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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随声附和,但对于如何进剿,心中无底。私铸大炮、打制鸟铳,火器犀利之事,也不知道真假,倘若是真,打起来又有几分胜算?而且这股贼人有多少人,多少船,多少铳炮,己方一无所知。
王尊德问总兵何如宾:“寅之将军……”
寅之是何如宾的字,他赶紧站起来回话。
“你既是朝廷的世职指挥,又位列镇台大员。本督一贯倚你为长城,进剿之事,你有何良策?”
何如宾恭敬地欠身回答:“末将愚见,该股贼人能够以极短的时间吞并各股海贼,必多为亡命海上之徒,且长于舟楫。广东水师积弱已久,与贼于海上浪战,实为不智。贼人近来势大,却至今未能攻陷一县之地,可见其不善陆战,可集重兵,一举捣毁其巢穴,毕其功于一役!”
“哦。若其火器犀利之事属实,却又如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广东本就善铸炮,携大炮之威,摆开堂堂之阵,火器未必就输给他们。届时王师所至,临高百姓定会断了贼人的供给,就算一时不分胜负,弹尽粮绝后,贼人势必俯首。”
王尊德对他的对答非常满意,但是照历来的规矩,武将只负责打仗,方略制定是由文官的事,他不便说好与不好,只是拈须微笑,问其余官员:“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见他的表情,知道他认可了这种策略,纷纷说道:“实乃妙计!”反正进剿打仗的主意是总督拿的,筹措粮饷也不需要自己这些人操心,剿灭海寇无论如何看都是政治正确,便随他去吧。
于是,王尊德便确定了进剿方略:以何如宾统带全军,自广州祭旗出海,出动运兵船三百艘,分批渡海到琼州府,在琼山县集结。水师根本没有如此的多的大船,马上建造也来不及,因此不足的部分全部在广州沿海通过封船来补充。
兵力方面,动员总兵力一万五人,以何如宾的镇标中营和家丁为主力,辅以抚标、督标各一部,其中战兵六千人,琼崖参将汤允文所部也受其节制。王尊德还命令海南分守道,要他发动琼山、澄迈和临高的乡勇和当地堪用的卫所兵协同作战,这部分人马的粮饷由琼州府自理——王尊德哪里又知道,琼山一带的乡勇和卫所兵早已被夏天南打残了。
集结兵力完成之后,即以陆路向临高进发,待到大军包围博铺,水师再视状况相机行事。王尊德对本省水师的战力不抱希望,既然官军水师不能与其争锋,他就祭出了禁海的法宝:命令琼崖参将汤允文带领白沙寨的水师在海口附近游弋,禁止一切民船进出琼州海峡。
然而广州这边对贼子在临高的状况所知太少,王尊德当下还命人去琼州府出榜招贤,募集了解临高贼情和熟悉当地水文地理的人,又命何如宾战前多遣细作前往临高打探。
吕易忠提醒道:“制台,有一个人,卑职以为可以一问。”
“哦?是谁。”
“临高县正堂——吴明晋。”
临高县城还未失陷,县里的官儿一个个都活得好好得,对贼人的情况县令应该所知最清楚。吕易忠认为,不如派人以述职之名将他召到肇庆,临高的形势、贼子的内情一问便知。
王尊德当即应允,派人向临高发文,召见吴明晋。
召吴明晋赴肇庆述职的公文和进剿的方略一并发到了县衙。如今这些公文都要先经过师爷钱有余过目,才能给吴明晋。钱有余看完公文和方略后大惊,先抄送了一份派人送给夏天南,再去找吴明晋。
书房内,吴明晋看完公文,再看了方略,缓缓放下,面上不动声色,心情却极为复杂。
当夏天南崭露头角时,他一心想要借助府城的力量将其扼杀,不料自己先被软禁,然后府城三千大军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县衙也彻底沦为一个摆设,甚至整个县城连城墙在内都被拆了,简直比被黎人攻陷还要屈辱。现在夏天南已经坐大,他足不出县衙都知道,夏天南日进斗金,铸了更多更大的炮,除了鸟铳私兵,还建了不少高如城墙的大船,船坚炮利,搜罗了海贼和亡命之徒为其效命。
如果夏贼羽翼未丰之时,就由两广大军渡海进剿,吴明晋觉得有九成的把握将其剿灭,最坏的结果也能将其驱散,流亡出海。如今夏贼陆海两路的力量都逐渐壮大,以官军的真实战力,这次声势浩大的进剿,结果很不容乐观。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大明的官,总督召见,必须要去。至于召见目的是不是述职,他心知肚明,自己区区一介边远州县的主官,何德何能赴总督府述职,定是想通过自己了解夏贼的情况。(。)……器!!!11
第二百五十章 迷惘的县太爷()
吴明晋打定主意,便叫来了钱师爷。
“有余,你安排下,本官两日后出发,前往肇庆总督府述职。”
钱有余字宝山,两人宾主相得时,吴明晋称呼其字,如今形同陌路,便直呼其名了。
钱有余并不介意吴明晋直呼自己名字,谁让自己负他在先呢?不过有些话,他不得不对吴明晋说清楚。
“县尊此去所谓何事,你我心中都有数。不知县尊到了总督面前,会如何作答?”
吴明晋略为迷惘:“如何作答?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吃的是朝廷的俸禄,自然要为朝廷解忧。制台此举是为朝廷除一祸害,我自当鼎力助之……”他知道钱有余是夏天南安排的钉子,说话也不藏着掖着,夏天南如果因为他这番话恼羞成怒,大不了就以死报效君恩罢了。
“请问县尊,夏天南此人几年来所作所为,是否有荼毒百姓之举?”
吴明晋犹豫了一下,答道:“那倒未曾。”夏天南虽然大兴土木,但还为百姓修建新居,若说其荼毒百姓,那就是昧着良心了。
“是否残害官员,谋逆造反?”
吴明晋略为尴尬:“未曾。”
他这个县令,以及主薄和典史,都还活得好好的,残害官员从何说起?城墙虽然拆了,但县衙还保留完整,整套机构原封不动,好像也说不上谋逆造反。
“临高的夏税秋粮可曾按时缴纳?”
吴明晋眼神有些茫然,这是他最不理解的地方:“夏税秋粮按时上缴,虽未足额,却远超往年……”
“既未荼毒百姓,又未谋逆造反,还协助县衙收缴赋税,何来祸害之说?其兴办工厂作坊,工钱丰厚,养活了多少人;大兴土木,辟新路、建新城,方便了出行,百姓迁入新居,这些都是造福乡里的善事啊!”
“这……”吴明晋觉得他强词夺理,可是却无从反驳。
“若说他最大的罪过,无非就是四个字——不服王化。”钱有余作了总结。
吴明晋想了想,夏天南行事肆无忌惮:练兵、铸炮、制铳、收容黎乱头目,称得上“不服王化”四个字,但确实从无谋反之意,和官军对阵也是被动应战,击败府城大军之后,却未乘胜追击,攻陷临高、澄迈等县城——虽然他完全有这个实力。
“你到底想说什么?”吴明晋觉得他肯定有最的话还没说。
“县尊明鉴:这夏天南行事虽然跋扈乖张,但是却保留了县衙和诸位大人性命,还助县衙收缴粮税,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给自己留了余地——官府招抚的余地。”
“招抚?”仿佛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线光明,吴明晋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
“对,招抚。只要夏天南就抚,是许其一官半职也好,成为经制武将也罢,都算归顺了朝廷。临高县从未失陷,县尊你又及时缴纳钱粮税赋,若能从夏天南手中取些海贼的首级献上去,考评一个‘卓越’必然是稳稳到手的!”
吴明晋心里顿觉茅塞顿开,有如拨云见日。
眼下虽然处境看上去很糟糕,但是一旦夏天南就抚,一切坏事都可以变成好事:夏天南侵占士绅田地,但能够缴纳粮税;有他的私兵在,临高境内绝无匪患;大肆吞并海贼势力,便有首级可以报功。一个能够及时缴纳粮税、杜绝匪患、肃清洋面的县令,考评卓异升官进职是板上钉钉的事。
想到这里,吴明晋心跳快了不少:“以你之见,夏贼……夏天南如何才肯就抚?”
“学生认为,夏天南心高气傲,绝不甘心做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若是两广大军未至前就抚,按惯例,顶多封个博辅巡检之类。所以,他肯定是要和大军打上一场,携大胜之威,朝廷为安抚他,少不得封个参将游击什么的。”
“如果他败了呢?”
钱有余摇头:“那就坏事了,气急败坏之下,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一把火烧了县衙来个玉石俱焚也难说。”
吴明晋权衡起来,既然临高这边打胜对他有好处,落败可能拉县衙陪葬,那么就得好好斟酌一番自己的立场了。君恩是要报的,但前提得是保住身家性命和头上的乌纱帽。
他迟疑道:“那……我就称病,不去广东述职?”
钱有余也拿不准,“这个……不妨等学生和那夏天南沟通一二,看看他如何说,免得误会。”
“这个……你去问问也好……”
钱有余走后,吴明晋颇有几分惭愧,自己这不是与夏贼同流合污吗?不过想到夏天南就抚后自己的光明前程,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南园内,夏天南接见了久违的钱师爷。看过先行抄送来的公文,听了对方劝说吴明晋的全过程,他颇为高兴,称赞道:“能说动县太爷实为不易,钱师爷果然有张仪苏秦之才。”
钱有余谦虚道:“夏老爷谬赞了。”
“至于述职一事……”夏天南把利害权衡考虑了一番,说道,“他还是得去,免得总督起疑。既然公文都说了我只盘踞博辅,未侵犯县城,那吴大人就按这个套路说就是。”
钱有余愈加确定自己的推论,夏天南这是为自己将来就抚铺路。攻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