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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监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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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实并不像蒋会说的那样轻松,当他见到昌奴的脸,面色有些不好,喃喃道:“怎么是她啊?”

    长孙姒看他一眼,问道:“你认识?”

    蒋会勉强龇了龇牙,露出个难堪的笑容来,“岂止认识,还同她好过,如今却阴阳相隔了!”

    长孙姒挑高了眉宇,好奇道:“怎么个好法?”

    他有些不好意思,手在膝头上搓了几下,挪了挪身子,许是扯到了伤处,吸了口气才道:“她是个乐伎,这男女之好,哪有旁的,不就那回事?”

    “我听说,她被杀还是你报的案,你当时就在她床上怎么没被吓晕呐?”

    蒋会哭丧着脸,看到魏绰的怒意又缩矮了身子才回话,越说越小声,“某那日刚醒,就看到一床的血,叫了一声杀人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颈疼,睁开眼就看到魏京兆”

    长孙姒笑笑,指了指,“想来那日慌乱,你也来不及看,不如今日就当着魏京兆和我的面,就她的尸首说说你的见解!”

    他点了点头,挪到尸首旁,小心翼翼地挪开一条缝,仔细打量没见着血这才放下心来,“致命之处在颈下,一刀毙命,可见凶手是个惯犯。”

    他抬头看了看魏绰和长孙姒的反应,又接着道:“面部有手指按压淤血,凶手行凶时必是捂住她的口鼻;身体无明显外伤,说明她当时没有挣扎或者反抗,也许是在不经意时被杀!”

    长孙姒追问道:“以蒋仵作之见,凶手是如何进的昌奴的家,又在何时杀了她?”

    “按照尸体所示,她应当死在九月二十当晚寅时前后。至于凶手怎么到的她家”他有些为难,左顾右盼,“某当时睡得死,还真不知道。说不定是她一些熟客,有的可能有她家的钥匙”

    “那你有吗?”

    蒋会摇摇头,“没有,她只给那些老熟客,还要她看得上眼的,很挑剔。”

    长孙姒点头,他左边半扇洞开的窗,透进半点外头的雨色,她问:“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杀她?”

    蒋会为难地看着她,掂量几下才道:“外头不是说,都是报应?她坏事做多了,所以才”

    “你也是这么认为?”

    蒋会摊摊手,尴尬地笑了笑,“主事,您这不是为难某么,某哪里知道,她这尸首这么怪异”

    长孙姒道一句好说,叫人端来了盛着皮囊的托盘,“我不为难你,你再看看这个!”

060章 云遮雾涌(三)() 
一尺见方的托盘上覆着白布,当中凸出一指宽窄的长形方物,见不着模样。长孙姒指了指,“凶手杀人之后,又缝制了皮囊。你既然听说过流言,想必这个也晓得吧?”

    蒋会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勉强,“晓得,可那上头有血,一会某见了准得晕过去。您说,这考验还怎么作数?”

    “好,就按你说的,”长孙姒将托盘摆在他面前的矮几上,她现在是个贤明的主事,显得平易近人,“也不掀开,你看到什么,如何想的就怎么说。”

    蒋会面上终于有了释然的神色,直起腰身探过头来看了两眼,“看这皮囊的大小,展开来约莫是巴掌一般,四角不平整,可见凶手当时行事匆忙,心里害怕。某当日瞧过被割的伤口,牵连了不少血肉,凶手想来并不熟悉这种事情;换句话说,他应当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勾当。还有缝皮囊的针脚齐整,指不定凶手是个精于针篦的娘子,毕竟郎君极少有善于此道,也不会随身带着针线。”

    长孙姒看着他问道:“蒋仵作的意思,凶手是个娘子?”

    “啊,”他坚决地点了点头,瞟了那托盘一眼,“郎君连布料都不能缝制得齐整,莫说人皮了,所以某认定是个娘子。”

    “可你方才说昌奴是被一刀毙命,凶手应当是个惯犯;如今又说应当是第一回做这等事,岂不是前后矛盾?”

    蒋会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回主事的话,事实上这也不矛盾。方才某的意思是这凶手杀人是习惯,但是做皮囊是第一回,手生,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魏绰简直不忍再听,一甩袖子嗤道:“巧言令色!”

    蒋会面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极是委屈地缩了缩身子,不再敢言语了。

    长孙姒瞟了一眼窗外正笼着个袖子听得仔细的王进维,又问道:“既然蒋仵作说他是个惯犯,以前也杀过人,那么你觉得,他为什么突然要在杀人后做皮囊,诸多马脚,岂不是多此一举?”

    蒋会闻言,往她跟前凑了凑,语气甚是神秘:“某觉得这样的人通常心胸狭隘,能在杀人里觉得快意,现在割皮做囊,可不就是觉得杀人满足不了呗。主事不晓得,某同您说桩事,某打小住的村里有户夫妻,郎君是个衣匠,天天骂娘子,隔了些日子开始打她,到最后连小郎君也一块打。别人问他为什么,他大放厥词,说他才是一家之主,娘子和崽子须得以他为尊,莫说打骂,即使打死了也是理所应当。那家娘子果真不久便去了,您猜怎么着,就是那人杀的。他呀,是村里有名的无能之辈,也就靠打骂妻小出出气,旁的什么都做”

    “一派胡言!”魏绰实在忍无可忍,揖礼,“主事,这等样人如何能留在京兆尹?”

    蒋会不服,拧着脾气对上魏绰:“某哪句话说的不对,烦请魏京兆指出来!”

    长孙姒连忙摆摆手劝慰道:“魏京兆稍安勿躁,问完了再议!”她笑眯眯地看着蒋会,“你想说什么都继续。”

    他这才满意了,揖了揖又道:“还是主事您明事理,您问,只要某想到的一定知无不言。”

    长孙姒说那就好,接着道:“你觉得这杀手是想通过杀人获得快意,那么为什么会选择这四个人呢?”

    蒋会顺了一旁的茶水一口气喝干,想了想才说:“某觉得吧,这四个人应当是罪大恶极,坊间不都是欲杀了他们后快?所以,能把他们给杀了那得获得多大的夸赞。他有这种心情自然会铤而走险,做成皮囊那就更明朗了,说白了就是惩罚,惩罚这些祸害。”

    “凶手会和他们认识吗?”

    蒋会撇着嘴摇摇头,“这可说不准,也有可能是听多了,就有印象了。”

    “凶手半夜进到死者家中,他是怎么进去的?”

    他想了想,“应该是撬门或者翻墙吧?”

    长孙姒又问:“有坊卒,有金吾卫,凶手是怎么不发出一点动静的?”

    “或许身手敏捷?”

    “那凶手是用什么样的的凶器,才会一刀致命?”

    蒋会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看伤口,像是锋利的匕首,又快又狠,所以干净利落。”

    长孙姒点了点头,“依照蒋仵作方才所言,这凶手是个年轻体壮的娘子,心狠手辣,还要身手敏捷,会开门撬锁,翻墙越脊;因内心卑怯久行杀人之道,却屡屡没有被抓。至于特征么,身上一柄利刃,还有一套针篦?”

    魏绰气得已经不想说话了,偏生蒋会还兴致盎然的点了点头,“对,没错,某就是这般想的!”

    “好。”长孙姒挥挥手叫人把那托盘端下去,待他换了一个姿势又问道:“关于验尸暂时就查验到这里,再问问你的官历。听说你原是河南府怀州刺史府的仵作,想来也是出类拔萃,否则刺史如何举荐你到京兆府来?”

    蒋会很是得意,“一瞧主事您就很有眼光,不瞒您说,虽然某胆小怕血,但是在大事上从不含糊。承泰二年,怀州有个灭门案,山南道转运使大娘子娘家,光天化日之下悉数被杀。当时刘刺史急的不成,还是某验尸的时候提了半句,刺史才恍然大悟,顺藤摸瓜追查下去,最终把凶手给逮住”

    约莫是看到魏绰不善的目光,才补了后半句,“当然,也有刺史府同僚们的功劳。”

    “是么?”长孙姒很有兴趣,接着问道:“你向刘刺史提了什么?”

    “那转运使手脚不干净呗,他家大娘子铁定也跑不了。”蒋会一脸嫌弃的表情,“说到底就是为了银子,叫人晓得了。本想着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最后倒被人灭了口!”

    “如此说来蒋仵作深谙官场之道?”

    蒋会不成想她会这么说,讪讪地道不敢不敢。

    长孙姒起了身,对他笑道:“今日对你的查验也便是到这里吧,回头问一问上差的意思才同你说去留。”她走了两步,回头打量他,“对了,你家在哪,也好叫人知会一声?”

    蒋会跽坐在一边,正垂着头不晓得想什么,听她问有些茫然,“家?某才来京城不久,等今年的俸禄完全到手,才能买屋子。如今,暂住在京兆尹府的偏房里。”

    长孙姒点点头出门去了,魏绰憋了一肚子火,看着王进维取笑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殿下,您也听见了。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信口胡诌,添油加醋。这样的人,还一心要留在京兆府尹里,传出去脸面都没处存。”

    长孙姒听他发完了火,笑道:“也不尽然都是没用的,至少两件事,凶手是个娘子,还有去年河南道那桩灭门案。”

    “殿下,您信他?”

    她摇头道:“我们一直以为依照凶手的性子,必是独来独往怕惹祸,但是针篦这件事解释不通。换个思路,如果凶手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娘子,是凶手信得过的人,负责缝制皮囊是不是更为顺畅一些?还有那转运使的事,就像方才我同你们说的,李声身上的牛脬也和漕运有关,是不是太凑巧了?”

    魏绰想不明白,“出事的是山南道转运使,牛脬上是剑南道的府兵,这”

    “不,我只是有些怀疑罢了。”她转头对王进维道:“你晚些时候回刑部把这案子的归档找出来送我府上去,现在去看看这位蒋仵作在京兆尹府临时的家!”

    她忽东忽西,思路跳跃地飞快;王魏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实在寻不到方向,只得头前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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