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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取到剑形回到这里时，她就可以复活了。”侍剑说道。
“我们？”
“是的，我们。”侍剑说道。“我可以引导你前往北极之地，只是以我的微末道行，在人间再也无法施展任何仙术了。”
剑神传说（9）
我伫立在洛水河边。毓湘已不在，景色依然。
侍剑俯下身去将小花采在了手中插到了发髻上，脸上再没有先前的冷艳，代之的是活泼的笑容。然后她拉过我的手朝桥头跑去，眼睛不住地四处观望。穿过长街，看着人们水流般地行过，听着喝五吆六的叫卖声，她居然笑出声来。
“没有想到，人间的生活如此快乐和富庶。”侍剑说道。“当年跟随大王征战东西，每天见到的只有战争和死亡，连山川都被鲜血染成红色，没有这样清净的天空，也没有这样漂亮的城市。”
不觉间已步出城东，她幽幽说道：“或许，当初的战争就是为了如今的生活吧，现在的人间生活就是黄帝和蚩尤的理想吧，他们都没有错，都是为了自己子民的幸福而战斗。”
玉蟾清冷，夜色降临，前面的草径渐觉幽暗起来，忽然一声沉钟声将林中归巢的倦鸟惊得四散。
“前面就是白马寺了。”我说道。
我走进大雄宝殿，里面香烟缭绕，雾气氤氲，望向佛像，想起当初曾在这里发过的誓言，经年变化，岁月更替，那句话在大殿中犹若在耳。
“我一定要尽快寻到五珠，复活毓湘。”我从囊中拿起那块玉佩，痴痴念道。
“不戒大师可在？”
这时后殿中云板一响，侧门一个小沙弥掌着红纱灯走了出来，引导着一位法师走进大殿。
那法师头戴紫金毗卢帽，两旁垂着绣花套云的飘带，身上穿着云锦绣金的袈裟，华光四射。想来他就是白马寺的经院主持不戒大师。
那边不戒已将眼光望了过来，缓缓说道：“两位檀樾从何而来？”
“洛阳”，我答道。
不戒摇头道：“灵中有界，神道无形。剑神出世，三教涂灵。”
听他的偈语似有所隐喻，是不是他已知道我们从灵中界而来，说一旦剑神复活，会给三教带来一场灾难？
难道这老僧竟然拥有天眼神通，知晓过去未来之事么？
不戒又问道：“两位檀樾为何而来？”
我恭敬地答道：“我们是前来寻找五珠的。”
不管怎样，面对如此高僧，我认为还是据实回答得好。
“剑形五珠？”不戒道。他的话果真证实了我的猜测，原来一切事情他已了然于胸。
“你们可知剑神的真实用心吗？”不戒道。
看着我和侍剑充满疑惑的脸，他继续说道：“当年剑神转世过着平凡的生活，当拿到修罗剑之后拥有了往来天地等诸般能力，他的野心也急遽膨胀了。他想要成为三界之王。他先要让中原的三大势力相互征杀，然后统治中夏成为唯一的帝王，再利用修罗剑来对付天上诸神和幽都的诸鬼。”
“不可能的。”侍剑在一旁说道：“剑神他只不过要摆脱三教的束缚，自由遨游天地而已。”
“这是他给你们的假象”不戒道：“后来，三教之首正是为了要阻止他的野心，才将他封印于灵中界中，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剑神在人间留有后代，并且在几千年后替剑神展开了复活计划。”
“我目前什么也没为剑神做。”我说道：“但是为了让毓湘复活，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剑形五珠。”
不戒叹了一声，道：“那样的话，天上人间就会面临一场大灾难了。”
步出白马寺的时候，我的心情极其沉重，侍剑也忧心忡忡，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我是剑神的子孙，使剑神复活是不能逃避的责任，何况毓湘的复活全寄托在剑神身上。但如果不戒的话是真的，剑神复活是以人间千万人的生命为代价的话，那就显得自私和狭隘了。不管怎样，我要马上找到剑形五珠，无论怎样也要先救活毓湘。
据侍剑所说，剑形五珠在北极冰原之地，在那里有座阿多波密山，剑形五珠就在山顶的风穴里面。因此我们购置衣物，坐船沿着奔流的黄河往东入海，然后趁着南风扬起布帆朝北方行进。
在这极其单调的航海途中，我向侍剑讲述人间的种种，每次侍剑都现出极其向往的神色，她也偶尔说起在灵中界的无聊，那种空虚和寂寥的生活。这时我知道，人们常常羡慕不老不死的仙人，却不知道仙人自有仙人的烦恼。
不觉间已出航一个月有余了，我和侍剑渐渐感到寒冷起来，便把采买的裘袍靴帽换上。并且，我们感到白昼越来越短，黑夜在不断地变长。
大船继续前行，海上的浮冰越来越大，冰山也越来越高，白天似乎一闪而过，天空中也开始出现了色彩斑澜的北极光。
北极光如同仙女长长的裙带，在空中挥展过来，来而倏灭，灭而复来。它的色彩时而淡绿，时而浅紫，有时则是玫瑰般的红色，在天空中扭曲变化成各种形状，像是夜空中盛开的花朵，又像是升腾的焰火。
当第二天我们走出船舱的时候，发现大海已经变成了一片茫无边际的冰原，大船已在一夜之间被冰封住无法移动了。
于是我们弃船往北方行去，在这里指南针已失去了作用，它所指的南方已有所偏移，北斗星也无法判定方位，因为它就在我们的头顶，月亮的升落起降也毫无规律可循，因此我们只有按照最初的方向和判断一直走下去。
极光，天空中又出现了极光，然而在我们此时看来，这极光不再美丽，仿如死神的狰狞。不久，空中又刮起了暴风雪，我和侍剑连忙跑到冰山脚下，用剑掘出一个冰穴相拥而眠。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视野中终于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山峰，侍剑笑道：“那里就是阿多波密山了。”
风穴就在一块巨石的山洞里，当我们跳下去的时候，阴风砭骨，全身几乎冻僵，于是我们疾跑起来，在山洞的尽头，看到了一块发着幽蓝光芒的冰块。
“这就是万年冰髓，是太上老君的镇炉之宝，用你身上的修罗剑破开它，就可以拿到剑形五珠了。”侍剑说道。
剑神传说（10）
回到了灵中界，我和侍剑终于脱去了沉重的衣物。
重新见到石像时，剑灵仿佛知道就要破茧而出了，声音几乎有些颤抖。
是啊，几千年的等待着实是太漫长了。
我望了一眼冰柱里的毓湘，然后高高地举起了修罗剑，当剑锋触及佛石的时候，我看到一团红色的霞光从石隙中透射出来，赶紧将身上的剑形五珠投落进去。
佛石被轰然一声震碎成齑粉，在石室里纷纷扬扬地升腾着，宛如轻绡薄雾，接着我看到了剑神那庞大的身影。
“哈哈，几千年的光阴总算没有白等，我要让三教之首付出代价。”剑神双臂一震，虬结的筋脉起伏扭曲着。
我望着他渐近的身影，大声说道：“剑神，请你复活毓湘。”
“当然。”剑神道：“她的生与死只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当这个世界毁灭时，她自然又可以与你相伴了。”
“什么？”我惊愕道。
剑神一步步地向我走近，愤怒地狂叫道：“我要剿灭仙神，消灭人鬼，颠覆三界，粉碎乾坤。像盘古氏重开天地，像女娲氏再造人间。”
“难道主人复活，就是要将天上和人间毁灭吗？”侍剑说道。
“不错。”剑神看了一眼侍剑，然后将他巨大的手掌伸了出来，对我说道：“将修罗剑拿过来。”
侍剑踏上一步站到了我的前面：“主人，可是世上的人们现在过得已很富足，也很幸福，他们的生活甚至比仙界还要多彩多姿，为何要将人间毁灭呢？”
剑神厉声道：“你不过才到世上一次，怎知道那里的是是非非，善善恶恶？只有毁灭才会将那些丑恶的堕落的东西清洗，才会带来新的秩序，才会带来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们一家人，让我们的子孙在大地上绵延生息，传承万世。”
侍剑这时突然转过身来，我看到她那严峻的脸色，她的手猛然抓住我腰间的修罗剑，奋力地朝剑神挥去。
剑吟，血光，怒吼。
一只大掌拍过来，侍剑的血躯如一只秋叶被扫落到石室的一角。
“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我！你的生命是我给的，随时都会拿回来！”剑神抚着胸口的伤口怒吼道。
刚才我还为毓湘而踌躇，看到侍剑的大义凛然，不由豪气填膺，挥起拳头朝剑神冲去。
砰！
即使有古千秋的一甲子功力，还是与剑神的神力相差太殊，我沉重地跌落在剑神的脚边。
这时我想到了古千秋的那张神符，可以杀神的神符。
我的身形再次纵起，高高地跃过剑神的头顶，神符稳稳地拍在了他的百汇上。
身躯在迅速下坠，我索性再次探手入囊，将里面的物事全部拿在了手中。
将玉佩拍入他的前额，将绿石弹入他的小腹。
当我落地时，看到剑神的身躯瑟瑟发抖，空中响起他的一声咆哮：“你怎会有剑印符石？你怎会用它们来消灭你的祖先？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液，神的血液！”
剑印符石？难道毓湘的那块玉佩就是翻天印，而那块采自火蟾王的绿石则是采煌石？
如今修罗剑和玄冰符也在他的身上，他哪里还会有命活？
我拉着侍剑的手朝外面飞奔而去，随后石室发生了一阵爆响，支离的血肉在七彩缤纷的虹桥上缓缓下落。
当初九天玄女传给黄帝的剑印符石，没想到今天竟杀死了有世以来的最大阴谋家。而没有办法使毓湘复活，也将成为我今生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我们要在这里做神仙吗？”我说道。
“仙界有什么好？我已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了。”侍剑缓缓摇头，随后吟哦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那么，就到人间去吧。”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