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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泽微也不免有自折羽翼之叹之憾。
他沉默良久,才轻声道:“王爷,你叙述他们那些往事时,对很多小事都极之清楚,这不象是普通的调查,倒象是你曾经倾出全力,对他们的过往,完完全全巨细无遗地调查过。我们虽说的确尝试过将卢东篱收于麾下,但因为九王与卢东篱的过结,并没有太坚决,也不曾太认真,只不过是无可无不可地试了一下罢了。一般来说,这种对象,我们是不会查得这么详尽的,为什么……”
“我下令仔细彻查这一切,不是为了卢东篱,而是因为风劲节。只不过,风劲节的过去,总是和卢东篱脱不开关系,所以,获得的一切资料里,也就不免有了许多关于卢东篱的内容。”瑞王轻轻叹道,“你还记得那次定远关主要将领们还朝受赏吧?”
陆泽微点了点头。
自那次失利之后,一年之内,陈国又连续聚集大军,先后以四万、五万、六万人马,三次进攻定远关。
但每一次,都遭到了定远关守军镇定而坚决地抵抗,卢东篱和风劲节指挥下的军队,从不贪功冒战,大部份时间都只是倚城墙之利,坚守不出。虽然人马较少,但几战下来,损失总是很微乎其微。
而陈军强硬攻城,损失巨大不说,漠沙族人在后方不断袭扰他们的补给线,粮草总是很难保证供应,身处沙漠之中,就算想以战养战,掳掠抢劫,也没有对象。
而其他曾经协助过他们的部族,早在他们第一次战败退兵之后不久,就遭到了漠沙族和定远关军队的联手围剿,不是从此消失,举族皆亡,就是元气大伤,俯首认罪,或是胆战心惊,再不敢有一丝战意,只知道忙不迭认错求饶,并保证再不敢协助陈国军队。
在这种情况下,陈军得不到多少后方的帮助,于是只得在伤亡惨重,粮草即将告尽之后,退兵而去。
连续四次兵败,陈军损失巨大,沙漠边境诸郡军力为之一空,后方的财力也一时难以支应。在这种情况下,不但暂时无力进攻,甚至害怕万一赵军此时反攻,他们将无力防御。
好在,一来有沙漠天险阻隔着,二来,赵国一向不好战,能守住就好,君臣从没想过反攻的问题,三来,定远关驻军有限,一方面要守护城池,一方面要穿越大沙漠去反攻,也没多大可能。所以,陈军得到了休整的时间,而定远关,也有了一段较长时间的安宁。
而这时,因为边关屡有捷报,赵国朝廷欢喜不尽,时常庆祝,赵王也下了诏,让定远关主帅带上重要的将领回京受赏,他自己也要亲自询问战斗详情,以满足自己身为英武帝王,文治武功皆十分出色的心理。
瑞王淡淡道:“那一年,因为陈军的猛烈攻击,和定远关屡次报捷,卢东篱一时间在朝中身价大增,炙手可热,就连九王叔那样强悍势大,暂时也不敢针对卢东篱做什么报复的行动。我当时也有些招揽他的意思,不过是顾及着九王叔,不敢做得太明显,只是知道卢东篱的夫人在京中贫寒渡日,便令人送过许多礼品,财物,和仆役过去,也让人选了几处上好的房舍宅院,花园房产,以示交好之意。不过,这个卢夫人倒也是个可敬之人,只是礼貌地收几件不是很值钱的精巧玩意儿,以示对王家所赠的尊敬,其他的一概送还。她的丈夫名声大震,登门巴结的,上门攀关系的官员,托关系,走门路的老乡、故旧,还有以前曾经对她或无礼、或冷淡的亲戚朋友也时时上门。她以妇道人家,不便多见外客为由,多少繁华热闹,连天富贵,无数礼物,都这么随随便便关在了门外,面对一些不好不见的亲戚,也是不骄不躁,绝不做随意允诺,但也无一丝失礼。相比卢东篱的家门风光,风劲节那边就冷清很多了。他虽勇毅无双,但我们赵国的传统向来是……”他冷笑一声,方道,“向来是轻视打压武将的,打了胜仗自然是主帅的功劳,小小部将,不过是逞勇莽夫罢了,值得什么呢?所以,虽然卢东篱曾屡次为他上表奏功,皇上也多有奖赏,朝议中也颇得佳声,但那其实不过是给卢东篱面子罢了,朝中这些士大夫们,从来也没认真把他当回事。”
他的语气忽然有些悲凉,声音极轻极轻地道:“只除了我……”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五十七章归来
奉了诏命,卢东篱与风劲节一同返京。他们是受召而回的臣子,到了京城自是不能先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见驾了。
入宫赐宴受赏,等若干官样文章做完,赵王又特地将卢东篱召入内殿,亲询战事,停留了一个多时辰,卢东篱方得告辞出宫。
风劲节哪里耐烦干站着等他,早就寻了离皇宫最近的一处大酒楼,上去叫了好酒好菜,放开来吃喝。
他在边关被卢东篱拘管得紧,难得离了边城,可以自由喝酒,自是任性而为,放开量来畅饮。
等到卢东篱出宫来寻他,他已经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身旁居然还多了个眉清目秀的唱曲儿姑娘和两个中人之姿的酒家女儿侍酒。
卢东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两年共守定远关,见多他勤勉为国的样子,没想到,才一转眼,又露出这狂生旧貌了。
亏得自己还为他因出身不好未得内殿召见而暗中替他不平,他自己倒是在这里逍遥自在开来。
听着风劲节醉熏熏召他坐下喝酒,他也懒得理会,径自上前,付了酒帐,又开发了歌女酒侍,一把将风劲节拖了就走。
一来,他这两年也练了功夫,手劲儿大上许多,二来风劲节醉得有些头晕身软,倒也没有多大力气反抗他,三来,这两年风劲节也是让他拿着元帅的架子管得习惯了,也就摇摇晃晃得让他给硬拖下了酒楼。
卢东篱恐他喝醉了骑不得马,只得把他扶上自己的马,二人共策一骑同行。
风劲节本来也只是薄醉,在街上行了一阵,让那冷风一吹,酒劲散了许多,这才回过神来问:“我们去哪。”
“当然是去我家。”卢东篱没好气地道。
“去你家干什么?”风劲节脑子总算恢复清醒了,即时想要跃下马。
卢东篱哪里容他这般胡闹,一把死死按住他:“你在京里没有家,不住我家,难道还住驿馆不成。”
风劲节若硬要下马,卢东篱也拦他不住,只是也不好真的与他硬抗,只得笑道:“你们夫妻多久没见了,我何苦夹在里头碍事,害你们还要费心招呼我。再说了,你如今是朝堂新贵,回家用不了多久,登门拜访的大臣们,就能把你的门槛踏平。我难得出来清静自在,可没空闲在你家应酬无聊人物。”
卢东篱根本懒得理会他,总之既回了京城,便不容他一个人再去流浪晃荡。眼见着再拐过路口,就能遥遥望见自己家门了,谁知道路口处,居然密密麻麻有四顶轿子,五辆马车,外加几十个穿着不同样式衣服的仆从,把个街道拐口都给堵严了。
卢东篱微微一怔。却见那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从轿子里、马车里,跳出来纷纷往这边奔过来。
隔着老远,就有人施礼,有人大喊:“公子。”
“公子。”
“公子,可见着你了。”
风劲节哈哈一笑,乘着卢东篱发呆之际,他一跃下马,迎了上去。
“朱胖子,两年不见,你又胖了不少啊。”
“李大叔,怎么样,最近又添了几房姨太太?”
“小明子,不错啊,当年我的小小书僮,现在已经是一方大财主了。”
他笑着同众人略略打几声招呼,便回头一拉也已下马的卢东篱,笑道:“我来介绍。这是以前我做生意时的得力助手,如今啊,可都是家财万贯的有钱人了。这位朱大老板,京城里的钱庄有一半是他家开的。这位是李老板,手里头管着咱们全国三成的绸缎庄呢。不过,最出息就是小明子了,当年他还是我的书僮,如今,京城里,最大的青楼,最红最漂亮的姑娘,都在他手上呢……”
他笑咪咪一个个解释说明了一番,复又一指卢东篱:“这位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卢大帅了。对了,小明子,可得把卢大帅给我好好记着,以后,他要光领你的生意,一定要给他打对折。”
众人一边给卢东篱行礼,一边哈哈大笑。
那位京城数家青楼的大老板,更是满脸笑容地连声应是。
卢东篱气得不轻,当着旁人的面,又不好太过发作风劲节,只得恶狠狠瞪他罢了。
这帮子人同卢东篱见过礼,打过招呼之后,复又围着风劲节说话。
“公子,这几年可好,我们一直挂念着你呢。”
“是啊,受公子这么大的恩义,却总也不能相报,知道公子在边关杀敌,却也帮不上公子的忙,我们真是惭愧。”
“这回听说公子要还京,我们大家都约齐了来聚聚,也不知道公子会住在哪里,只是猜测公子与卢帅交好,必会来卢帅府中做客,便特地来这里守着。”
“公子,在听雪楼,我们已叫最好的厨师备宴了。”
“小明子早下令了,他手上最红最好最漂亮的几个姑娘,今儿全都不许接客应局子,只专心候着陪伴公子呢。”
“我知道公子闲了也爱写写诗做做画的,为着公子雅兴着想,我也发贴子请了京城几个名士才子做陪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极是热闹。
说着说着又有人对卢东篱发出邀请:“卢帅可否赏脸,不弃我等商人卑微,与我等……”
“得了得了,人家多久才回家一趟,哪有空应酬你们。”风劲节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话,笑对卢东篱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一个人在京城里孤单寂寞,现在你看到了……”他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我这种人,到哪里都是热热闹闹,众星捧月的,你就不必替我操这份闲心了,快去吧……”他抬手向前一指,“嫂夫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