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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事,明理学士张吉有诗云:“祥云出五彩,东南产豪杰,长沙世封王,华胄绵不歇”。宋饶州府尹王十朋游五彩峰亦有诗赞云:“闻说当年吴芮生,此山彩色锦宫城,于今不爱繁华景,松桂森森一色青”。——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碍于吴芮是长辈,平日乡里也没人说起这些趣闻佚事,方柬听得津津有味,仔细一想却又心生疑问:“相貌本是天生,为何少时不能看出,而近日老师却又发现贵气呢?”柘乘笑道:“孺子可教也,所谓‘相由心生’,面相之说说的本就是神色精气,异时异地,处境大不相同,神色自然也随心境转变。”
方柬边走边看着吴家老宅的方向,只见屋后一片青山高崖,两旁松林郁青,不禁赞叹道:“往日在此居住,时时得见倒没看出来,老师指点过后学生再看,果然是个景致优雅的好地方。可惜家父从来不信相学命理,小时候母亲有个远房亲戚,长于此道,家父就不准学生与之交往,说是惑言。”
柘乘笑道:“你父亲为人方正,命理之说也确实不可全信。其实,但凡福地都是风景极为美妙之处,多出异士贵人,诸多事例,举不胜举。”
方柬低头思索道:“倘若山水秀丽,所在之人本身也有些天分,常常受到天地灵气的熏陶,恐怕是比较容易成事。”
柘乘抚掌大笑:“为师能收你为徒,也真不枉这生平所学。事实也是如此,人乃万物之灵,倘若事先告知某人将得天地精华,成就事业,大多能够应验,也就是这个道理。”方柬笑道:“平日那些书籍上说的,年代终归久远,吴世叔就在眼前,学生倒要看看他将怎样发达。”
柘乘收敛笑容,正色说道:“此话太过轻狂,怎好如此看待当世豪杰?天下兴亡,人人皆要奋力而为!年纪轻轻,怎好生此消极之念?”
方柬受了老师的训斥,也自知轻狂了,急忙收敛得色,心中却暗暗不服:老师自己却可以逍遥自在,不问天下之事。
柘乘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停下脚步说道:“人虽为万物之灵,却也分三六九等,不论以何种眼光观天下,切切不可轻浮处世,更不可随便妄言。”
方柬心中这才服帖,连忙长揖道歉:“学生不敢,谨尊老师教诲。”龙山虽然面积不算太大,远远便能望见柘、吴两家的房子,走起来却很费些时间。好在师徒二人边走边指点山水,不知不觉便来到家门前。只见一中年妇人在门前喂鸡,两个少年在草坪中戏耍作乐。那中年妇人便是方柬的师母里李氏,那两个少年便是吴芮的两个小儿子——吴阳和吴元。
方柬连忙拜见师母和众师弟,李氏嫁入柘家三十余年了,三子一女都是幼年早夭,所以对晚辈后生极其疼爱,见方柬生得剑眉朗目,很是喜欢。又听说是许易的公子,李氏自是热情招待,嘘寒问暖。
山中岁月如梭,方柬骤然从热闹开阔的番阳湖畔来到龙山,身体、心情都十分畅快,柘乘向来以自然教化子弟,便任他自己在山中游读思考,遇有疑问再一一点拨。这天,方柬听吴阳说起游鱼墩自己会游水,去年水涨得齐了山腰,墩子竟自己游起来,怎么也淹不到,便想去看稀奇。最小的吴元听说去玩,顿时来了兴致,三人高高兴兴地往游鱼墩走去。在山谷中有一眼形如砚石的洗砚泉,泉水清澈见底,泉水涌出来,和山溪合在一起流下山去,在山峡里汇成一个小潭。游鱼墩就在小潭一端,依山傍水,潭水清澈得可以看见水底的卵石游鱼,故此得名游鱼墩。游鱼墩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只船,在墩前面的水里,甚至还有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活像一个系船的墩子。
一条美丽的小银鱼在水中摆动着灵活的身体,优雅地徘徊着。吴元连忙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小银鱼,猛然伸手一捧,小银鱼连同一汪清水一起被捧在了手心,吴元高兴得大叫道:“哥哥快看,我抓到它了!”吴阳和方柬连忙凑过来看,吴元像献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小银鱼突然从手指缝里滑到水里,吴元连忙伸手去捞,脚下一滑,掉进了水潭。
潭水不深,却也足够淹没一个五岁孩童了。吴元在水里挣扎着呛了几口,吴阳吓得大哭起来。方柬毕竟年长几岁,忙脱衣准备下水。
突然,从旁边过来一个人影,只见那人影像蜻蜓一般掠过水面,顺手拎起吴元的衣领,等岸上的人看清楚,他拎着吴元已经轻飘飘落在了对面的系船墩上。那人责备地说:“小小少年,怎好背着大人在这等地方玩耍?”说着,一顿足跳回游鱼墩。
此时已是深秋,吴元呛出几口水,被山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吴阳吓得不知所措,方柬连忙向那人施礼:“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说罢就想抱起吴质上山回家。
方柬身材单薄,抱着吴元走了两三步就已经气喘吁吁了。那人笑了:“还是我来吧,小公子家住哪里?听言语不象是这山里人。”
方柬拉着吴阳跟在后面:“在下番阳人氏,跟随师傅在山中学医,敢问壮士尊姓。”那人笑道:“在下姓驺,单名一个徭字。”驺徭抱着吴元走得飞快,方柬和吴阳跟在后面指路。柘乘上山采药去了,李氏见一个陌生壮汉抱着吴质回来了,惊得连忙询问,见吴元只是呛了几口水、染了些风寒,这才略微定下神来。
众人正忙这为吴元换衣煎汤,柘乘回来了。李氏向柘乘说明原委,柘乘替吴元把脉后说:“还好,只是受了惊吓,染了些寒气,煎些姜汤趁热服下,再蒙头睡倒,发些汗就好了。”
柘乘夫妇这才腾出空来向驺徭道谢,驺徭连连说道:“不敢不敢,在下碰巧遇见贵公子,自然要相救的,倘是遇上旁人,也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柘乘在一旁仔细打量驺徭,只见此人身量不高,一身短衣显得精悍灵活,背上的包袱中斜插一口长剑,五官相貌也不甚俊朗,却生得孔武有力,尤其是鼻梁生得方正笔挺,眉目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打量片刻,心中暗暗惊奇,便拱手问道:“驺壮士生得相貌不俗,听口音似本地人物,老朽往日上山也不曾得见,不知壮士可否告知宝乡所在。”
驺徭见柘乘慈眉善目,言语之间极有正气,连忙还礼道:“不瞒老丈说,在下乃是闽中郡(今福建一带)人氏。”
柘乘说道:“小徒承蒙壮士搭救,却受了些惊吓,需要静心歇息。若蒙壮士不弃,可驻足叙谈。”说罢也不等驺徭同意,唤李氏奉上凉水。驺徭是个爽快人,见柘乘如此客气,便也不推辞,来到厅堂席地坐下。
柘乘说道:“老朽观壮士气色,似乎很有抱负,倘若际遇得法,恐非池中之物。”驺徭脸色一变,赶忙拱手说道:“老先生精通相术?在下不妨据实相告,祖上饱受秦庭欺凌,如今群雄并举,驺某空为男儿当世,听闻番阳令招募兵马,特地前来投奔,只因不熟悉地势,便找人家前来问路,不曾想竟遇到小公子溺水。”
柘乘仰天大笑:“原来如此,这可真应了天意。壮士可知你现下身在何处?”驺徭说道:“在下正想询问,此地离番阳还有多少路程?”柘乘笑道:“此处正是番君的老家,方才壮士所救之人,就是番君的小公子。”驺徭喜道:“如此巧合,真乃天意。老先生可否告知在下,那番阳县在何处,在下在山中找寻了半日也不见大路。”
柘乘连忙命正在里屋习字的两位公子出来与再次驺徭相见,驺徭见番君居官番阳,却让自己的儿子们在山中修习,又见吴家公子虽然年幼,却个个仪表非凡,心中更加坚定了。
吴阳听说面前这个汉子是来投奔父亲的,自然十分高兴,便拉着弟弟送驺徭下山上路。刚走到洗砚泉边,驺徭被这一泉好水吸引住了:“二位公子稍候,在下要在此磨剑,今日在山中迷路,劈荆斩棘很费了一番精神。”吴阳素来文静,自幼只在书中阅读到游侠仗义的故事,见了这样一口沉重锋利的铁剑,觉得很新奇,正想仔细看看,便连声说好。
洗砚泉边怪石众多,驺徭选了一块平整的青石,将剑磨得霍霍有声。吴阳看得出神了,不禁出口吟道:“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王真,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莫桂酒兮椒浆;扬木包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驺徭听得哈哈大笑:“吴公子真有雅兴,区区磨剑之举,竟能附以九歌。”吴阳意外地看着驺徭:“驺壮士也读书?尚知《九歌》?”
驺徭笑道:“屈大夫乃是千古流芳的人物,在下家乡虽处偏境,却是依山临海,祖上尝思故国,对屈子大夫心忧天下的胸怀备为推崇,故尔得知。”
吴阳仿佛遇到了知音,高兴地和驺徭一路攀谈,送他沿着大路直走了数里,才依依惜别。
驺徭直奔番阳而来,一路上晓行暮宿,见番阳地区秩序井然,进了城里,心中不禁更加佩服:这位番君果然有些能耐,在此乱世却能将县下治理得如此繁盛,贩夫走卒穿梭来往,一如太平世界。
吴芮听到衙役来报,说是有位远道而来的壮士求见,料想又是前来投奔的江湖人物,连忙吩咐请进。
见了番君,驺徭不慌不忙道:“在下乃是闽中人氏,祖上尝受越王恩赏,竟被秦庭剥去封号,如此也就罢了,秦庭独揽天下不思为治,竟至如今百姓流离、天下大乱。在下受叔父所命,前来联合番君,一同携手抗秦!”
吴芮大吃一惊:“足下莫非故东瓯王安朱公之子?”驺徭点头道:“在下乃故越王勾践七世孙,闽中与东瓯骨肉相连,至秦庭剥王为郡,从此视同刀俎鱼肉,国人莫不愤慨,尝思与群雄呼应,诛秦复国。然叔父临行前一再担忧,知驺吴两家曾为世仇,恐怕番君有所顾忌。在下以为,番君乃是成大事之人,定不至于作那般荒唐计较!”
吴芮大笑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