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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内臣使人抬上两只箱子,一箱是官服,另一箱是五十镒足金,全部打开来,让苏秦验看。
袁豹泣道:“听这位仁兄说,是在北门战死的。”
是的,横在面前的就是富贵,是他曾经追求过那么多年的富贵。
富贵说来就来,来得又是如此简单快捷。
苏秦望着两只箱子,望着跪倒在地的一十五名臣仆,望着这一片极尽奢华的房舍和花园,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甚至没有听到老内臣在对众臣仆吩咐什么,只感到他在大声训话,众臣仆不断叩头,然后就是老内臣朝他拱手作别,转身离去。
苏秦本能地送出府门,在门口又站一时,返回院中,见家宰与众臣仆仍旧跪在地上,大是惶急,摆手道:“起来呀,你们老是跪着干什么?”
家宰谢过恩,对众臣仆道:“主公发话了,大家起来吧。从今日起,大家各司职分,侍奉好主公。有谁胆敢偷懒耍滑,家法伺候!”
众臣仆谢过恩,家宰指挥几个力大的将两只箱子抬回屋中,赶来候命。
苏秦静坐有顷,猛地想到什么,转对家宰:“快,带上金子,备车!”
“请问主公,带多少金子为宜?”家宰看出主人新贵,还不太适应,稍作迟疑,小心翼翼地补问一句。
“随便吧。”苏秦顺口应道。
“这……”家宰为难,皱眉。
苏秦从袖中『摸』出一只袋子,递给家宰:“数一数这只袋里的铜板,一枚铜板,一两金子!”
家宰应声诺,接过钱袋去了。不一会儿,家宰返回,身后跟着两个女仆,各捧一只托盘,上面是一套官服。
“回禀主公,”家宰哈腰禀道,“袋中共有一百枚铜板,小人已备足金百两,放在车中了。主公若是出行,请更衣。”
老内臣使人抬上两只箱子,一箱是官服,另一箱是五十镒足金,全部打开来,让苏秦验看。
苏秦看一眼崭新的官服,再看自身,两相对照,身上所穿陈旧不堪,痕迹斑斑,与这高门大宅、驷马轺车甚不匹配。
苏秦转对小二,声音哽咽:“拿酒来!”
比照一时,苏秦苦笑一下,摆手:“穿习惯了,还是不换为好!”说罢动身走向院中。
家宰跟上,先一步赶至君上所赐的驷马车前,放好踏乘石,扶苏秦上车,自己纵身跃上驭位,回头问道:“主公欲去何处?”
“老燕人客栈。”
天『色』昏黑,茫茫苍苍。
因战『乱』刚过,苏秦一路驰来,几户人家皆在举丧,悲悲切切的哭丧声不绝于耳。
前面就是老燕人客栈了。
苏秦摆手止住,跳下车,对家宰道:“你候在此处。”
苏秦缓步走进客栈,大吃一惊。
赫然入目的是一具黑漆棺木,堂后设着灵位。三个年轻人各着孝服跪在堂前。
没有哭声。
苏秦疾走几步,赶至灵位前面细看牌位,方知是老丈过世,顿时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灵位跪下,连拜几拜,泪水涌出。
跪过一时,苏秦起身走出,手提礼箱返进,拜过几拜,从箱中『摸』出一块又一块金子,摆出一个大大的“品”字。
“比起苏子来,”子之亦起身,还礼,“在下实在惭愧。在下所念不过是燕人疾苦,苏子所念却是天下福祉。一个是燕人,一个是天下,两相比较,在下心胸已小苏子多了。”
跪着的三人是袁豹、飞刀邹与客栈小二。
小二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子,盯看一阵,拿肘轻推袁豹。
袁豹、壮士也挪过来,挨着苏秦跪下。
苏秦转对小二,声音哽咽:“拿酒来!”
小二抱来酒坛,袁豹拿出老丈的两只铜爵。
苏秦斟满,举爵:“老丈,在下与你对饮一爵,先干为敬!”说着一口饮下,将另一爵洒在灵位前。
“是个中年人,全身衣褐,武功高超,剑术了得。当时正值隆冬,他见在下衣着单薄,蜷缩在山神庙里发抖,就脱下身上衣服让在下穿,又给在下吃的,之后,他授在下飞刀之术,讲解兼爱,嘱咐在下行侠仗义,善待他人。”
苏秦自说自话,与老丈一人一爵,连干三巡。
袁豹轻声『吟』唱:
燕山之木青兮
之子出征
燕山之木枯兮
早有车辆候在门外。三人洗漱已毕,驰至燕宫。
胡不归
苏秦转对小二,声音哽咽:“拿酒来!”
袁豹反复『吟』唱,苏秦、飞刀邹及小二皆是泪水模糊,和他唱道:
燕山之木青兮
之子出征
燕山之木枯兮
胡不归
苏秦擦把泪水,转问袁豹:“袁将军,老丈怎么走的?”
袁豹泣道:“听这位仁兄说,是在北门战死的。”
不待苏秦询问,飞刀邹就将老丈赴难的细节讲述一遍,不无感叹道:“在下见过不少豪杰志士,但让在下叹服的,唯有老丈!”
“是哩,”苏秦点头,“老丈是燕人,是老燕人!”又转向飞刀邹,抱拳,“前几日过于匆忙,在下还未与邹兄细聊。敢问邹兄住在哪儿,以何为生呢?”
邹生还礼:“在下少年时遇异人传授异术,能于三十步外飞刀锁喉,人们叫我飞刀邹,四处流浪,以卖艺为生!”
“是何异人,邹兄还能记起来吗?”
“是个中年人,全身衣褐,武功高超,剑术了得。当时正值隆冬,他见在下衣着单薄,蜷缩在山神庙里发抖,就脱下身上衣服让在下穿,又给在下吃的,之后,他授在下飞刀之术,讲解兼爱,嘱咐在下行侠仗义,善待他人。”
“是个中年人,全身衣褐,武功高超,剑术了得。当时正值隆冬,他见在下衣着单薄,蜷缩在山神庙里发抖,就脱下身上衣服让在下穿,又给在下吃的,之后,他授在下飞刀之术,讲解兼爱,嘱咐在下行侠仗义,善待他人。”
听到“兼爱”二字,苏秦已知原委,祝贺道:“邹兄所遇异人当是墨者了。他可曾道出名姓?”
“没有。”飞刀邹摇头,“他只让在下叫他先生。待在下学会飞刀,先生就走了。那时在下年纪尚幼,只知学艺,不会刨根问底。”
燕山之木青兮
“邹兄是怎么认识贾先生的?”
“不久前,在下在邯郸街头与搭档表演飞刀锁喉,得遇贾先生,相谈甚笃。后来先生叫在下为苏子送信,说是那信关系万千人生死,在下二话没说,星夜赶来。”
“幸亏邹兄来得及时。”苏秦拱手谢道,“敢问邹兄,今后可有打算?”
苏秦疾走几步,赶至灵位前面细看牌位,方知是老丈过世,顿时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灵位跪下,连拜几拜,泪水涌出。
“贾兄吩咐在下与苏子一起回邯郸。”
“回邯郸之后呢?”
“卖艺呀。”
“卖艺只能换口饭吃,非志士所为。邹兄难道不作其他考虑,譬如说,干一番人生大业?”
老内臣使人抬上两只箱子,一箱是官服,另一箱是五十镒足金,全部打开来,让苏秦验看。
“人生大业?”飞刀邹睁大眼睛,“是何大业?”
“合纵。”
“何为合纵?”飞刀邹、袁豹不约而同。
“合纵就是制止征伐,就是让列国和解,就是善待他人,就是体行兼爱。”
“只要是兼爱,成!”飞刀邹朗声说道,“在下愿意跟从苏子,行合纵大业。”
“苏先生,”袁豹目光殷切,“能收在下吗?”
“这……殿下那儿做何交代?”
袁豹眼中滚出泪花:“殿下……已经革除在下军职,在下……”哽咽。
想到姬苏这些日来的作为,苏秦轻叹一声,点头应道:“将军愿从在下,在下感激不尽。待葬过令尊,我们兄弟三人结作一心,鼎力合纵!”
袁豹拿袖抹去泪水:“谢先生收留!”
第066章  诉别情怨女动心 说长策痴男得燕(6)()
燕人刚刚走出武阳之『乱』的阴霾,就有好事上门。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由数十辆车马组成的赵国问聘使团从南城门络绎驰入蓟城,在燕人的夹道欢迎下入住宫前大街的列国馆驿。
翌日晨起,赵肃侯特使楼缓上朝,先代赵侯向燕公问安,后就奉阳君边境寻衅一事向燕国致歉,同时献上厚礼,表示愿意与燕缔结睦邻盟约。
赵使退朝,燕文公在明光宫召集重臣谋议。因苏秦的合纵长策早成共识,燕室君臣迅速达成一致,回访赵国,促进合纵。苏秦奏请以公子哙为特使,自为副使,袁豹为右将军。文公不听,诏命苏秦为特使,公子哙为副使,袁豹为右将军,将车百乘,锐卒一千,以壮声威。
文公先一步退朝,由殿下主议。殿下留下苏秦、子之、公子哙等相关人员,移至偏殿商议出使细节,及至午时,方才散朝。
苏秦意气风发地步出宫门,正欲下殿,旁边冒出一人,揖道:“苏子留步。”
苏秦扭头一看,是甘棠宫的宫正,回揖:“苏秦见过宫正!”
“夫人有请。”
桃之夭夭,
苏秦随宫正来到甘棠宫,宫正安排他在偏殿稍候,自去禀报。
苏秦谢过,在客席坐定,看一眼文公,目光转向文公身侧的姬雪。
足足候有半个时辰,宫正方才走进偏殿,揖道:“夫人有旨,请苏子前往后花园观赏桃花。”
桃之夭夭,
燕为北国,今年又是倒春寒,桃花迟至三月才开。苏秦走至后花园一角的桃林里,见满园桃花斗艳。园中一处观景台上,燕文公、姬雪正襟危坐,春梅侍立。
午后的桃园充满暖意。见文公在场,苏秦不得不佩服姬雪。苏秦出使在即,自是希望能见姬雪一面。然而,无论是他还是姬雪,谁都没有合适的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