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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不跟你爷爷说点什么?”
李拜天看我一眼:“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我一边往火堆里递火纸,一边学着我妈的样子说:“爷爷,我们是李拜天的朋友,陪他来看您。过节了,您在那边吃好喝好,保佑李拜天,还有家里人,奶奶现在身体挺好的,叔叔阿姨还有姐姐都生活得很好,李拜天现在也懂事了,还开影展拿奖了,您放心。”
李拜天看我一眼,笑。
他买的这堆东西太多了,我们烧了得有半个小时。
为了防止山火,我们还是没着急走,要看着火堆燃尽才放心。
“哎袁泽,你们两个订婚办完了吗?”李拜天用闲谈的口气问。
袁泽回答:“饭店还没订好,等几天。”
李拜天说:“够磨叽的啊,直接上门儿提亲不就完了吗?”
袁泽看我一眼,笑容温存,说:“她出国之前办好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李拜天又笑了笑,看看火堆差不多燃尽,捡起地上那些塑料制品,掉头往山下走。
我和袁泽牵着手在后面跟着,刚走了没几步,迎面出现七八个人,要么穿着背心,要么直接光着膀子,手里拿着钢棍之类的东西。
我们也没往别的地方想,谁知道这帮人是干啥去的,只想着别招惹他们,于是找个地方让开,把路让给他们走。
可是那几个人越走越近,目光就是落在我们身上的。
李拜天反应最快,小声说了个字:“跑!”
袁泽拉着我就往某个方向跑,李拜天也跟着跑,那些提钢棍的,忽然快步追上来。
而山上确实没什么路,袁泽拉着我使劲跑,李拜天故意放慢了些脚步,跟在我们后面保护。
只是山上路不好走,真的跑不快,那边人多,换几个方向追,很容易就把我们堵住了。
跑得最快的人已经追上了李拜天,提着棍子就朝李拜天身上挥,李拜天灵活躲开,顺手把塑料袋撸成一条长绳子,用袋子勒紧他的脖子,在这人屁股上踹了一脚,袋子就勒得更紧了。
我回头,在考虑要不要帮李拜天,但是钢棍团伙已经全部追赶上来,李拜天看着那帮人在犹豫要不要动手,挺胸:“我就是李拜天,你们不是找我的吗?”
我和袁泽也停下了,那帮人好像确实是冲李拜天来的,但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
袁泽想走上去几步帮李拜天,但又得保护我,眼睛在左右看,估计是在找有没有大木棍之类的武器。
李拜天没回头,但是说:“袁泽,你把周问雪带走,快点儿!”
我真的被吓住了,刷一下掉了眼泪。
两拨人僵住,李拜天也是在我们当地混过的,进能生意场上谈笑风生,退能和小流氓真刀真枪地硬干。他还勒着那个人的脖子,脚蹬着他的屁股不让他乱动。
我不想走,我预感我和袁泽走了,李拜天就完蛋了。但是我跆拳道那几招花拳绣腿,在这时候不见得能帮上任何忙,可能就是个拖后腿的。
我忽然想起那个梦,梦里几乎也是这样的场面,只是当时没有李拜天,挨打的是袁泽。
李拜天的余光也许瞟到我,吼了个“滚”字。
袁泽一咬牙,拖着我往没人阻拦的方向走,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李拜天,那几个人有想过来追的,李拜天威胁他们:“敢追,敢追我就弄死他!”
袁泽带我跑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他在到处找称手的武器,最后只找到一块切面比较锋利的石头。
我翻手机打110报警,袁泽抓着石头抱了抱我,说:“你在这边躲一躲,我要回去看看。”
我只能不停地点头,袁泽走后,我到大路附近找个地方躲着,远远看到一辆警车过来,赶紧迎上去把他们截住。
指指李拜天爷爷墓地的方向,我焦急地说:“在那边,他们就在那边,七八个人提着钢棍。”
总共就来了三个警察,提着的是橡胶棍,我跟着他们跑,快到地方的时候,已经能听见打架的声音。
警察迅速朝声音的来源跑,上面有人喊:“来人了!”
然后那帮提着钢棍的四处乱跑,三个警察就分散了去追,但他们人少,那边人多,最后就抓到了两个。
我跑到事发地点,袁泽拄着根钢棍蹲在地上,揉着肩膀,大概疼得站不起来了,而在他后面的李拜天,早已经是头破血流。
“李拜天!”
第79章 江湖再见(1)()
我跑过去,看见躺在地上眼睛都被敲肿了的李拜天,他还想笑,一只手撑在地上,试图坐起来,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
他右手用不上力了,只能换个方向,背对着我,用左手撑着,费劲地坐起来一点点。
袁泽忍了忍自己的疼,走过去扶李拜天,我也跑过去跟着一起拉,李拜天还说:“没事儿没事儿,轻点儿。”
我刷刷地掉眼泪,他满脑袋在流血,头发像用血洗过似的。他还笑,还笑得出来,只是喘气声明显很沉,好像呼吸很艰难的样子。
警察过来了,先把李拜天这个造型打量了一眼,李拜天一张被打成猪头的脸,勉强说:“大哥,你背我一下”
警察直接去背他,袁泽帮忙把李拜天送上警察大哥的背上,李拜天似乎对我笑了一下,抬了抬右手,可能是想碰我,但他那只手已经没法用了。
那两个被抓的钢棍兄,让警察上了手铐,后面出警的也才赶到。警察把李拜天放在警车后座,我跟袁泽跟上去看,但这时候李拜天已经闭上了眼睛。
脸上没什么痛苦的模样,像普通的睡着了。
警察在李拜天脸上拍了拍:“嘿,兄弟?兄弟?兄弟?兄弟?伙计!哥们儿!”
我的身体晃了晃,袁泽想扶我,但又没拦着我。我冲到车边跟着叫他的名字,我说:“李拜天,你醒醒,你别吓我。”
他不搭理我,我晃他的肩膀求他睁眼,警察对我很凶:“你别晃他!”
我被警察一把扯开,站在几步外看着睡在那儿的李拜天,看着他身上的血,哭得撕心裂肺。
“李拜天呜呜呜”眼泪在脸上滚得肆无忌惮,我叫着他的名字,并不是想说什么,就是在叫他的名字。
我从来没想过他这个样子,即便我再讨厌他的时候,也不希望他变成这个样子。就这么近的距离,我很想上去抱他,可是我不能,他们不让我碰他。我浑身上下有一种莫大的空虚感,我需要那个人的安慰,需要和他接触,让我确信他是踏实存在的。
他刚才明明还对我笑来着。
袁泽揉着我的肩膀,他说:“问雪,你冷静点。”
我终于收回视线,闭着眼睛哭,好像闭上眼睛,一切就不存在了,当我睁眼的时候,李拜天还是生龙活虎的。
初中的小教室,阳台透过窗户,洒在我们依然瘦弱的身躯上,我的同桌李拜天,还穿着那件红色的衣服,像一颗躁动的小太阳,正在用橡皮努力地擦那条用来欺负我的三八线。然后他说:“周问雪,你作业写完了吗,还好意思睡觉。”我不会再把作业拿给他抄,我会告诉他:“你再不好好听讲,就要去和垃圾桶当同桌了。”
救护车来了,警察帮着医护人员把李拜天架到担架车上,我执着地要跟着救护车护送李拜天,袁泽需要先跟警察走。
急救车上,医护人员在对他进行简单的急救,我坐在一边,不能让自己哭,不能打扰他们。我只是盯着李拜天,看着他的脸被罩上呼吸机;看着他昏迷的睡眼,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看着他垂落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右手,指尖仿佛在微微颤抖。
我多想拉一拉他的手啊,多想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温柔摩挲,多想让他知道,他对我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
他这个善良的糊涂的混账的人,他活生生地蹦跶在我的心脏里,他得一直蹦跶下去,直到我停止心跳。
这次事件几乎把李拜天拆散架了,三根肋骨,韧带断裂,多处骨折,脑颅受创,右手,已经基本废了。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在想,八个人,八根钢棍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怎么受过来的,挨打的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要死了的感觉?
他知道,在他让袁泽把我带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遇上什么,但是他一定没有怕过,因为他是李拜天。
抢救进行了很长时间,他一直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我不敢去想“生命危险”这四个字,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他会离开这个世界。
然后我再也看不到他了,然后我只能每年清明鬼节,去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石碑,然后每当我想起李拜天,那思念就像撞到一堵墙,被堵住了,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
因为关于我们,关于他自己,这个世界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性。
医生出来,让我签字,他们要给李拜天的右手做截肢,伤口太严重,保不住了,如果发生任何发炎之类的恶劣影响,哪怕一个低烧,就可能带走他此时脆弱的生命。
笔尖颤抖,我几乎闭着眼睛写下自己的名字。我觉得是自己砍掉了他的手,他醒了以后,我怎么面对他,他怎么面对他自己?
他将失去一只手,从此他就不能手贱了,不能摸自己想摸的东西,不能再端相机,不能按快门,不能数钞票,不能端着我的脸,对我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进去没多久,李唯姐风风火火地赶过来,问我里面的情况。
听到截肢的时候,李唯一贯淡定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我看到她的呼吸变沉重,李唯随便揪了一个护士,对她喊:“把里面手术的医生给我叫出来,马上给我叫出来!”
“我才是病人家属,把医生给我叫出来,马上!”
很快主刀医生出来,李唯呼吸时上身微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