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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额角上的冷汗直淋,翻来覆去地思考了一夜,今天一早,向县达鲁花赤哈德松打了一声招呼,便带上友谅出北门来了。
韩县尹此行的目的是:一来,真的和陈友谅一道来看一看赤壁古战场,自己既然到此地当上了一任县尹,则迟早都是要来上一趟的;二来,是见机向陈友谅了解一些自己想知道的情况,因为他已影影绰绰地听到了县衙的主簿也在支持着羊楼洞茶农的说法,虽然他有点儿不太相信这种说法。如果真的是这样,再和陈友谅好好做一次沟通,希望他能够设身处地地替自己想一想,给自己的下一步拿一个办法。
两人上午在城北不远处已经看了三国时吴将陆逊的营寨旧址,而后便沿着陆水河边的大道一路前行。看到陈友谅兴致勃勃的样子,韩县尹一直没有动问;现在问过了,陈友谅也坦诚地承认了,自己又该对他言讲些什么呢?
韩县尹对陈友谅算是比较了解的了,陈友谅并不是科班出身,只是进衙门比较早,自己来蒲圻时,陈友谅已经当了老主簿的助手好几年了。自己到任之后,发现陈友谅处处谨慎、事事乖巧,加之很会随机应变,正好老主簿退休,上面一时也派不出个新主簿,于是韩县尹便一手向上峰保举,陈友谅这才当上了主簿。陈友谅当了主簿之后,仍然十分勤勉,与县尹合作得也很好,因此,韩世辅平日里对陈友谅也比较倚重。只是近年以来,细心的韩县尹在陈友谅身上发现了不小的变化,例如有时会突然地从嘴里冒出一两句对朝廷不敬或不满的话;有时还会莫明其妙地发起火来,甚至对下边的衙役们大声责骂,只不过并没有因为这些变化而影响了两人关系,可是这次……
半个时辰之后,赤壁古战场到了,两人径直来到了江边。
只见一江春水滚滚东流,江面上云雾茫茫、惊涛拍岸,一山雄峙大江南岸,岩壁上刻有“赤壁”两个巨大的字,当年,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赤壁大战就发生在这里。东汉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率军数十万挥戈南下,东吴孙权和西蜀刘备联合抗曹,以东吴周瑜为都督,西蜀诸葛亮为军师,利用曹军不谙水战的弱点,在大江之上对曹军发动了火攻终于大获全胜,创造了军事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范例,并从此奠定了魏、蜀、吴三国鼎立的局面。
韩世辅、陈友谅一路游览了赤壁摩崖、翼江亭、望江亭,最后又来到了拜风台。这拜风台又名武侯宫,相传为诸葛亮“借东风”的所在,两人在这里暂时停住了脚步。
大凡古遗迹大体都具有这样的魔力,你的脚一踏上这片土地,不由得不抒发思古之幽情。此刻,韩县尹似乎已经忘却了心中的不快,口中念起了唐代诗人杜牧的“赤壁”诗:“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随即又对陈友谅发起了感慨:“杜牧这首诗,轻描淡写地抹去了映红赤壁的大火和硝烟,侧重肯定了诸葛亮借东风的功劳,而事实上统率孙刘联军的是当年仅有二十多岁的小周郎啊!”
陈友谅正在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大江,看着那“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绝美画图,听着那咆哮如雷的江流之声,在他的眼前,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金戈铁马以及使人热血沸腾的金鼓号角、仿佛看到了“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壮丽场景。当听到韩县尹的感慨之后,友谅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周郎不丈夫!”
话一出口,自己觉得有点儿后悔,当着县尹的面吐出这样的话总归不妥吧!陈友谅抬起头来朝县尹看了一眼,只见韩县尹好像不认识似的,双目正紧盯着自己。
难怪韩世辅震惊,陈友谅嘴里突兀而出的这一句豪言,很明显是一句反诗嘛!《水浒传》里描写的宋三郎当年就是因为在那浔阳楼上的一句“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而身受牢狱之灾直至被押赴刑场,最后直到梁山英雄大闹江州从刑场上救出宋江,这段公案才算了结。幸亏,今天只是我一个人听到,如果传到哈德松的耳中,那可不是闹着顽的了!陈友谅看来是真的变了,再也不是自己刚到蒲圻时那样俯首贴耳的陈友谅了!想到这里,韩县尹好像是不认识似的重新对着陈友谅审视起来。
只见陈友谅身材高大魁梧、面相饱満,一副浓眉下的眼睛像是一对铜铃。韩县尹心中暗自称道,这陈友谅看来头脑里很是复杂,今日之言决非无心无意之言,当为触景生情、触景生思、有感而发啊。莫非他志在高远?莫非他确有反意?如此说来,一个县衙主簿、甚至我这县尹岂能在他眼下?联想到各地已经发生的反抗朝廷的起义,韩县尹不寒而栗——如果果真在自己的手中出一个反贼,可真的不是那么好交待的。
陈友谅一见县尹正在沉吟,心里知道他在想着自己的事,因而稍稍有点儿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燕鹊安知鸿鹄之志?自己既想寻找大的出路,则离开这小小的县衙只是迟早的事,又怕他作甚?再说,韩世辅为人软弱,是不大可能向外泄露的;退一步讲,他即使翻脸,向达鲁花赤哈德松报告,也是除他之外无有任何人证和物证的事,到时候一推六二五,什么也不承认,谅他也奈何我不得。
韩世辅游兴顿失,回城的路上,他没有再和陈友谅说点儿什么。直到接近北城门时,才对陈友谅嘱咐了一句:“羊楼洞茶农的两件案子,请你看在我们共事几年且关系还不错的份上,就不要从中搅和了吧。请你再想想办法,如果能让他们安分下来是最好不过的了!”
陈友谅心中不禁一笑——县尹一句话中带了两个“请”字,这在过去也是从未有过的事啊,但嘴里还是答应道:“友谅知道了,请大人放心。”
4
从赤壁回来的次日,陈友谅专门去了一趟南乡羊楼洞。
纯朴的乡民们将县衙的陈主簿视为恩人,纷纷来到了罗村罗大德的家中看望他。友谅不知道的是,罗大德已经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轻。而且瑚儿的母亲走得早,瑚儿一人不仅要照顾奶奶,现在又要照顾父亲。陆扁担告诉陈友谅:“几天之前,我们将曹天龄逼死罗珊儿和对茶农所产之雨前茶压级压价、多收税款分作两案请人写好状子,一行人去到武昌之后,岂料连武昌路总管府衙门的大门都进不了,在衙门口即被一帮如狼似虎的衙役赶了出来。满以为来到武昌即可替女儿伸冤的罗大德一急,当即口吐鲜血倒在了衙门口,已经不省人事。隔了半晌方才睁开眼睛,只是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回来之后,瑚儿请医家先生看了,先生说是急火攻心,开了几剂安神养心的方子,吃下去之后,这才好了一点。大伙儿无奈,只得帮助瑚儿将她姐姐先安葬了。”友谅急忙来到了罗大德的病榻前,只见罗大德拿几天前相比已经瘦了不少,他一见友谅,没神的眼睛里就流出了浑浊的泪水,紧紧拉着友谅的手不肯放。友谅痛心地言道:“看来是我陈友谅害了你老人家啊!本来我以为曹天龄和哈德松是儿女亲家,在县里告他不动,我们还可以到路府、到省府去上告。按照我的经验,武昌路总管府衙门就是装装样子也要问上一堂,然后再发回蒲圻重审,想不到连门都进不了,难道这曹天龄有这么大的神通?”陆扁担接言:“昨日有乡亲在路上碰到曹天龄了,说是曹天龄仍十分张狂,明目张胆地说什么‘老子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无论你们穷小子告到哪里,老子都奉陪,想要告倒我曹天龄,八辈子也休想!’罗大德听说后,随即病情又加重了。”友谅恨恨地言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看来这天下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陆扁担朝着陈友谅看了一眼,继续怒气冲冲地言道:“当时在武昌的时候,我真的想在那路府衙门放上一把火,烧死那些狗日的,却硬是被一些乡亲们拉住了。回来之后又听到了曹天龄狂言,我更是气得不行,已经私下里联系了十几位穷哥儿们,准备和他干上一场,只是他平时都有一群家丁护着,轻易下不了手。我在想,要是红巾军早日打到我们家门口来就好了,我们就干脆投奔红巾军。或者我们蒲圻这一带如果有人领个头,我们马上就去投奔,将这些恶霸、赃官统统地杀他个痛快,看看是不是真的要曹天龄所说的八辈子!”
陆扁担的这些话,可算是说到了陈友谅的心窝里,只见他微微点头,而后慢慢地对着陆扁担叮嘱道:“过几日之后你可去找我,但不要再到县衙,可直接到洪湖西岸的陈蓬山去,我的家就在那里,我等着你!”“不在县衙?”,陆扁担很感奇怪:“为什么不在县衙?”“告诉你吧,兄弟”,友谅答道:“我已决定辞去县衙的主簿暂回乡间,后面的事情今后再说吧。”一旁的瑚儿有点急了:“陈大哥为什么要辞去县衙的官儿不当,是不是就为了我姐姐的案子?”友谅朝瑚儿看了一眼:“不是,我考虑这件事已有很长时间了,这一次是不再犹豫了,你姐姐的案子可以说是一根点火棒,促使我下定决心罢了。”友谅言罢,随即又从身上掏出了几两银子塞到了瑚儿手中:“这点儿银子,你拿了给你爹好好看病。”友谅忽地想起了临来之时韩世辅的交待,故而对着陆扁担等接着言道:“上告之事,就先搁一搁吧。请大家放心,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归我陈友谅替乡亲们记着,时间不长由我负责来和他姓曹的算清!”
瑚儿、陆扁担等似乎从友谅的话中听出了点什么,随即一道跪了下来……
友谅从羊楼洞一回到县衙就向韩世辅提出了辞呈,韩世辅接过友谅的辞呈不禁一楞,共事日久,不能说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但是再转念一想,从陈友谅身上一些越来越明显的东西来看,这个人早一点儿辞职回去却是好事,不过嘴上却不免说上了几句劝阻的话儿。最后,友谅对着韩世辅言道:“请大人休怪友谅多嘴,而今朝廷无道、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