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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红高昂地唱起来,吓了我一跳。
“你好。”
“生日快乐。”
不会吧,怎么可能,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地叫:“喂喂……”
“在呢。”
“真怕这个声音突然消失,或者纯粹是想你想成的幻觉。”
“傻。”
“嗯,傻得差点掉豆子。”
“唉——”浅浅的叹息。
我的心揪了一下,慌乱地问:“怎么啦,艾艾?”
“没怎么,很久没听到你的甜言蜜语啦,我……我有点激动……你……你想不想见我?”
“想啊,当然想,想得不行。”我口不择言地说。
“晚上在宿舍等我吃饭,要给你个意外惊喜。”
“你不会还没离开济南吧,这不可能……”
“不行,有人叫我,我还有点事儿,先这样吧,记得等我啊……”艾艾急急地扣了电话。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不会是:“想艾艾,艾艾就来吧。”天底下有这样的美事儿?老天真是有眼啊,能窥探别人的心事。不过,我感谢老天理解我,能够让我再次见到艾艾。听到她的声音,所有的痛苦和忧郁就变得微不足道,其它的人和事,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只记得“今晚艾艾要来”,似乎这一点足够让我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我神经错乱地反复验证刚才所接到的电话是不是幻觉,我翻看手机记录,几秒钟前的已接电话记录里的确有个陌生的号码在那儿愉快地闪动。我笑啦,笑得正得劲,杨丽丽匆忙地跑过来说:“江大夫,快快,急诊室接了个外伤病号,元涛让你过去帮忙。”
“好,我马上去。”
伤者是个十五六岁的中学生,横穿马路时被一辆摩托车挂倒,造成胫骨和腓骨粉碎性骨折,病号送到急诊后,立即送进手术室,我很快进入状态,一门心思都放在手术上。处理完这个病号已是傍晚七点多,隔离衣汗漉漉地湿透了,肚子咕噜咕噜直叫,我先去冲了个澡,出门正好碰到病号家属张罗着请客,师兄情绪很高,要我一起去。我这才想起和艾艾有约,糟糕,她不会在宿舍外面等得着急,一生气跑了,想到这儿,清爽的身子上又密密麻麻地冒了层汗。我顾不上师兄的挽留和恼火,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地向宿舍撒脚狂奔。
呼哧呼哧呼哧——
宿舍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热汗沿着鬓角往下淌,除了偶尔沸起的几声蝉鸣,一丝风没有,楼道里黑暗寂静得让人发呆,失望刹那间铺天盖地,压得我喘不动气。艾艾没等我,我掏出手机看看,上面也没有打入电话的记录或留言。她走了,她肯定走了。我打开宿舍门,把汗水纠缠的汗衫扒下,光着脊梁仰躺在床上,身子摊软如加了水的泥巴,再也记不起早上的兴奋,记不起今天有个人过生日,记不起兴奋冲昏头脑时曾忘乎所以地吹过口哨。
爱情就是精神的肋骨,没有了它,大脑的某些中枢机构就会瘫痪。
压抑的痛苦难以隐忍,我差一点就呻吟出声。
“咚咚”门上响起两声轻啄。是艾艾来了吗?她不是走了,而是还没有来,阳光又一次洒满抑郁的胸膛,快乐象春天的小鸟,重新煽动起翅膀。我一个高蹦起来,跑过去开门,一个人气喘吁吁地撞进来,整个身子就扑到我怀里,泪珠扑簌扑簌滴落在我赤裸的肩膀上。
我用双臂支撑起眼前这个女人的身子,她又重新扑到我怀里,泣不成声地说:“怎么办,怎么办?江北,我该怎么办……呜呜……”
“发生什么事儿啦,丫头。”
“我妈妈病了……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别着急,去医院看过吗?”
“看过,呜呜……”
“不哭,听话,丫头。是不是需要住院,你担心请不下假来,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不是。”
“那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妈妈得的是胃癌……晚期,……呜呜……妈妈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啦,江北,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我本能地抱紧雷雅文细弱的身子,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头,小雷在我怀里抖动着,泪水打湿了肩膀,顺着脊背向下滑,我心里一片凄然和混乱,觉得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艰涩的苦难,她的情绪很快象疾病一样传染到我身上,我感到胃部痉挛地一阵阵痛疼,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好人有好报吗?
半轮残月挣扎了几下,便一头扎入云层深处。苍茫的荒原上,枯干的老树在沙漠中哀号……从树杆上伸出一双骨瘦如柴的手,皮肤松弛地已经完全与骨头剥离开,拉出去象薄薄的塑料泡膜一样透明,随时都有可能撕裂,上面沉淀着历史的斑驳和纹理,手指上飘浮起奄奄一息青白的唇……我灵魂脱窍般失去了语言,无话可说,我的语言都噎在嗓子眼儿里,越积越沉,膨大的几欲爆炸,张了张口,却是哑然……手不停地来回拍打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的悲伤……
起风了,风从门缝里缩了缩脑袋,奋然挤进,静止的窗帘荡起涟漪,门忽悠忽悠吱吱嘎嘎地转动……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白色的衣裙,脸上的资容美的象春天的西湖,只是晶莹如玉的眼睛却流露出,鄙视,轻蔑,愤慨,伤痛……她射出的不是目光,而是利箭,直捣我的心脏……我被射伤了,气若游丝……是女鬼吗?当然不是,她只能让人想起美不胜收的仙女,至少在我眼里是仙女。我哗地推开小雷,慌张地愣在那里,象被人点了哑穴,语言从我的身体里突然消失,刹那间我找不到我自己,不明白我在哪里,在做什么……
艾艾没说话,她的眼神空洞、茫然,她象被人慑去了魂魄,盯着我足足五分钟没眨眼,对于我却象一个世纪那么长,小雷用手揉着眼睛也愣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哭泣。
“艾艾,艾艾……”我担心地低呼,怕她就这样睡去。
她黑色的晶状体转动了几下,眼角淌下两排热泪,脸上有着难以承载的凄容,哀莫大于心死,艾艾的嘴角哆哆嗦嗦,我以为她要讲话,因为她好看的唇不停地翕动,我等待着她讲话,似乎只有她讲了话,我才能寻找回失去的语言,我才有权力发言……她举起一只手把一束红玫瑰砸到我脸上,举起另一只手,把生日蛋糕砸在我脚下,不看不说不笑不闹,扭过身子发疯地朝外面奔跑……
“艾艾,她不是……她只是……她只是……”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不是什么,她是什么,一时之间如何讲得清楚。
“艾艾,你回来,你误会了……”我也发疯似地向外追去……
热风,灰色的苍穹,流转的乌云,几个摇着折扇的路人,几盏彻夜的明灯……空空的路尽头,艾艾早已无影无踪,赤裸的胸膛上淌着汗水,我痴痴地站在宿舍楼下,我为什么站在这里,我在这里找什么,我丢失了什么……心被一瓣瓣地剥裂,碎了。她爱我,她还爱我,否则她眼神中不会蕴藏着那么大的恨意。
女人宁肯看到所爱的男人死去,也不愿意看到他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江北,都怪我不好,是我……我防碍了你……你们……”
雷雅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边。
我脑子里四处拥挤着艾艾,根本不知道小雷在说什么。都怪她,若不是她艾艾怎么可能误会,我冷冷地想,对不起有什么用。
她来找我干嘛?仅仅是过生日吗……
我掏出手机照着艾艾的电话记录拨过去:“您好!如果艾艾回去请她马上给江北回电话好吗?”
“江北是谁?艾艾是谁?”
“你们是什么地方?”
“电话亭。”
大脑缺氧般陷入一片黑暗,完蛋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雷雅文象吃错了药,精神错乱似地重复着这句话,说到最后,话气里带出了哭腔。
“你别说啦。”我厌烦地皱起眉头。
“都怪我,我去找她解释。”
“好啦,不关你的事儿。这只是……这只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
“可你爱她!”小雷难过地说。
“哦,是吗。”
“是!不准你否认。”
“她要嫁的人却不是我,我要娶的人也不是她。”我喃喃自语,象是给自己的痛苦寻找解脱。
“为什么。”
“没什么。”
“你不想说,我也就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啦,好,我不问了。”雷雅文瘪瘪嘴委屈地抬起泪光光的眼睛瞟了瞟我。我依然沉浸在错失艾艾的懊恼中,没有心思留意她情绪的细微变化。她咬咬嘴唇,赌气地说:“我要你帮我个忙。”
小雷的讲话的语气有些特别,尖利地带着刻薄。
“什么忙?”
“你不是说要把我介绍给你师兄么,好,我同意,越快越好。”
“什么?我什么时侯对你说过这样的话?”我抬起头狐疑地望她。
“是吴嫣说的,反正你俩本来就穿一条裤子,她说你说一个样。”小雷气愤地说。
“我啥时和她穿一条裤子啦。”
“你爱和谁穿就和谁穿,和我无关,我懒得搞清楚……”
“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你怎么啦,小腮鼓鼓的象个受气的小蛤蟆?我可没得罪你。”
“就这样,我想嫁人啦,我不能没有亲人,我想有个人来疼我,我相信元涛会疼我,我想有个人来爱我,我想元涛会爱我,我不想孤苦无依一个人象个幽灵般活在这个世界上……”说着说着,小雷低了低头,喉头哽了哽,又委屈地瘪瘪嘴,终于还是压抑不住,泪水再一次哗啦啦泛出河面,她呜呜咽咽地说:“……而且,得有个人给我妈妈出手术费啊,要不,我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老人家被疾病折磨死……我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呜呜……江北……我该怎么办?”
“傻丫头。”我心头一酸,把她哭泣着的脸重新埋到怀里,小雷的鼻头在我胸膛上蹭来蹭去,泪水却象关不上的闸门,汹涌。流淌。
“好啦,乖……我们来讨论一下妈妈的手术,好吗?”
雷雅文擤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