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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姗姗来迟。
检票口开启,何鸢起身,头一个上了大巴。
时迁走在后面,踏出门的那一刻,福至心灵,回头一看。
这一看,一晃眼,便看见穿工装的中年男人脚下,跟着一个浑身青紫的小孩儿。
眼珠子乌黑,渗人的抱着他的大腿。
时迁眼睛一眨,那小孩儿一下子消失了。
坐上大巴,时迁心有余悸,在何鸢边上,说道:“我刚才看到一个东西。”
何鸢没说话。
“你想不想听?”
何鸢不想听。
时迁:“我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孩儿,皮肤惨白,据我观察,它应该是个鬼。”
合着他之前的询问都是放屁,无论何鸢想不想听,他都会说。
何鸢捧场:“你观察的对,继续观察。”
她戴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头一歪,准备继续睡觉。
时迁不依不挠的『骚』扰她:“你不是捉鬼的吗,去捉一个看看,怎么样,现在你大展身手的机会来了,现在业务竞争这么激烈,何处,你没点儿上进心怎么行呢?”
何鸢倏的睁眼,盯着时迁。
时迁长这么大,看过的美女也不少,倒追他的美女也挺多,美的人总是美的很一致,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一个p图软件里批发出来的,妆容发型几乎一样。
何鸢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毋庸置疑,她很美,这张皮相是上帝的偏心作品。
她的美带着相当浓烈的孤寂感,只可远观不能亵玩,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与文明社会格格不入的气息。
像画出来的美人,比深海更冷,比星空更难接近。
这张脸一点一点靠近他的时候,带来的还有阴森森的压迫感。
时迁有点呼吸不顺。
他这个人『性』格十分完蛋,又因为爹不管娘溺爱的缘故,二十几年活的随心所欲,到现在为止还没在同一个人手上吃过这么多瘪。
何鸢一举一动都在对他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对一个好奇心重的能不要命的人来说,何鸢这种浑身上下都是谜团的人物,无非是放着肥硕食物的鱼饵,张口闭口都在说:你来上钩啊。
时迁很给面子,并且毫无疑问的上钩了。
何鸢:“你看到了什么鬼。”
时迁:“一个小鬼。”
何鸢:“你不怕鬼?”
时迁:“你觉得我怕吗?”
何鸢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脸上的表情虽然严肃,但动作却十分轻佻。
她猛地掐着时迁的腮帮子,强迫对方张开嘴。
时迁瞪大眼睛看着她。
电光火石之间,何鸢便凑了上来。
他眼看着那张有倾城之姿的脸与凑越近,最后感到自己嘴唇上一片湿润。
时迁脑袋一懵,在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时间想起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
顾翎当时说:你是不是被包养了?
时迁认为他:扯淡。
但是现在一看,何处长这雷厉风行的姿势,时迁心里纳闷:难道真的是贪图哥的美貌不成?
他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没有结束,舌尖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何鸢放开了他。
她宛如上好白玉雕琢的脸上——嘴唇一片殷红。
美的相当震撼,摄人心魂,惊心动魄。
何处长本人毫无察觉,擦了一把嘴唇。
时迁本人也没看到这一幕,他舌头叫何鸢咬了一口,血流不止,吞咽下去的口水都是血腥味儿。
他捂着嘴,脸上的表情愤恨,心道:妈的,这女的属狗的吗!
——实在不按套路出牌!
他刚想问个究竟,抬起头时,眼前突然一黑。
接着,时迁便看见大巴车上,原本只稀稀拉拉坐的一点儿人,此时坐满了黑『色』的影子。
他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往何鸢的方向靠了一靠。
时迁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何鸢眼皮都不抬:“鬼。”
潜台词:你不是好奇吗?不是不怕吗?那让你看个够好了。
时迁诧异:“车上这么多?我坐的是个灵车吗?”
他接受能力超强,从前几天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存在孤魂野鬼之后,这下和众多孤魂野鬼齐齐登台,也没有任何不适。
何鸢:“越靠近大岭山,只会越多。”
时迁:“大岭山真的是个鬼山?”
何鸢:“怨气不散,积久成凶。”
时迁:“这一车子鬼怎么办?何处,我不会被吃了吧?”
时迁虽不知自己是怎么突然就能见鬼了,但是总是跟何鸢刚才那个举动脱不了关系。
他认为暧昧旖旎的接触,在何鸢看来,不过是一个仪式。
这叫时迁心里郁闷了一下,但很快就消失。
大巴车平稳的向前开,接近大岭山的时候,正如何鸢所说,脏东西越来越多,一些在车上,一些趴在窗口,甚至在路边都能看到槐树上吊死的怨鬼。
时迁小半辈子活在唯物主义世界观里面,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鬼。
乍一看,很是有几分新鲜劲儿。
有几次,那些鬼见到载着活人的大巴车,断手断脚的跟在后面爬,爬到车窗上,对着活人吹气。
车玻璃上立刻结上了一层冰霜。
时迁往前看,看到鬼趴在窗子上,窗边的活人便阴气噬体,瑟瑟发抖。
脑袋少了半拉的鬼沿着车窗往车后爬,跟在它身后的还有四五个缺胳膊断腿的鬼。
整一个大型恐怖片现场。
时迁当了多年的警察,也没见过这么惊悚的场景。
那脏东西成群结队的往车后爬,企图从后面的车窗爬进来害人。
时迁浑身紧绷,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
尽管他尚不清楚,和人打架同和鬼打架有什么区别。
结果他防御的姿态摆好了,那断头鬼爬了一半——何鸢坐在车尾,缓缓地睁开眼睛。
那鬼好似被戳中了什么『穴』位,定格一秒,接着猛地掉转头就往回爬。
它的眼珠子在逃跑的过程中很不客气的飞了出去。
也正是这个时候,时迁知道,原来鬼也会讲话。
断头鬼说:……我。『操』。我。『操』。我。『操』『操』『操』『操』『操』!何鸢在这里!!跑跑跑往回跑回去回去爬爬爬爬爬回去!
后面一群鬼附和:我的妈呀!
几个身残志坚的鬼,吓得屁滚『尿』流,爬的比来时跑的还快,光速从车上爬下去。
没了这些鬼的阴气,一瞬间,外面的天『色』亮了一些。
车内的暖气终于起了作用,驱散了车厢的寒气。
时迁:……
大巴车刚好到站。
车里的人抱怨空调开了跟没开似的。
何鸢站起身,走下车,时迁突然拽着她的手。
何鸢看了他一眼。
时迁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两眼泪汪汪。
“何处,我抓着你,我有安全感,我怕鬼!”
第11章 影后演技()
无人归剧组在半山腰。
那处有一排旅馆,好一点的酒店都被大节目组包下来,剩下没得地方住的,只能住山下的农舍。
旅馆开的位置正是先前泥石流淹没的村子的位置。
老板图方便,把还剩下的一点儿残垣断壁翻修了一下,弄了个不着四六的小旅社。
何鸢从山下往山上走,于国栋在剧组里忙前忙后,她是个小人物,来了之后,没有八抬轿子来抬。
帽子一戴,挂上工作证就开始干活。
时迁:“你真是来这儿干活的?”
何鸢推着摄像机:“让开。”
无人归剧组里面没有什么有名气的演员,时迁放眼望去,咖位最大的似乎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身高一米七六左右,皮肤『奶』白,单眼皮,生的像个偶像明星。
时迁盯着看了一眼,又回头。
片刻后,剧组里来了个熟人。
下午在车站里面二人有过一面之缘,正是穿短褂的风水大师。
时迁用手肘撞了下何鸢:“哎,何处,你同行。”
何鸢没理会。
这位大师像一个走到哪儿喊到哪儿的‘火箭筒’,自命不凡的很。
时迁挑着眉看他的表演。
火箭筒大师张口就是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凑成了一长串挂在嘴边,很糊弄人,听着煞有其事。
时迁『摸』着下巴,一边听一边问:“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何鸢沿着轨道继续推摄像机,似乎根本没有打算管这件事情。
大师一来,就受到了较高级别的领导人待遇。
王正导演亲自出来接他,二人寒暄一阵。
廖广辉是大师的俗名,王正叫他:廖大师。
廖大师捏着两个核桃,一边走一边晃脑袋,说你这不行,那也不行。紧接着,便要导演把两个发了疯的工作人员带出来。
“是骡子还是马,拉出来遛遛我就知道了。”
时迁乐了一声:廖大师看起来文化水平不太高。
王正为难:“哎呀,两个人都送到医院去了,还在接受治疗,你看他们都是在咱们剧组出事的,是不是……剧组出了什么问题?”
王正拍摄鬼片,这类拍摄在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开机之前必先拜一拜。拍摄鬼片历来敬鬼神,开机前切烧猪敬天地神佛保佑,拍摄期间切记谈论鬼神,以免惹祸上身。
拜一拜得放在白天拜,不可晚上的时候拜。
拜完了需要给现场工作人员每人发一个红包,给扮演鬼或者死人的演员一定要包一个大红包。
拍摄过程中也要注意让剧组充满阳气,导演需要每次长镜头之后喊cut,声音越大越好,目的是告诉在场看戏的‘脏东西’,这个演员是人,不是鬼,不可将其带走。
如果cut结束,演员没有动静,需要周围的人拉他一把。
鬼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