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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飞机来回呼啸缠斗,冯占海不敢开车灯,在黑暗中走走停停,还数次撞到了树上和开进了路边野草沟里,狼狈折腾到深夜时分才终于回到了第7军指挥部。
苏炳文这个被日军畏称为“朝鲜之虎”的东北军中将,此时深夜了还仍然一身整齐的军装在灯光下来回踱着步子,愁容满面明显心神不宁。看到冯占海回来后,苏炳文低低道:“29旅出事了。”
巨大的军事地图上,红红蓝蓝的双方兵力部署标志显示29旅所在地已经基本被数倍的日军包围了,高兴半岛和南朝鲜后方连接的要地宝城也被日军攻占。苏炳文点起一根烟,抽了几口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一种极少见的自责口吻内疚道:“都是我的错啊。”他起身凝望着地图,又狠狠吸了几口烟,低低地呛了一下。“过去一个多月日军小股特工部队对朝鲜南端的渗透活动加上他们以前对这里的统治,使得日军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后方至前沿交通要道的桥梁大半多都遭到了日机的轰炸,陆地交通运输陷入了半瘫痪,重装备和坦克的运输大大被延缓了,第4军和120师行军时间也被延长了。唉,这些我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不该太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的海军不是鬼子的对手,制海权基本在日军手中,岸防部队在日军舰炮轰击下伤亡极大,加上疫病流行,部队打的苦啊!我要是早点下令29旅后撤,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少帅常说的这话我却没有放在心里,咳咳……我已经向少帅请罪了,唉!”苏炳文很难过,他在自责自己的错误的同时也在为陷入重围的29旅五千多官兵担忧,这五千多的官兵们中还有三分之一是感染上了疫病失去战斗力的。而王以哲刚刚说第4军赶赴到前线还要有一夜一天的时间,伤病累累的29旅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就难说了。坚持不了,高兴半岛就全是日军的了,那这个地方将成为日军大规模往朝鲜运输兵力的登陆基地了。
此前在苏炳文身上,已经有一种淡淡的在东北军上下将兵都流传的那种对日军的轻微蔑视的情绪,这种从朝鲜战争中一系列胜利里养成的心理也可以不客气地被称为“骄傲轻敌”。战争双方较量的是知己知彼、运筹帷幄的战争智力和以及遵循战争特有的周密而准确的战术运用,这个战争规律是不以人的意识而改变的。29旅一个旅被围困,这是东北军朝鲜战争以来基本没有碰到过的失败。
冯占海听了后也情绪低落,半晌他拍拍苏炳文的肩膀:“好啦,瀚章兄,不要自责了。这也不全是你的错误,29旅蒙水阵地的那个团放弃阵地也是促成这个局面的重要原因。我们还是赶紧让后援部队尽快赶赴前沿救援马龙骧吧。”
“什么人!口令!”直亚渡口的一处哨岗,在深夜里警戒的士兵很清楚地听见海边有汽艇突突驶来的的声音,立刻纷纷子弹上膛对准那里。
“自己人!曙光!”对方用汉语说出了口令让士兵们放心下来。手电筒灯光下,海滩上迎面走来的却是几个身穿海军制服的官兵。“兄弟,哪个部分的?”哨岗负责的排长曾春田打招呼道。
“海军,岸防第218鱼雷炮艇中队的。”一个满络腮胡渣的海军士官一脸疲惫,直接坐地上喘着粗气。“怎么跑这里来了?”士兵们都感到很奇怪。“所安岛来的,那前天被鬼子占了。我们原属第25海军陆战旅,冲出了鬼子的包围到了这里,就划归到了你们旅。”
官兵们点点头,曾春田问道:“那兄弟我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吗?”为首的快艇艇长窘涩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弟兄们现在饥肠辘辘,临走前想吃顿饱饭,想恬着脸和你们要点吃的。”
曾春田耸耸肩,“抱歉啊!吃的有,但是不能给你们,我和我手下的弟兄们都被鬼子散播的鼠疫感染了,不能传染给你们。”说着又笑道,“我们都是最后留下的了,反正也活不了了,和鬼子拼命闹个痛快吧!”
那个鱼雷炮艇艇长也哈哈笑了起来:“彼此彼此!我们情况和你们一样,也都是活不下去想闹个痛快的。”听到这话,官兵们才发现那艘快艇上躺着一枚硕大的鱼雷,艇上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绑满了炸药包和炮弹;这几名海军官兵脸上和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有明显的红肿脓包,军装的腋下一些地方也脓血斑斑。这时官兵们才明白了他们说的“临走”是什么意思,顿时都肃然起敬。
“鬼子军舰的火力太凶,白天不行,只能晚上去搞他们。兄弟们死前只想多拉几个鬼子垫背。”海军官兵们都神色坦然。所安群岛也是日军重点散播细菌的地区,第25海军陆战旅和29旅情况差不多,大批官兵身染病疫,病死很多。
曾春田和众陆军士兵们含着热泪端来干冷的罐头、饼干和咸肉。快艇兵们纷纷狼吞虎咽起来,一顿风卷残云后都解下脖子上的军牌,为首的艇长收拢起来递过来笑道,“不想做无名英雄,拜托兄弟尽可能地带回去,让我们死的有名有姓。麻烦你们啦!”
陆军官兵们一起庄重敬礼,海军快艇艇员们也一起庄重回礼。
夜色下,宛如死士的鱼雷炮艇猛地发动起来,怒吼着以最大马力冲出了海,犹如一把利剑在海面上劈波斩浪划开一道长长的雪白浪花,飞梭着冲向远处海面上停泊的日军“衣笠”号重型巡洋舰。发现不速之客后的“衣笠”号和身边的护卫舰艇慌忙开火,交叉的火力在海上组成千道严密的火网,裸露空阔的海面上激起一层层白色水浪。清脆稠密的机枪声和速射炮声从黑茫茫的远处海中传来,然后一道亮光犹如闪电照亮了夜幕,隆隆的爆炸声中,先是鱼雷击中了“衣笠”号,接着发射完鱼雷满载炸药和炮弹的快艇犹如又一枚鱼雷决死地撞上了“衣笠”号。“衣笠”号舰体上被炸开两个巨大的裂口,几十名水兵被炸死或被气浪掀入海中淹死。重伤后的“衣笠”号不得不退出第二天的登陆战斗。
凌晨时分天刚蒙蒙亮。直亚渡口的登陆日军在水陆坦克和舰炮飞机的掩护下再次猛攻上来,滩头的29旅官兵纷纷决死血战,轻重武器一起开火,数挺“火神”六管机枪大发神威,密不透风的弹雨火力网下日军登陆部队死伤惨重。而炮台官兵和岸防官兵也在日军舰炮轰击下死伤枕藉,血染炮台阵地。没有阵亡的官兵从血泊中爬起继续用步枪、冲锋枪向日军扫射。各个炮台弹落如雨,29旅滩头核心工事、炮台炮位和指挥所一半多被日军炮火摧毁,成为一片火海。日军登陆艇继续如蝗虫般从海上蜂拥而来,纷纷登陆,海上水柱冲天,陆上浓烟笼罩。海上、陆上到处都是嚎叫着冲来的日军,呐喊声中,岸防官兵们拿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冲出阵地和炮台,寸土不让地与日军展开殊死肉搏。东北军空军运输部队则突破日军空中封锁线向高兴半岛上的第29旅空投弹药、医药和粮食。
两日来的登陆战中,日军很多登陆艇都触雷沉没,数艘主力战舰也触雷受损。这一片海域由于东北军的布雷舰艇部队的布雷行动而水雷密布、险象环生、航道梗阻,因而日军对东北军布雷舰恨之入骨。在高兴半岛附近海域布雷的东北军海军数艘老式战舰改造的布雷舰纷纷遭到日军飞机和军舰围攻,冒险拼命布雷没有躲避的东北军布雷舰艇接二连三被炸沉。其中东北军最大的“海胜”号布雷舰在东口海域与八架日机遭遇后立刻遭到日机劈头盖脑一群扫射。日机呼啸着从高空鱼贯而下俯冲投弹,“海胜”号做着S型规避,舰上官兵用全部火力对抗并连续击落两架日机,但是军舰自身也中弹累累,数枚炸弹将舵机炸伤并摧毁了锅炉舱,顿时海水猛地冲入船舱,官兵们奋不顾身抢险堵塞,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去堵缺口也无济于事。十多分钟后“海胜”舰内水深齐腰,炉火被淹灭,锅炉无蒸汽,机器停转,整艘战舰失去动力在海上漂浮。
这时从釜山港口赶赴至此的“赤峰”号和“承德”号两艘驱逐舰立刻前来助战,两舰上的高射炮火和机枪猛烈扫射日机,狂飙的火力将空中剩余六架日机击落五架,剩余一架带伤仓惶逃窜。就在“赤峰”和“承德”号救援“海胜”号的时候,日舰“加古”号重型巡洋舰和“泽风”、“岛风”两艘驱逐舰以及十二架日机出现在海平面和天空上,三艘日舰一起猛烈开炮并发射鱼雷。“承德”号左舷被鱼雷击中,顿时爆炸燃起冲天大火,黑烟腾空而起。东北军战舰立刻还击,百炮齐射,一下子重创日舰“泽风”号。海面上炮声隆隆,烈焰滚滚,火光冲天,海天变色。三千三百多吨的“海胜”号舰体较大,日机误以为是东北军主力战舰便蜂拥进攻,一时间“海胜”号上方倾弹如雨,被日机投掷的炸弹炸起的海水水柱掀起数丈之高。舰长萨俊勇凛然站在瞭望台上指挥作战,日机呼啸扫射而过,他胸口腹部连中数弹,腿部亦被子弹打断,猝然跌倒在血泊中。伤痕累累的“海胜”号上战斗官兵非死即伤,甲板到处都溅满鲜血,惨不忍睹。受伤的官兵不顾包扎伤口直接挣扎着爬向炮位继续开炮回击,直到再次中弹或者鲜血流干倒在战斗位置上。
激战之际,六架东北军海军航空兵“伊…5”鱼雷攻击机接到命令赶来投入战斗,附近海域的东北军U…1038号潜艇也火速赶来参战。潜艇官兵们不顾自身暴露连续向日舰“泽风”号发射鱼雷。日军“岛风”和“泽风”号两艘驱逐舰立刻一起向U…1038所在海域投掷大量深水炸弹。U…1038号被密如雨点的深水炸弹炸伤后不得不浮出水面,艇长宣凯氲指挥艇上官兵用艇上88毫米舰炮继续轰击日舰,顽强地将遭到重创奄奄一息的“泽风”号击沉。此时日舰“加古”号快速驶来,猛撞U…1038号,锋利的巡洋舰舰艏在U…1038的的舰体撞开一道一米多宽的巨大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