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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不由得卜通卜通的跳了。
也许是他的心情紧张之故,不觉动了一下。吕夫人道:“凌世兄醒来啦!”
轰天雷不便再装熟睡,缓缓张开眼睛。吕东岩喜道:“好了,醒来了!你觉得怎样?”
轰天雷道:“似乎好多了。多谢伯父伯母的照顾。”
吕东岩道:“你先别说话。玉儿,给参汤你凌大哥喝。”
“不知他可听见了爹爹和我刚才的说话?”吕玉瑶心里也是卜通卜通的跳,给轰天雷喝
了参汤,便即向他试探,说道:“凌大哥,我们刚才正说起你呢?”
轰天雷道:“说我什么?”
吕玉瑶道:“爹爹说你很有侠义心肠,他很喜欢你。这次多亏你给爹爹挽回了面子。”
轰天雷道:“这是应该的。但不知伯父和那黑鹰年震山是怎样结下的梁子?我醒来的时
候,好象你正在提起这件事情。”
轰天雷从来没有说过谎,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心里暗暗惭愧。
吕玉瑶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原来在这之前的说话,他果然全没听见。”
吕夫人却听出了一些破绽,心里想道:“他一定不仅是听见了这几句话,那有这样巧
的!唉,他若知道这件事情,留他久注,只怕他对玉儿定会有非份之想。说不定他们两人或
许还会闹出事来?可是他现在是受了重伤,叶元章说过,恐怕是要半年才能复原的。我总不
能将他赶出去呀。这可如何是好?除非早些替玉儿和大成定了名份。”
吕东岩沉吟半晌,说道:“这事我从来不向外人说的,但凌贤侄你不是外人,我和你说
自是无妨。”
轰天雷道:“若是不便说的,侄儿也不必知道了。”
吕东岩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最好不要泄漏出
轰天雷心里有点不大舒服,想道:“你信不过我,那就别说了”这话他停在口边,吕东
岩已是说出来了。
“这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我有一位朋友,是在洛阳开虎威镖局的总镖头孟霆,那年我
恰巧经过洛阳,住在他的镖局里。他要我替他保趟镖,这个‘镖’可是十分奇怪!”
吕玉瑶大感兴趣,笑道:“爹,我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当过镖师,保的是什么镖,十分古
怪?”
吕东岩道:“你猜是什么,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文弱书生。”
吕玉瑶道:“是什么豪门公子么?”
吕东岩道:“他的祖先倒曾经做过宋朝的官,宋室南渡之后,他的父亲就跑到江南去
了。他是寄托亲戚家里养大的,这个亲戚是在乡下教蒙馆的,所得只堪糊口。”
吕玉瑶道:“那他为何要请保镖,还怕有人打劫他吗?而且他也花不起钱请镖师呀。”
吕东岩道:“虎威镖局的总镖头盂霆也是一个极为古怪的镖头,行事与众不同。有时你
愿出千两黄金也未必能请得动他,有时他却分文不取,义务帮你保镖。他的保镖是因人而施
的。”
轰天雷道:“我曾听爹爹说过一个盂霆保镖的故事,听说三十年前,在洛阳隐居的武学
大宗师韩大维曾托他,护送女儿到扬州成婚,当时他不知道韩大维的身份,要了韩大维黄金
千两作保镖,途中被强盗抢劫,孟霆打不过那帮强盗,还幸亏是那位韩姑娘出手,才得解
围。不过韩大维还是感激他,因为其时正是蒙古进犯中原之际。韩大维又有病在身,他的女
儿是准新娘,一个新娘是不能自己跑到夫家完婚的。这个‘镖’除了他没人肯保。那次也幸
亏是孟霆保镖,才只不过碰上一帮强盗否则还会遇上更多麻烦呢。”(按:这一故事,事详
“鸣镝风云录”)
吕东岩道:“不错,后来韩大维和他成为好朋友,我和他就是在韩大维家里认识的。那
时我还是一个初出道儿的雏儿,以晚辈的身份去拜谒韩大维,算起来我和孟霆也有了将近十
年的交情了。”
吕玉瑶笑道:“这次也是去送人完婚么?”
吕东岩笑道:“不是。那个书生是要到江南找他父亲。”
吕玉瑶好奇偈心大起,问道:“他是怎地会找到孟霆来作保镖的?”心想与孟霆往来
的,除了武林人物,就是富商大贾,一个在教蒙馆的穷亲戚家里养大的穷小子,怎能和孟霆
结识?
轰天雷道:“这书生会不会武功?”
吕东岩道:“我也曾怀疑他的亲戚是武林侠隐,但我和他谈论,他却只会吟诗作对,丝
毫不懂武功的。”
吕玉瑶道:“这就奇怪了。”
吕东岩继续说道:“这个书生姓耿名电。至于他怎地会找到孟霆来作保镖,或者是孟霆
自动给他保镖,孟霆都没有说。
“他只是和我说道:这位耿公子是我朋友的儿子,我一个人送他到江南去找父亲,放心
不下,你肯不肯帮我的忙?”
“当时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要知道孟霆乃是当今最负盛名镖头,虎威镖局也是最大的镖
局,护送一个不名一文的穷书生,莫说没有强盗打劫,就是有强盗打劫,孟霆还怕应付不
了?再说虎威镖局有数十名镖师,孟霆不放心,为什么不多派几个镖师,一定要我帮他的
忙?
“但我知道孟霆的脾气,他若是肯说的早就对你说了,不肯悦的,或者是未到时机不想
就说的,他不会多说半句。那位耿公子父亲的身份,也是他后来才告诉我的。”
吕玉瑶道:“他的父亲是什么身份?”
吕东岩笑道:“我暂且卖个关子,盂霆是后来才告诉我的,我也押后再告诉你们。”
接着说道:“孟霆当时问我,别的事情你不用多管,我只是要你的一句话:你肯不肯帮
老朋友的忙?”
“这是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但我和孟霆亦已是有了将近二十年的交情了,冲着这份交
情,我还能够不帮他的忙吗?”
“于是我不再多问,就和孟霆作伴,给这位耿公子保镖了。
“路上孟霆和我说,若是碰上有人要危害耿公子,由他先来对付,对付不了才要我帮
忙。他又说:你在一旁观战,若是自忖武功比不过对方,就得赶紧带这位耿公子逃跑,至于
我的生死,那你就不必管了。
“我听他说得这样严重,心里还在暗暗好笑:‘一个穷小子还怕有江湖海盗打主意?,
那知真的就有!”
吕玉瑶道:“想必是黑鹰年震山了?”
吕东岩道:“不错,那天我们在黄昏时分经过一个险要的山欺,正是年震山在那里等候
我们。
“那天孟霆本来是很小心的了,他要在日落之前经过那个山坳,就是想避免风险的,不
料还是碰上了。
“最初我遵守盂霆的叮咛,袖手旁观,一看不对,我就赶忙去替他,叫他带耿公子逃
跑!
“按照孟霆的脾气,平时他是一定不肯让我这样做的,但当时他无暇和我争论,只好带
了耿公子逃跑!”
轰天雷听到这里,不由得大为钦佩,心里想道:“怪不得到爹当他是好朋友,果然是侠
义可风!”他初到吕家之时,一来因为受阻于知客,二来见了吕家的气派,说实在话,虽然
不至于对吕东岩有甚恶感,却也没有多大的好感的。在他的心目中,总觉得吕东岩和他的父
亲、师父不大象是一个路子的人。至此对吕东岩的观感,方始改变。
吕玉瑶泪盈于睫,说道:“爹爹,你、你——”
吕东岩道:“咦,好端端的,你怎么哭起来了?”
吕玉瑶道:“不,不,我是喜欢,爹爹,你真好。”
吕夫人笑道,“傻孩子,你现在才知道爹爹好么?”
她是和女儿打趣,却不知吕玉瑶真的是这样想。她在想道:“原来爹爹从前还是曾有过
这样一桩侠义的行事,何以他现在却好象变成了怕事了呢?难道就是因为和黑鹰那一战吓得
胆小了么?”
吕东岩继续说道:“孟霆和耿公子逃跑之后,我没有牵挂。放心和年震山恶斗。他果然
不愧是名震江湖的黑鹰,孟霆已经消耗了他许多气力,他的七十二路鹰爪手还是招招狠辣,
厉害非常,你们瞧,这就是他在我身上留下的标志。”
吕东岩脱下长袍,袒露背心,只见背上有五道疮疤,每道伤痕都有三寸来长,令人触目
惊心。
吕玉瑶叫道:“爹,你是给那黑鹰抓伤了!唉,这个伤可真是不轻呢!”但回头一看,
看了看躺在床上遍体鳞伤的轰天雷,心里又再想道:“不过,比起凌大哥的伤,却又算不了
什么。凌大哥刚刚出道,就敢于和黑鹰拼命,更是值得令人佩服。”
吕东岩微笑说道:“不错,这是给他的鹰爪手抓伤,伤得的确不轻。但我终于还是把他
打败了。我在他的身上也留下三个窟窿,是给我的利剑刺穿的,伤得也未必比我轻了!”说
罢哈哈大笑。
吕玉瑶道:“那位耿公子呢?后来你可曾见过他?”
吕东岩道:“他们早已走得远了,我受了伤,那里还追得上他们。孟霆后来是曾见过
的,那位耿公子则一直没有见过了。”
吕玉瑶道:“爹爹,你这故事还未说完吧。那位耿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吕东岩笑道:“你别这样心急,让我一桩一桩的来说。”
他喝了一杯,歇了一歇笑道:“玉儿,你今天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说起来还是那位耿公
子之所赐呢。”
吕玉瑶想了起来,说道:“不错,我记得小时候住的是泥屋茅房,后来忽然搬到青砖大
屋来了。那一年——”屈指一算,接着说道:“恰好是在十年之前。爹爹,敢情是因为你救
了那位耿公子,他报答你的。可是你不是说过他是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吗?”
吕东岩笑道:“这位耿公子可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不过这座房子可不是耿公子给咱
们盖的。玉儿,你应该想到是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