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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不大,但确合门口挂着的“竹”字。
紫檀木仿竹长方桌上,摆着一套烧制成竹节模样的青瓷茶具,后头排着几张竹制六角扶手椅,开着窗前垂着一卷湘妃竹帘。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琴台,上头搁着一架五弦琴。
一支苍蓝的竹节形玉笛,就随意地斜放在琴旁,压在一张折起来的、隐约看得见翰墨痕迹的宣纸上。
陆锦惜的目光,自然在那一页纸上,多停留了片刻。
她不由得想起先前陈饭说的话来,听见背后顾觉非正在合门,于是问道:“大公子此番让我前来,说是第二轮题试答卷的结果已经出来。可我家迟哥儿是什么模样,我再清楚不过的。第一轮他必定交的白卷。大公子这样做,便不怕太过引人非议吗?”
非议?
顾觉非才刚刚将门合上,听见这一句,那搭在门扇微凉竹节雕刻上的手指,却是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他没忍住,回眸看她。
陆锦惜站得很近,就在门内两步远的地方,并不乱走,只等着他这个“东道主”来引路。
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站在那里,周身却似笼着十里风华。
如瀑青丝,尽挽成妩媚的倾髻,安了枚缀满珍珠的玲珑草头虫簪,越发有种珠玉般莹润之感;其眉若远山之黛,唇似含朱之丹;雪肌盈透,身姿婀娜。
与他说话后,便这么一侧身,一回眸。
一身顾湘裙,裙裾翩跹,渺渺如孤鸿在烟,却是艳出浦之轻莲,丽穿波之半月。
“大公子?”
她久久未听顾觉非回话,一时有些诧异,不由望他。
但没料想,这一望,便恰好撞进了那一双正望着自己的眼眸里。
倏尔间,视线相触。
她的淡淡,似烟笼月;可他的,却叫她莫名生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心惊。
先前缭绕在他眼底的那一片浓雾,不知何时竟已消散干净。一双墨黑的眼眸,竟明亮极了,好似那天上的寒星,空中的孤月。
分明冰沁沁地,却隐隐然又一团光焰在里灼烧。
这眼神
怎么有点不大对劲?
陆锦惜那笼在袖中的手指,忽地颤动了一下,隐约竟嗅出一种不大妙的味道,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着门边退了一步。
这动作,透着一点没来由的忌惮和小心。
顾觉非却是忽然看笑了,脚步似漫不经心一般逼近,眸光微暗,声音低哑:“觉非又不吃人,夫人怕什么?”
“”
若说先才只是一种不大妙的预感,那么此时此刻,这预感无疑成了真。
陆锦惜觉得,自己明明不应该怕的,可在触到顾觉非这眼神的刹那,她又实在忍不住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难道不该是她来啃草的吗?
可对方这眼神
他喵的不大对啊。
身子紧绷了起来,陆锦惜微微皱了眉头,暗叫一声“要冷静”,也没再退,只谨慎开了口:“大公子这架势,不像是要与我论此次拜师之事。”
她倒很聪明。
顾觉非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像是要透过她双眼,看清她那一颗裹在重重血肉下的心。
“觉非想与夫人论一件比贵公子拜师更令人非议的事。”
“什么意思?”
心里的警戒线瞬间高了一大截,陆锦惜终于还是眼皮一跳,没忍住,又退了一步。
这动作看似不经意,落在顾觉非的眼底,却刺眼极了。
他眸底神光微微一晃,唇边笑意略深,只淡淡地一句:“我想娶你。”
!!!
晴天霹雳,不过于此!
陆锦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自己近日简直中邪,被顾觉非这浅淡的四个字一劈,顿时外焦里嫩。
头皮已经不是发麻,而是直接炸了起来!
还能不能好了?
咱们才刚刚见面,情啊爱啊一个字没谈,就直接谈个“娶”字?
即便是心里再想让顾觉非感受一下七情六欲的“美好”与“残酷”,但在这一瞬间,她只有一种踢到了铁板的郁卒之感。
这种动不动就要提婚娶之事的,真的是太危险了。
不妙。
真的不妙。
风紧,还是扯呼算了!
“嗯,大公子,那个,你我二人原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这才见了几面,就谈婚论嫁,实在是于礼不合吧?这个”
嘴里支支吾吾说着,她已经悄悄反手向门伸出手去,想要跑路。
但下一刻
一只玉竹般修长莹润的手掌,就从她脸侧伸了过来,轻轻按在了门扇上,带着点不容拒绝也不容逃避的味道。
陆锦惜顿时僵硬了。
顾觉非低沉醇厚的嗓音,忽然近在咫尺,近在耳畔,连着那一股隐隐然带着强势的气息,都滚烫地涌了过来,将她困在这方寸之间。
“可觉非与夫人,已有私相授受在前。于情于理,都该对夫人负责”
私相授受?
还要对她负责?!
这
你到底是有多封建啊!
陆锦惜险些气得眼前一黑,咬牙切齿道:“我与大公子何来的什么私相授受?不过见得三两面,说了两句话罢了。若连这都要谈婚论嫁,大公子要娶的人只怕得塞满太师府了!”
原来,在她看来,那些都不算是私相授受?
顾觉非略略一挑眉,左手压在她白皙脖颈之侧的门扇上,纹丝不动,眼底却是带了点些微的冷意。
这一刻,他距离她太近了。
足尖抵着足尖,他昂藏的身躯,便如沉山冷岳一般,挡在她面前,逼她背贴着门扇,动都没法多动一下。
清晰到,可以看见她净雪似的面容上,那划过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态。
“私相授受”
如果那都不算。
顾觉非浓长的眼睫轻轻一颤,紧抿的薄唇一勾,却是缱绻里夹着几许凉意的一声笑:“陆锦惜,非要逼我轻薄你吗?”
轻、轻薄?
这一瞬间,陆锦惜差点被他忽然出口的这句话给砸懵掉!
两瓣润泽的唇微微翕张,她含着掩饰不住的惊愕看着他,心底却有一种极端诡异的感觉窜了上来:
天上
掉饼了?
第067章谁轻薄谁?()
近在咫尺。
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这是一个暧昧到下一刻就可以发生接触的距离;一个极其不寻常的距离——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
陆锦惜是真的没想到;顾觉非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明明
她都已经收手;决定暂时退避其锋芒了。
毕竟;她虽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睡了顾觉非”;但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一见面,对方便提什么“我想娶你”。
根本是连别的都顾不上了。
所以,即便是陆锦惜这般包天的胆量;也得思量思量,自己到底惹了个什么角色。
可谁想到
轻薄?
眸光流转,她带着一点温热的视线;从顾觉非那清隽沉冷的轮廓上扫过;又从他紧抿的薄唇上移开,最终回到了他那一双漆黑似点墨的眼眸。
一抹带着点古怪的笑容;出现在她唇边。
“大公子;你是认真的吗?”
那是微微含着点沙哑的嗓音;刻意压低了。
在这逼仄且狭窄了几寸空间中;却似薄雾里的几点雨;穿破了那一点最后的隔膜,一下敲击在了顾觉非的心上。
何等一种动人心扉的感觉?
他整个人几乎为之一僵;目光一垂,便对上她那一点淡然且温雅的视线。甚至;还看到了她唇畔;那一点隐约的笑意
笑意?
这一瞬间,顾觉非其实是意识到那么一点不对劲了的。
可换了任何一个人,身处于他此刻的位置,又如何能抵挡这一刻心底冒出来的想法?
她在笑。
她还问他是不是认真。
她有恃无恐。
她不以为然。
她在
挑衅他。
可她也许并不知道,这一刻她的姿态,到底有多诱人。
素日里要窈窕纤细且高挑的她,在这一刻需要微微仰着脸看他。
于是他的眼前,只有那瓷白得几乎吹弹可破的肌肤,那小扇子一般的眼睫毛,在一双星眸里投下几许暧昧的阴影,还有那琼鼻,那
浸着点笑意,勾着点弧度的,润泽的两瓣唇。
说什么“轻薄”,其实原不过是他见她半点不想回应自己,说出来的气话。可在这一刻,顾觉非都说不清楚自己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想将她这恼人的两瓣唇,勾着点挑衅笑意的两瓣唇,压下去
狠狠地压下去。
那深冷的眼底,眸光一暗,顾觉非像是受了一点奇异的蛊惑,就这么按压着门扉,慢慢地将头埋了下去。
一点一点。
咫尺距离,眨眼无限缩短。
这个过程,绝不迅速。
相反,甚至称得上足够的缓慢,但陆锦惜没有躲开。
顾觉非身上,那一股清冽的气息,几乎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
两瓣温热的薄唇,轻轻地覆了上去,却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轻颤。竟是个透着点生涩的吻。
她的唇瓣,像是两片沾露的花瓣。
在他感知来,透着点微微的凉意。可就是这么一点凉意,却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触碰的一瞬间,烧灼了起来。
好像身体中原有一道高高的河堤,可这一瞬间却尽数崩溃,无尽的洪涛,顿时从他身体之中,倾泻而出!
顾觉非的意识,都有一点点恍惚。
她的微凉,让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公平。一时间,只想将她一起点燃,让她也感受自己的一切感受
于是温润的双唇,略带着几分用力地在她唇上碾磨。
随即,却似不满足一般,试探地将舌尖探出,轻轻触碰着她的唇瓣。
若说原本只是隔帘望花,此刻便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