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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噎了噎气,白了我一眼后捻指腕上。
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捋了捋胡须,仰头想着什么,一瞬,朝我咧嘴讨笑,“丫头,师傅去给你煎碗『药』。”
我急急拉住了他,“怎么,又想开溜了。”
扯下我手,他笑的更灿,“你这么不懂的照料自己的身子,枉为我扁曲的徒弟,腹中的小家伙三月了吧!我去给你煎副安胎『药』。”说着扭头就下了亭阶,边走还能听到他振振有词的念叨,“哈哈,花非花也要败在老夫手下了。”
“扁先生何事如此欢心。”频频回顾消失在院门的扁曲,走近亭子无忌笑着问。
“谁知道,他一向如此。”我若无其事的说着,边拾着棋盘上的云子丢进盒子里一阵哗响。
无忌笑着点了点头,撩起衣袍在我对面坐下,凝视着我时满眼柔情,“我瞧你这几日清减了,是否哪里不适。”
我笑着摇了摇头,“无忌,我想离开这里。”
初听此言,他愣了,“为,为何要离开,难道你……”
“不是,我不会回赵国的。而你,不应该就这样屈于魏圉之下,魏国在他手中难成大业。”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跟他说,以现在诸国的局势来看,如果无忌当上魏王,那么对于秦国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制衡。而魏圉……
他却笑的无谓,“越俎代庖于礼所难容,无论如何我都会辅佐王兄治理好魏国。”
“但是,以魏王的胸襟你难展大才,更逞论与他偕手治国。”我气结,他的脑子里除了礼仪宗法外就不能有些别的。
“东歌。”
“罢了,你心若石多说无益。”
“来啦!来啦!”匆匆的,扁曲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进了亭内,笑咧着嘴递到我面前,“来,丫头,快把这个喝了。”
看着无忌一脸的懵然,扁曲更笑,口无遮拦,“安胎『药』,丫头怀孕了。”再瞧无忌那满脸的震惊扁曲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瞥了眼同样没好气的我后调头就跑。
我转眼看了看案桌上汤『药』,伸手端到面前闻了闻,禁不住蹙起眉头,却还是忍着凑到了唇边。
攸地,手被握住了,我抬了眼,“你这是做甚。”
“你已经怀了他孩子,他还能这般负你。当真为了他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手依旧拽在我的腕上不放,说话时不免有些愤慨。
我忙伸出另一只手接过『药』碗,拧起眉头挣了挣手,“无忌,你弄疼我了。”
手被松开了,无忌自嘲一笑,站起身踱到亭边,“你是怕我不会接受他的孩子所以要离开我,再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过活,是这样吗?”
不忍瞧他那样,别过头,犟嘴,“是,就是这样,你现在明白了,我不可能再跟你一起,我们无法重新来过,因为我怀孕了,怀了尧兮的孩子。”
他猛过转回到我身边蹲下身与我平视着,咬牙切切的模样恨不得把我凌迟,紧握成拳的手伸到我面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好,要么把孩子生下来我认了,要么……”
我扯了扯笑,脖子往他手心送去,“无忌,这辈子我注定负你,欠你的情只能期许来世,你若恨我就将我掐死。”闭了眼丝毫不反抗。
掐在脖子的上手始终没有用力,隐忍了很久才缓缓松开。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早已不见无忌踪影。
“东歌。”
黯然神伤之际,门庭处传来了声音,抬头看去,是娘亲。
我忙起身迎上去,“娘,你怎会来此,这,怎么受伤了,快让我瞧瞧。”刚走到娘亲跟前就瞥见她手臂上的伤口,难掩担忧之情忙伸手去解纱布。
方触到,就被制止了,“东歌,尧兮出事了。”
我敛了敛容,转过头,“娘是想说齐赵的战事吗?您放心,田章不是他的对手。”
“你当真不知吗?两军对战之初,田章就把尧兮的身世透『露』给了尧何,并声称他只要拿下尧兮对赵国可诺秋毫不犯。尧何当即就下令缴了尧兮的兵权,二十万大军退守武陵道。前方田章攻击,后方尧何阻了退路,尧兮只带着一千亲兵与田章对抗,到现在已被围困稽山三日。”
听着种种危言我惊赫不已,不该是这样的。怔忡地转回,“娘是从稽山来的?”
“尧兮处境危矣,娘知道你跟无忌回了信陵,所以……”
我呆了呆,却也明了娘亲的意图,“娘是想请魏国之兵解尧兮之围。”
握着我的手,多有不忍,“娘知道,之前他没跟你说清楚他的意图,可是,他不想让你再卷入其中,并且你身上还承受着情盅。他之所以会答应迎娶虞姒,是因为田章当时就以神鬼不知的速度将二十万大军压境赵境蓄势待发,只要他摇头,田章立马就会挥动二十万大军对秋毫无觉的赵境发起进攻,并且当即向尧何揭穿他的身份。这样一来不仅可以除去了尧兮,也会令赵国陷入动『荡』的局面。”
语末,我不禁低声呢喃着,“却不料,被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还害得他陷入了困境。”
“好,我去求无忌。”
殿外,家老对我一再阻挠,“夫人,公子吩咐不见任何人,包括夫人在内,还请夫人不要让老奴为难。”
“忠伯,我知道你一直对无忌忠心不二,可此事紧急万分你就让我进去吧!”
“恕老奴无礼。”殿门前忠伯依旧不肯让步,当真是无忌说一他不二。
纠缠了片刻我索『性』在殿阶上坐了下来,我就不信,你还不出来。
不多时,殿门被打开了,宫人踩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行到阶前,躬身畏语,“夫人,公子有请。”
我敛了敛容跟在宫人身后,殿门前宫人止步,让我一个人进殿。
情绪稍缓,迈步越过殿槛朝殿内走去,身后殿门恰时被缓缓合上。
席座前,只瞧无忌一人索然无味地颓坐在那独自饮着酒,我站在他面前许久他未看我一眼仍是自顾自的举觖饮下,饮罢再斟。
在我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他却先我一步开了口,“我若出兵助他,你便留下。”
我禁不住苦笑,语气坚定,“这真是你所想要的,我便留下。”
他疑了疑,愤然丢开手中的觥觖,拂袖离去,徒留我一人在殿中。
夜里,候虔便从徐夫人那里骗取了魏圉手中的另外一半虎符,两符相拼直命晋昂率十万大军前往稽山解围。
晋昂却对这王命起了疑,“既是大王的命令为何不见掌符特使,而是信陵君的门客?”
在我们想着如何应对之际,晋阳竟然冲进二话不说就以铁锤砸向晋昂,令其当场毙命。
临出发前,我还是忍不住回身看了看暮『色』中的信陵城,城墙之上似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秋风之下显得那么孤清。我咬了咬牙,毅然转身挥鞭策马而去。别了,无忌。这一别,也许将是永远。
[魏安厘王三十年,公子使使遍告诸侯。诸侯闻公子将,各遣将将兵救魏。公子率五国之兵破秦军於河外,走蒙骜。遂乘胜逐秦军至函谷关,抑秦兵,秦兵不敢出。当是时,公子威振天下,诸侯之客进兵法,公子皆名之,故世俗称魏公子兵法。
秦王患之,乃行金万斤於魏,求晋鄙客,令毁公子於魏王。秦数使反间,伪贺公子得立为魏王未也。魏王日闻其毁,不能不信,后果使人代公子将。公子自知再以毁废,乃谢病不朝,与宾客为长夜饮,饮醇酒,多近『妇』女。日夜为乐饮者四岁,竟病酒而卒。其岁,魏安厘王亦薨。]《史记》魏公子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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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兼程的赶到稽山已是三日后,面对着田章的二十万大军,晋阳有他的主意。
而我只想早点见到那个令我情牵一线的人。
两军并未开战,晋阳使计挑拨了齐太子跟田章,使得齐王下令招回了私自出兵的田章。稽山之危不攻自破。
看着从山上策马而来的白影,我还是忍不住泪流,不管我们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此刻看着他平安,我才感心安。
“尧兮。”因跑的过急,险些在他面前绊倒,好在那双有力的双臂永远都为我展开。
“丫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揉』着我的发,他亦是笑中有泪。
我轻轻抬指拭着他的眼角,没好气,“你知道什么了。”
拥我入怀,满足的舒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忍心丢下我的。”
瞥眼间,娘亲已驱车行到我们跟前,看着我们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我们走吧!”
临上车之际却被乐池拦下了,“候爷,你不可以走,赵国不能没有你。”
尧兮抚了抚我的手背,松开了我走向乐池,“乐将军,赵国从此没有肃远候,没有尧兮。”
“可是……”别过头,却也难掩乐池此刻脸上的盈光。
尧兮伸手握住乐池的肩拍了拍,“你身边那个少年唤何。”
“赵奢。”
仰了仰头,尧兮难得认真,“赵奢阿,乐将军若能对此子加以栽培,加之李牧,定可保赵国五十年无恙。”
“候爷。”乐池对尧兮存有不舍也在情理之中,必竟他跟在尧兮身边这么多年。
我举步行至他们身旁,看了看尧兮,他会意走开。
“乐将军,我这里有封信烦请转交尧何。”说着,递上一卷帛巾。
“公主……”乐池垂首,接过帛巾。
“该说的话尧兮都与你说了。”顿了顿,“珍重。”转身走向马车。
尧兮未再说什么,扶着我上了马车,车帘垂下,隔绝了乐池那依然殷切注视着我们的目光,马车缓缓动起,迎着夕阳朝曲水的方向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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