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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歪过一点点脑袋看仇玄鱼的反应，嘴角扯的灿烂：“你不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才一直没怎么用心妨碍我们么？”
仇玄鱼眼角抽了一下，楚悠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微表情，和偷了米的老鼠一样乐起来，转过头继续道：“后来发生了不少事，年夫人的死确实伤我颇多，我一直很佩服她的坚韧沉静，和漫长岁月里不变的付出，我认为这比一时的山盟海誓还是生死与共都珍贵得多。只可惜后来才知道，岁月里很难有什么是不变的接着我便又遇到了靖轩，唔，那时已经是北宫祁云。”
………
第358章 肮脏的十年（）
“至此，我十年来所追逐的目标所沉溺的情感所执着的追悔彻底被碾压得粉碎。”
“靖轩过的很好，没有我的日子里，他有一套自己的轨迹，也谋算好了自己的全盘。我的出现，反而成为了一颗乱棋。所以在他为难之前，我自己先选择了退局。”
“现在回想起来，我有些记不起来自己的十年是怎么过来的。那时候明明觉得付出任何也在所不惜，明明甘愿堕入泥沼不得翻身也要实现的愿望，最后就被我轻而易举的放弃了”
“玄鱼，你还记得，我的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仇玄鱼忽然怒斥一声，眉眼里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恐慌。
“看来你还记得的，不如你说给我听听？”
仇玄鱼紧握着拳，想要狠狠掐起眼前人的肩膀猛烈摇晃，把她从这种恍惚的状态中摇醒过来。
他当然清楚她的十年是怎么过的，而他是眼睁睁看着她陷入泥沼的元凶！
就像她赤裸裸地指责过的，他有他的算盘，有他的私心，他当时愿意看她在他的棋盘上走投无路，甚至觉得这种状态才能适应以后漫长而漠然的生命。
而她也一直明确自己想要的，所以态度坦然得让他几乎没有产生过一点儿罪恶感。
“啊，也许我是记得的，只是不太想承认罢了。”楚悠闭了闭眼，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无笑意，“第一个附身的是玉姐，她和你有着深仇大恨，我借着她的身体活下来，分享她的仇恨。”
“她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那些年里我究竟附身了多少人，我自己也数不过来。而她们最终大多和紫鹊的下场一样，从一副花容月貌，瞬间腐烂成尸”
“即使是玉姐，其实当初也被我的戾气污染了不是么，所以后来你才绞尽脑汁帮她清洗魂魄，说起来，云漠那时真没怪错我”
仇玄鱼别过头，很不甘心地补充道：“她不止受你影响，也受了那只妖道的妖气影响。就算没有你我，她迟早被那只妖道拖累死。”
楚悠抿抿嘴，不置可否，继续追忆道：“八年前我第一次去到皇宫，杀了无数埋在靖轩宫里的耳目。那日云漠将我凌迟，又追杀我的真魂，我逼不得已附身了一个完全无辜的女子，虽然只有一天，可是一年前我再回到那个村庄，却听说那个女子自那时起就性情大变，后来犯下无数不可饶恕的罪行，最后被村民处死了”
“也是那时候救下余娘的吧？”仇玄鱼淡淡道。
“嗯。不过救人和害人并不能相抵吧。”楚悠脸色微微泛白，“我并不是后悔做过的这一切，我不是圣人，甚至不是个好人。前世我就是个杀手，虽然最肮脏的事情靖轩都替我干了，但我用精神力影响人的行为本质上还是在杀人，然后得到钱，活下来。我只是在目的忽然变得虚无缥缈的时候，回想起来，不明白自己都在干什么”
第359章 另一个世界的人（）
“只记得那些狰狞的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神，无辜或者肮脏的人，都一样流淌着腥红的血”
“本来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我本来就是堕入泥沼的恶灵，我发誓要不计代价地达成目的，直到我自己魂飞魄散为止”
“可是后来，一切都偏离了设定”
“靖轩不需要我我的不计代价都是徒劳而已；我本该死，却最终没有死，云漠救活了我，不是拖延恶灵的寿命，而是真正地复活了我。就好像在暗无天日的泥沼里行走了十年，在本以为要肮脏地陨灭时，却被扯进阳光灿烂的另一个世界。你能明白吗，玄鱼？我一点都不明白，云漠这种做法，到现在为止，我依然不能明白！”
仇玄鱼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楚悠从来不曾推心置腹地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每一个人都会遇到艰难迷茫痛苦，他不是不明白遇到一系列的事情后，她的心境会产生怎样的波澜起伏。只是楚悠和他是一样的人，选择用笑带过伤，藏在心里腐烂的人。即使两人每每互戳痛处，也带着玩笑讽刺的语气，点到即止。
这样认真漫长的倾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云漠的想法，想不明白比较正常吧。”他心平气和地说出实话，“反正我从来没弄明白过他的想法，所以我不能认可他跟你在一起！”
“哈，果然。那个时候，北宫傲也特想不明白云漠，结果把他幻想成狡诈阴险至极的敌人。”楚悠丢掉树枝，静静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画，是一朵花叶凌乱的向日葵，向着天空中耀眼无边的太阳。
“其实解释起来很简单，就是因为他知道了我的起点始于他，他就一根筋地认为后来我犯的所有罪孽都缘于他，是可以饶恕，并且需要他亲自纠正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明白这种想法吧？”
仇玄鱼不以为然：“就算是地狱路，我也会亲自走，他这才叫多管闲事。”
“啊，你可真是没良心，几天前人家才冒着生命危险在雷劫里救下你。”
“那是因为我死了他和妖道也别想好过！”
“那妖道可就不怎么想救你。”
“哼！谁理他们怎么想！”仇玄鱼赌气地别过脸。
楚悠也不继续和他争执，只是站起来，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踩烂了刚画完的画：“看，到这里，事情就明朗起来了。为什么独独是云漠，我察觉不到对他的感情。”
她重新笑起来，和她说话的内容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轻松：“因为我根本想也不敢想。他太正直，灵魂太干净，对比之下我会一下子看到自己的扭曲和肮脏，喜欢这样一个完全置身另一个世界的人，不是自我毁灭么？就好像太阳，远看是光明的温暖的，靠近怎知不会被烧的神魂俱灭？”
“而他也一样，他现在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其实与他无关，根本不需要他来负责，只是立场不同而已，怎么知道他以后也不会想明白？等他真正想明白了，了解理解懂得我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的世界观价值观还能认同我的存在么？”
第360章 镜花水月（）
“所以玄鱼，不要试探我们了。我好不容易想明白的事情，经不起你的推敲。我跟云漠和玉姐她们不一样，没有情比金坚生死不悔这种东西。我真的害怕，只要稍微推波助澜做做手脚，这些幻象就立刻破碎了”
就如镜花水月，美则美矣，却甚至经不得触碰。
仇玄鱼看着楚悠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的情感，心中一阵颤动。
楚悠是真的在害怕！
第一次看见她真正在害怕！
从前她担心过操心过的那些不相干的人，没有一个让她这样怕过！这是一种近乎自卑的怕！
一股真正的心火油然而生，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沉声骂道：“那不跟他在一起不就好了？！反正你也拒绝过那么多人了，多一个会死吗？！”
楚悠一愣，仔细看了一会仇玄鱼的眼睛，然后难看的笑起来：“飞蛾那么丑陋，不还是喜欢扑明亮的火光吗？人也是这样矛盾呢。”
也许，就是因为那个人那样纯粹简单，才让发觉后的她这样不顾理智吧
“有时候也想，把他带入地狱就好了把他带入地狱，让他再也爬不回那个明亮的世界”楚悠忽然怔醒，迟疑地看着仇玄鱼，“玄鱼，我是不是都不会爱人了？”
有好一段时间，脑子里都是这样可怕的想法
后半句还没有说出口，她就被仇玄鱼一把搂入怀中，下巴抵着头心，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痴，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个混蛋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哦，是这样么？”
“非他不可了？”
“目前是这样没有错”
“知道了，我不捣乱。”
“嗯。”楚悠低低应着，半晌又道：“你不捣乱就不捣乱，抱我干什么？”
“可怜可怜你，马上就要失去我了。”
“哦。”楚悠迟疑道，“可是我不觉得可怜，所以你放开我呗？”
“休想。”
“可是云漠在你后面看着”
“多远？”
“挺远的，站在厨房门口，就一个影子。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让他看吧，这一关都过不了，休想让我把你让给他。”
“呸，你刚说过不捣乱！”
“不是很好么。”仇玄鱼声音薄凉起来，“喜欢你就会介意，不是真的喜欢就不会介意，两个问题男女，至少先弄明白他的心态？”
“那我也宁可亲自去问他，你这种烂俗方法别告诉我又是在你们所谓的古典籍里看到的！”
“是又怎样，而且我刚好和你一样，认为他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
“闭嘴！”
两个人忽然沉静下来，楚悠推开仇玄鱼，仇玄鱼也顺应松了手，眼神淡淡的，怜悯地：“但愿你不会亲口听他说出来。”
他转身离开，静静地，连脚步声也没有留下，只有一阵冷风刮过脸颊。
楚悠只觉得心尖一刺一刺，好像蛊虫也在恼怒啃噬着多余的悲伤。
也不是没听过，有什么好怕的。她自嘲地扬头，远远朝厨房的方向望过去，只是那里已经没有白衣飘飘的人影。
第361章 试探（）
饶是有心理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