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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布满阴云,好像一阵暴风雪就要来临了。
一阵冷风吹来,黄标在马上打了个寒战,正催促货车赶行,到前面的镇上投宿。
突然,前方人声嘈杂,一群衣衫褴烂的老百姓向他们奔跑而来。
黄标吃了一惊,但还算镇定,这种小毛贼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当下呼啸一声,一挥手,后面的十多个护院也都训练有素,立即拿起刀枪,保护在货车前面,准备迎战盗贼。
第三十一章:契丹铁骑()
但见那群老百姓人数众多,手中却无打劫所用的铁锹斧头之类的武器,多数人都空着双手,或者背着包袱,或提着衣物,竟然是一群逃荒的。这群逃亡者跑到货车前面,并不打劫,反而绕过货车,拼命奔逃而去。
逃亡的老百姓携儿带女,哭天抢地,亡命般逃跑。逃亡的百姓络绎不绝,看来至少有数百数千之众。
黄标大惊,知道遇到了战争,兵荒马乱之时,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连忙命令骡车调头,准备避开战乱。
骡车还没调过来,突然前方马嘶人啸,在逃亡百姓的后面,又出现一队士兵,正向这边奔边跑过来。看军装是一队宋兵,约有三十五人,个个军容不整,丢盔弃甲,溃败而逃。
这队宋兵只有领头的三五个士官骑马,其他的都是步兵,倒提刀剑,拖拉棍枪,毫无斗志,人人争先逃命,不成队形,混乱不堪。
在宋兵后面,又传来如雷的马蹄声,和呼喝的长啸声。
黄标连忙吩咐调转马头,向后逃走,他亲自押后。但骡车带着货物,行速不快,很快就被那群逃跑的宋兵追上。
宋兵只顾逃跑,没人顾及骡车,很快就越过骡车,沿着山路向前奔逃,也有些向山路两边的山坡攀爬。
这时,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地面都在震动。
黄标百忙中回头一看,脸色大变,只见一队契丹军正纵马奔驰而来。
这队契丹军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三五十人,但个个奇装异服,面目凶恶,他们骑术精绝,手中挥舞着大异于中原的奇异武器,纵马而来,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看来如同天神恶煞,气势慑人。
契丹骑士很快就冲到货车后面,冲着货车直冲过来。
这些契丹士兵经常冲入大宋境地,并不是为了挑起战争,而是为了抢劫。当然就算是挑起战争,他们也不怕,因为宋辽之间经常发生战争,人人痛恨对方,上级不但不禁止,反而鼓励抢劫对方。
契丹兵主要的目的是为抢掠而来,名为“打草谷”,无论是人是物,全都抢掠,物品可以自用或上缴,抢了宋人之后可以卖为奴隶。打草谷得手之后,不待宋兵追赶,他们就立即退回,伺机再来。这些契丹兵单兵作战的战斗力远超宋兵,骑术精绝,若是聚在一块,声威更加慑人,所以宋兵的人数虽然超过契丹兵,仍然多吃败仗,哪里还顾得上保护百姓,自己逃命要紧,然后再找机会到辽境抢掠一番,迅速退回。
多年来双方就是这样相互抢掠,相互厮杀。
黄标和他的那十多个护院,对付一些小毛贼还行,如何敢对抗这帮凶神恶煞般的辽兵,看到辽兵来势凶猛,都顾不上保护货物,呐喊一声,人人四散逃命。
那些骡马受到惊吓,拉着货物四散奔跑。
黄标只是微一犹豫,为首的契丹兵已经冲到,大吼一声,手中挥舞的狼牙棒向黄标当头砸下来,一棒把黄标砸成一团肉泥。
契丹兵本是为抢掠财物而来,看到这五六车货物,人人大喜。为首的队头派出几个辽兵,分头追赶骡车,其他的辽兵继续追赶百姓抢掠。
熙让熙谨被受惊的骡车拉着狂奔,二人被颠簸的头昏脑涨,但苦于全身无力,无法跳窗逃生。他们无法看到外边发生的情况,但能听到人声沸腾,战马嘶啸,也知道发生的事十分凶险。
骡马受惊之下,拼命狂奔,脱离山路,向野地奔去。野地中杂石丛生,车辆更加颠簸。
后面有一个辽兵骑马紧紧追赶,手中挥舞着一把大环刀。
骡车套在骡身上有两条绳索,控制着骡车,骡马狂奔之下,一条绳索渐渐被拉断,但另一条绳索还没断。
忽然骡车一边的车轮,辗到一块大石头上,车厢打了个翻滚,车厢内的熙谨被从车窗内颠簸出来,重重摔到石堆中,脑袋撞在一块石头上,登时昏迷过去。
熙让仍然留在车厢中,被骡马拉着继续前行。熙让大惊,努力地想从车窗中跳出来,但那车厢被马拉得翻滚不停,他无法跳出车厢。熙让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被车厢拖着向前行。
追赶的辽兵拍马赶到,看到地上的熙谨满头鲜血,以为已经死去,死掉的人不值钱,辽兵并不理会熙谨,继续追赶骡车。
那辽兵虽然骑术精绝,胯下战马也久经训练,但骡马受惊之下,发力狂奔,虽然拉着一辆货车,辽兵竟然一时追赶不上,只差了几步的距离,紧紧咬住骡马不放。
辽兵正在追赶骡车,忽然发现前面有一处悬崖,骡马如果继续奔跑,就有掉进悬崖的危险,他也无法得到这一车货物,回去之后,上官定会以为他私吞了。
辽兵大急,紧催战马,终于赶到骡车的前面,想阻止住骡车的奔势。
但骡马受惊之下已经发狂,仿佛不知道前面就是悬崖,不顾前面的辽兵拦路,仍然疯狂地向辽兵冲撞过去。
辽兵大惊,举起大环刀,猛力向骡马斩去,一刀斩在骡头上,深入骡头。骡马虽然死去,但冲势未消,骡身仍然带着车厢,继续向辽兵冲去,把辽兵连人带马,冲撞下悬崖。
一骡车货物和车厢内的熙让,连同辽兵一马一人,一起冲下悬崖。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了。
第三十二章:兄弟失散()
熙谨躺在地上,他梦到华丽的皇宫,梦到慈祥的父母,梦到和睦的兄弟。
忽然,他感到脸上一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身处荒野之中。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全黑下来,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雪花落在他脸上凉阴阴地,他渐渐清醒过来。
他的双手双腿还绑着绳子,嘴里还堵住破布。冷风呼啸,雪花飘舞,他快要被冻僵了。
他心中生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反背着手臂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磨擦着绳子,用了很久,终于把手腕上的绳子磨断,他的手腕也被石头磨得鲜血模糊。
他又掏出嘴里的破布,解开脚上的绳子,站起身来,茫然四顾。
天地一片荒凉。
他忽然生出一阵巨大的恐惧。以前虽然惊险重重,但有哥哥陪伴着他,是他的主心骨,现在哥哥不在身边,生死未卜,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幼小的心灵实在不知何去何从。
他大声地呼喊着哥哥的名字,凄惶惊惧的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中传出去,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冷风和飘舞的雪花。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终于放弃了希望。此时他全身都快冻僵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动,不然会被冻死在这野地里。
黑夜中分不清方面,他也没有目标和方向,只能茫茫然走着。
他脚上的鞋子不知丢到那里去了,走到冰冷的雪地上,雪花覆盖的地面上,不时有尖锐的石子和被冻得坚硬如铁的土块,还有带着尖刺的荆棘。他的脚上已经血肉模糊,但他却没感到疼痛,因为他的脚已经被冻麻木了,感受不到疼痛。
他在荒野中茫然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这样走着。前些日子虽然凶险,但从来没经历过这般寒冷,这般凄凉无助。
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样,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刚开始还能感受到寒冷,后来渐渐感不到寒冷,反而觉得身体渐渐发热。他还以为是自己走路带来的热量,却不知道这是酷寒之后生出的幻觉。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好像要燃烧了一般的热,但忽然之间,又是一阵无法抵御的寒冷,寒冷之后,又是一阵炙热,就好像他身体里同时有一把火炉和一块寒冰。
他的眼前也出现了幻觉,感到自己踏在棉花团上一般行走,身周都是温暖的春风,团蔟的鲜花。
这时,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团亮光,他不知道那亮光是星光还是灯光,他本能地向那团亮光走过去。
亮光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靠近了亮光。
他机械般地向亮光走去,忽然脑袋重重地撞在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上面,又听到一个好像是妇人的声音,他就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熙让在骡马车厢内慢慢清醒过来。
骡车下坠虽猛,但熙让身边都是丝绸之类的软物,所以只是被震昏过去,并没有受到重伤。
他清醒过来之后,车厢内漆黑一团,他知道天色已经黑了。
他的手脚都被绑着绳子,嘴里堵着布巾。此时车身倾斜,车窗就在他旁边,他费了很大力气,终于从车窗中慢慢挪出了车外。
天空飘扬着雪花,拉车的骡马已经死去。不远处,躺着一人一马,都已经死去。
他在皇宫时,和弟弟偷偷到垂拱殿看过出使大周的契丹使者,所以从军服判断这个死人是契丹的士兵。
他大惊,还以为到了辽国。极目四顾,看不到弟弟的影子。
熙让看到辽兵的那把大环刀就丢在旁边,连忙移向大环刀,用刀刃把手腕和脚踝的绳子割断,拿出嘴里的布巾,放声大喊着弟弟的名字。
四野空旷,并没有人回答他。
熙让比熙谨有主见,知道和弟弟走失了,喊了几声之后,就不再喊。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寒战,才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衫单薄。
他从车厢里找出几件绵软的丝绸,包裹在身上御寒,又把脚上的薄鞋脱下,穿上辽兵的厚皮靴子。他的脚小,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