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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有多久,姬雪打破沉静,声音微微震颤:“不瞒苏子,姬雪万未想到此生还能再次见到你,且是在此时,在此地!”
“回禀公主,”苏秦盯住她,字字有力,“苏秦从未这么想过。七年前,在洛阳大街上目送公主的婚车远去之时,苏秦心里只存一念,此生一定要再见公主,也一定能再见公主!苏秦……做到了!”
姬雪泪出,哽咽。
老内臣朗声唱道:“宣殿下、蓟城令觐见!”
远处的战鼓声与冲杀声一阵接一阵传来。
姬雪掏出丝绢拭去泪水,抬头看向苏秦:“这些日来,黑云压城,山雨欲来,燕室内外交困,君上卧榻不起,雪儿……雪儿度日如年啊!”
姬雪自称雪儿,苏秦心头一颤,全身如同过电,声音激动,双手捏拳:“公主勿忧,天大的事,皆由苏秦扛着!苏秦愿为公主赴汤蹈火!”
“苏子……”姬雪再度哽咽。
苏秦盯住她,声音体贴:“公主莫要伤心,关键时刻,更要保重玉体!”
在这华丽的锦盒与锦缎的衬托下,在姬雪花一样的容颜与鲜亮的衣饰的衬托下,在宫殿及殿中所有奢华物品的衬托下,这柄木剑显得丑陋不堪,不忍一睹。
“苏子,我……”姬雪审视自己,“变了吗?”
“公主瘦了!”
“天哪,”姬雪『摸』向自己的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雪儿一定难看死了。”
“公主若是难看,天底下就没有好看的人!”
“苏子是在哄雪儿开心的吧?”
袁豹哀求:“蓟城危在旦夕,君上龙体欠安,殿下若走,军心必散,蓟城必破啊!”
“公主,”苏秦凝视姬雪,“苏秦有件宝物,藏有多年了。”
笑有一时,姬雪似是想起什么,敛住笑,趋身问道:“请问苏子,雨儿可在云梦山中?”
姬雪声音轻而颤动:“雪儿能得一睹否?”
苏秦伸手入怀,『摸』索有顷,从贴身内衣里『摸』出那块丝帕,跪地,双手呈上:“公主记得此物否?”
姬雪接过,审视。
是她的丝帕!
是她当年为苏秦擦过泪的丝帕!
丝帕早已泛黄,上面斑斑点点,印满痕迹,芳香无存,散发出男人的独特体味。
姬雪捧在胸口,泪水夺眶而出。
苏秦叩首,轻道:“公主可知,这些年来,在失去信心的时候,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在需要力量的时候,在遇到诱『惑』的时候,苏秦只做一件事,就是掏出这块丝帕……”
姬雪全身震颤,尽力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良久,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敢问苏子,不过是块丝帕而已,你为什么时时掏出它来?”
姬雪的心咚咚狂跳,万语千言化作两道柔光,久久凝视苏秦。
苏秦声音哽咽:“因为……因为丝帕上面,印着公主的泪痕。”
姬雪再也控制不住,抽动双肩,哭起来。
哭有一时,姬雪突然起身,快步走至内室,抱着一个锦盒出来。
姬雪款款走至席前坐下,缓缓说道:“谢苏子看重。雪儿也有一件宝物,请苏子赏鉴。”说着将锦盒推给苏秦。
看到锦盒,苏秦心里已经明白,盯住它,久久凝视。
姬雪柔声:“苏子,打开它。”
袁豹哀求:“蓟城危在旦夕,君上龙体欠安,殿下若走,军心必散,蓟城必破啊!”
苏秦打开,取出一物,上面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锦缎。
笑有一时,姬雪似是想起什么,敛住笑,趋身问道:“请问苏子,雨儿可在云梦山中?”
苏秦已知它是何物,拆解锦缎的手开始颤动。
太子苏惊喜交集,急叫:“哙儿,快来!”
苏秦剥开层层锦缎,看到了一柄木剑。
是他当年一刀一刀用心刻出的木剑!
在这华丽的锦盒与锦缎的衬托下,在姬雪花一样的容颜与鲜亮的衣饰的衬托下,在宫殿及殿中所有奢华物品的衬托下,这柄木剑显得丑陋不堪,不忍一睹。
苏秦伏地叩道:“如此丑陋之物,公主不弃也就是了,又何必如此礼遇?”
“在雪儿眼里,”姬雪一字一顿,“这座宫殿里真正贵重的,唯有此物!”略顿,“此物上的每一道刻痕,雪儿都已印在心中。”
苏秦叩拜,泣道:“谢公主厚爱!”
二人各入情意与感伤,放任时光流逝。
蓦然,姬雪似是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拭去泪水,冲苏秦灿烂一笑:“好了,苏子,既然两件东西于你于我都是宝贝,我们还是各自收起吧。”说着将丝帕递给苏秦,小心翼翼地重新用锦缎包起木剑,装入盒中。
苏秦收起丝帕,起身坐于客席。
姬雪将盒子放在一侧,似是换了个人,淡淡一笑:“苏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苏秦声音哽咽:“因为……因为丝帕上面,印着公主的泪痕。”
“记得。”苏秦回以一笑。
姬雪歪头盯住苏秦:“雪儿这想知道,苏子的结巴哪儿去了?”
苏秦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回禀公主,进云梦山之后,苏秦的结巴被恩师鬼谷先生相中,留在谷中了。”
“这……”姬哙不解地看向太子苏,“怎么回事?”
“真是奇事呢!”姬雪笑问,“不过,苏子结巴起来,当真好听。不瞒苏子,这些年来,在雪儿耳边回响的总是苏子的结巴声,今日这……突然不结巴了,雪儿有点儿不适应呢。”
苏秦扑哧笑道:“既……既然公……公主相……相……相中苏……苏秦的结……结巴,苏……苏秦这……这就结……结……结……给你看!”
姬雪手指苏秦,笑着学他:“苏……苏……苏……苏子可……可真……真……真……真逗!”
二人完全放松,开怀大笑。
笑有一时,姬雪似是想起什么,敛住笑,趋身问道:“请问苏子,雨儿可在云梦山中?”
“回禀公主,”苏秦抱拳应道,“雨公主易名玉蝉儿,是在下师姐,随先生在谷中修习医道,已有大成!”
“是吗?”姬雪喜极而泣,“雨儿她……快,快说说她。”
苏秦正襟危坐,缓缓道起玉蝉儿,讲她如何修道,如何学有大成,如何守望大雁,对雁弹琴思念姬雪等。姬雪涕泪交流,正自伤怀,老内臣回来,咳嗽一声,趋入禀道:“启禀夫人,殿下和蓟城令在外候见。”
姬雪抹去泪水,稳下心神:“宣!”
老内臣朗声唱道:“宣殿下、蓟城令觐见!”
一阵紧过一阵的战鼓声隐隐传入明光宫,燕文公听有一时,感觉不对,从榻上坐起:“来人!”
宫正急进:“臣在!”
“夫人呢?”
“回禀君上,夫人正在甘棠宫与众臣议事!”
“苏子,我……”姬雪审视自己,“变了吗?”
“甘棠宫?”燕文公大是狐疑,“与众臣所议何事?”
太子苏惊魂未定,下车叩道:“儿臣听旨!”
宫正的嘴巴刚张一下,旋即合上。
第066章  诉别情怨女动心 说长策痴男得燕(2)()
文公急问:“所议何事,快说!”
“赶在子之大军之前杀进蓟城。只要控制了蓟城,拿住君上,子之就会乖乖听命!”
宫正跪叩:“是宫外之事。夫人恐君上忧心,不让老仆禀报。”
文公心头一沉:“是鱼儿来了?”
姬雪、燕文公互望一眼。
“是的。”宫正压低声音,“长公子引大军数万打过来了,这辰光正在攻城。”
燕文公面『色』冷凝,老眉紧拧,眉宇间现出杀气,侧身下榻,似乎压根儿没有生病:“更衣!”
姬雪长长嘘出一口气,不无钦佩地看向苏秦。
宫正看到,惊道:“君上?”打个愣怔,转对宫女,“快,为君上更衣!”
甘棠宫前殿,太子苏、蓟城令褚敏叩拜于地。
“唉,”燕文公不无痛苦地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自大周始立,列国宫祸屡起不绝,逆子若不严惩,贻患无穷啊!”
尽管是深宫,远处的战鼓声和冲杀声仍旧冲破重重障碍,时隐时现地传进来。从鼓声判断,叛军随时都可攻入城中。公子苏面『色』苍白,两个腿肚儿不住打战。
姬雪倒是一脸沉静,似乎外面的冲杀声与战鼓声全然与她无关。
姬雪微抬右手,语气平和:“殿下,褚爱卿,免礼。”又指着两侧席位,“请坐。”
太子苏、蓟城令谢过,起身坐下。
姬雪看向苏秦,见他点头,又缓缓转向蓟城令,轻启朱唇,语气不急不缓:“本宫为一介女流,依惯例不得干政。然而,国难当头,君上龙体欠安,殿下……”斜睨太子苏一眼,“殿下顾念骨血情义,难以独断,本宫只好行无奈之举,召二位前来,在此共商大计!褚爱卿,说说情势。”
姬雪超乎寻常的镇静与得体的应对,莫说是太子苏与褚敏,纵使苏秦,也是震撼,冲她微微点头。
季青抬头,朝众将摆手:“诸位将军,先到帐外候命!”
“回禀夫人,”褚敏拱手,“就臣所知,武阳叛军集三万之众,攻城器械一应俱全,配有塔楼、连弩,来势凶猛!”
太子苏震惊,急问:“不是说只……只有两万人吗?”
“回禀殿下,”褚敏转向太子苏,“叛军原有二万人众,近日又将武阳周边数邑可征男丁强行征调,是以多出万余。”
姬雪心头微震,目视苏秦,见他两眼微闭,似听非听,似乎这些不过是数字而已。
南门处传来更紧的鼓声和喊杀声。
太子苏打个寒战,看向姬雪:“母后,叛军是……是……是否已经打进来了?”
姬雪没有睬他,看向褚敏。
“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