼睛,气场萎靡。
长期不与人交流的人,语言组织能力会一点点退化,她就是如此。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偏偏秦深听明白了。
他有点失望,又有点想笑。最不能忽视的,却是心底一阵阵泛上来的,酸麻胀痛,当真百感交集。
相处了快一个月时间,秦深自觉已经『摸』清了她的缺点。
无论是对待物质还是感情,她脑子里像是有个等量交换的公式,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一定得还上一分,不然便觉心里不安。哪怕是他那天给她带了一盒小饼干回去,第二天她也会带点自己烤的布朗尼来。
礼尚往来,不敢有丁点亏欠。
这是社交恐惧患者常有的意识。他们小心翼翼地维系每一段关系,把等量交换当成是维持长期关系的必需品,对自我的定位很低,觉得自己哪儿糟糕哪儿都差劲,别人付出稍多一点,她就诚惶诚恐,生怕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好。
哪怕是他表现出的丁点暗示,她都觉得受之有愧。
她对人的情绪之敏感,秦深从不怀疑,而关于他心动这件事,秦深原本也从没想过瞒她。
但此时秦深忽然感觉不太妙。
她反复强调自己活得很糟糕,回避型人格违常作祟,这是又要准备往回缩了。
江风微凉,渔灯明亮,原本是一片旖旎之景。秦深却谨慎得厉害,反复告诉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拿捏着每个动作每个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