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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胡闹?”
王进维连连赔罪,“殿下您是没看到,从地坑里掏出来多少具人骨,零零散散数了数二十来个。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若不是动作快一些,人跑了咱们到哪里去抓?臣一合计,虽说是下策,可快刀斩乱麻,说不定有效呢?就和魏京兆商议过了,咱们这些天除了在茶肆就是在客栈,接触的人少之又少,和这件事相关的人铁定在这里头。您昨儿还说定是有什么遗漏了,臣一想可不就是茶肆掌柜行踪蹊跷,所以连他画了三幅图,先去了那客栈,盘问了掌柜的,才断定不是,这不就到这儿来了,果然是那和原!”
长孙姒端着袖子斜他一眼,“怎么,你还敢邀功?”
他一个劲儿摇头,“不敢不敢,臣不敢!”
她看那陀哥儿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接着道:“这回虽然险了一些,但是好在有了结果,也算你一大功。看那和原说的话不像有假,倒是这位茶博士好生有趣,待会关上门来定要盘问一二。”
王进维见她默许了,这才安下心来道是,又问道:“昨儿殿下叫臣问的,臣倒是怀疑那些个挑担的人。当时为了避免叫老贺发现,您领着臣和赵小郎。离着船篷甚远,那三男一女反而挨着老贺极近,殿下的意思呢?”
长孙姒抻了抻袖子,“不是他,那自然另有旁人。我虽说不愿意相信,但总要试一试才好,今儿未必不是个好机会,依照你的话,速战速决。”
他讷讷地点了点头,有些事情细想起来着实叫人不寒而栗。外头的陀哥儿被京兆尹府的人撇下,落寞的地站了半晌,垂着袖子返身回来,虚掩了门,看着空荡的茶肆颓废道:“诸位客人请吧,掌柜的都没了,关门喽!”
他把抹布往临门的矮几上一扔,抱着肩仰头发呆。众人起身,王进维好奇道:“和掌柜不在,陀哥儿,倒不如我们出银子为你承了这家铺子?”
陀哥儿摇摇头说多谢客人美意,“某自知没那个能耐,何况某同诸位素昧平生,多谢!”
长孙姒抬手去推门,转头看他,“那令尊为之苦苦奔求一生的事情,你也不管了?”
陀哥儿面色一僵,转过头来茫然道:“小娘子说这话可就羞煞某了,许久之前某就不摆渡了。若说不管也是事出有因,家父在天之灵也不会怨怼!”
她笑,“事出自然有因,可是晚辈的若不尽心尽力那自然是要埋怨几分,不过话说回来,终归是他的事情,痛悔一辈子,陀哥儿怕也是自小感同身受吧?”
“娘子这话,某听不明白!”他撇过脸去,重新拾起了抹布,“天色不早了,如今渭川百里太平,客人若是要上路烦请趁早!”
“好!”她笑笑,“百里太平,那些为官不检的人自然不会受到惩罚,令尊这些年的委屈也白白地受了。除开这些,若是南郭先生泉下有知,只怕也死不瞑目吧?”
陀哥儿脚下一顿,“客人是官家,为了一桩旧案而来?这间茶肆曾也有人为这事来过,一个贪官污吏而已,死了这么些年还有人惦记,什么世道?”
长孙姒回过头来看他,“陀哥儿若是如此认为,何必每逢遇上都会告知令尊,好叫他有所准备,除之而后快?令尊对南郭先生忠心耿耿,不然陆家旧宅里何必放了当年的账册和一尊毁损的天王像,还有那些精巧的机括”
陀哥儿回过身来,面无表情,三两步过来推开了门,“诸位说得什么话,某一句听不得,还是请吧。”
王进维如今也明白过来,端着袖子看他一眼,低声道:“这位娘子复姓长孙,专为南郭旧案而来。令尊苦苦守在此地不过为了南郭先生正名,如今他被奸人所害,贺小郎当真要放弃这次机会吗?”
“诸位留步!”回头时,陀哥儿手中的抹布已然落在地上,面露悲戚,俯身行礼,“请往里头说话!”
待到二楼众人坐下,那陀哥儿整了衣衫,规规矩矩拜倒在长孙姒跟前,“求殿下为旧主做主,弥天奇冤!”
第116章 谁堪往事(一)()
陀哥儿如此配合似乎有些出人意料,看多了推三阻四的,如今这位几乎和盘托出,王进维转头望着长孙姒,眼神里满是疑惑。
长孙姒摇了摇头,她方才有意试探,见了他面上有松动的迹象,至于松动到何种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她揣着手道:“你说说看,这个冤枉如何弥天。”
陀哥儿磕了一个头,“殿下,您是不晓得我家掌柜的平日里如何心善,单就救了这位素不相识的郎君来说,足以见得。”
原来他说的并不是老贺与南郭深之事,王进维格外失望。长孙姒也不在意,“然后呢?”
陀哥儿叹了一口气:“掌柜的自小孤苦伶仃,老贺对他有活命之恩,要他办的事从无拒绝。可您瞧他让办的那事吧,掌柜的虽然从未对某说起过,这些年多少也知道些,可他认理,说为了恩人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某也劝不住啊。”
他又磕了个头,“殿下您明鉴,掌柜的他真不是刻意同老贺一道害人性命,他是为了报恩,这恩人说什么他可不得做什么?”
王进维道:“你现在知道为他申冤了,这事为何早不去报官?早一日,你家掌柜的也能解脱,何必等官家问到门上?”
陀哥儿道:“某倒是想说,可谁信呢?人人都畏惧鬼神,信了那老贺所言,某去同旁人说也是白费力气。若不是遇上殿下,某哪敢和盘托出?”
他说着和原莫大的委屈,情真意切,长孙姒笑问,“看来他们做的事情,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亲眼所见?”
“不是,某也得看着茶肆。可过河时常死人,想想也都晓得了,哪里需要看见。”
她点头,“这倒是,瞎想么,怎么样都行。”
陀哥儿有些急躁,又磕了一个头,“殿下,某可不是瞎想。掌柜的每回回来都后悔,可又拗不过老贺的情面,日日两难。”
“老贺都是怎么通知他去帮忙?”
“就是某给他送点心的时候告诉某,某再回来告诉掌柜的。”
王进维斜眼看他,同长孙姒行礼,“合着这位也是同谋,按照律法也得连坐。没什么可说的了,先去报官吧!”
陀哥儿面色一僵,膝行了两步扯了王进维的衣角哀求,“这位郎君,咱们可不能这样。w罢了。”
长孙姒垂下眼睛,“旁人可以说是揣测,你就不同,置身其中,传递消息肆意害人,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她起身,无意多留,“至于你有没有冤屈我们也管不了。”
她端着袖子转身欲去,果然陀哥儿一向平静的面上有了些惶惶,垂着手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她看一眼,接茬道:“贺家留不得,这茶肆也不应该留着,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些冤魂!”
王进维掂量她话中之意,在一旁煽风点火,“殿下说的甚是,老贺肆意害人甚众,当处以斩刑。可惜他死了,尸首验过也只能胡乱扔了。这二位到时候也应是同罪,决不可姑息。”
陀哥儿冷笑一声,“某为仆,私告主家有罪。如今不告密也成了有罪之人,某不服!”
长孙姒居高临下看着他,“你的罪并非是知情不报,而是和老贺通风报信。比如我们到这间茶肆的头一个晚上,你也不难猜出我们是官家人,所以借老贺送点心之便告诉他我们要渡河,叫他早做准备。”
陀哥儿连连摇头,“殿下这话说得好生有趣,诸位都在茶肆安坐,倒是能听见某和老贺的对话?某等他开门,把食盒递给他就回来了,半句话都没有说,如何通风报信?”
她笑,“自然是你随身所带的灯笼告诉我们,你到了贺家门前就把灯笼放下,等了许久老贺这才来开门。这当中,你的灯笼一直是稳稳地放在地上,纹丝不动,所以他开门的时候有一阵风将你的灯笼险些刮倒,你又把灯笼扶正了。”
“随后你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他,如果按照你所说,你们一句话没说他就应该把门关上,你提上灯笼转身回来。而事实上呢,那盏灯笼在被扶正后一直没有动作,也就是说你把食盒给了老贺后他并没有关门,难不成你们一直相对站着一句话也不说?过了一会,你那盏灯笼又倒了一次,你这才把灯笼提起来往回赶。”
她看着陀哥儿垂头不语,“你要说为你们掌柜的带消息,可他已经如你所说,贩茶去了。当然我们当时也只是好奇,你们说话如何也都很正常。可是你回来之后同我们说了什么,还记得吗?你说他探了一只手出来取了食盒,你没有功夫同他说话,也嫌他晦气,事实却和你说的恰恰相反。怕是每回这镇子上来的官家人,都是你给他通风报信吧,你家茶肆在镇子上第一间,外来歇脚的不在少数,周转消息最为便利。老贺要杀什么人,你就给他递刀,陀哥儿,你在给你家掌柜辩解的同时,怎么不想想你自己?”
王进维在一旁一拍膝头,“对了,那天他还说老贺膝下无子,可他身上分明挂着一枚璋玉,时常见着,怎么能说没有。还有,”他似乎一下想起来诸多事情,“有人说自打老贺来,陀哥儿就在这间茶肆里,老贺见着我们第一眼倒是怪异的欣喜,还有他船上摆放碗碟的习惯和陀哥儿一模一样――”
他低着头打量了陀哥儿半晌,指了指木讷地转回头来,“殿下说过,这样的事情一个人做不来,至少两个人,旁人会泄密,所以至亲最好。莫非,这陀哥儿才是那老贺的,小郎君?”
长孙姒看着陀哥儿肩头一抖,冷笑,“这个你就得问他了,不过这位是个硬心肠,连见到自己阿爷的尸首也都无动于衷,倒不如去给他滴血认个亲。”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陀哥儿抬起头来,看着长孙姒冷笑,“某不忍他年迈常为此事奔波,便告知他一些消息,至于如何处置那是他的事情,与某何干?他那样的人,人人避之,某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