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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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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环着我,灼灼的目光比烟火还要炙热:“说这种话,你才是傻子”
   鼻子没来由一酸,低垂了眼不让他看见,趴在他的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也听到他长长的叹息:
   “方才在殿上,你可知我有多怕,多怕皇上就这样下旨,将你许给太子。”话锋一转,语调坚如磐石:“我想过,倘若真是如此,纵冒犯天威,我必也要拼力一搏。”
   我心中感动,嘴上嗔怒道:“你瞧你,又不要命了是不是?干脆不叫司马烈,改名拼命十三郎得了。”
   他皱眉,气急道:“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指给太子么?”
   “怎么可能呢。”我淡淡一笑,伸手抚平他纠结的眉峰:“一场戏罢了,皇后哪会真正属意与我?我无权无势,‘郡主’二字不过是徒有封号罢了。所谓才貌兼备,试问天下才貌兼备的女子何其多,区区一个沈儇又算得了什么?再说,皇后倘若真属意我,早不提晚不提,为何偏偏等到要为西陵公主选驸马的时候提?”我微微一下:“想来那西陵公主,才是她真正所望的人选吧。”
   司马烈看住我,眼光闪烁:“她故意用你激大哥,大哥若应承华晴,她就以你作挟制,叫大哥永远得不到你,也叫大哥即便欲对太子不利,也势必投鼠忌器。”
   我缄默。皇后深沉,出此一招,存心试探。成了,她的儿子还有机会当西陵驸马,不成,身边多了我这到护身符,亦有益无害。所以,才有了殿上那一番剖白。字字真情,句句断肠,催人泪下。一声‘母妃’,隐隐顿生,痛了王爷,更痛了皇帝。。。   于是,还有谁,能怪他?还有谁,忍心怪他?
   连华晴,都不怪他,非但不怪,反而心生怜惜,说不定从此更敬、更佩、更倾慕于他。须知,愈不能轻易得到,愈是弥足珍贵。
   容大公子果然是容大公子!
   司马烈沉默良久,缓缓道:“即便大哥用了心机在里头,但倘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也打可以娶下赫连华晴,一劳永逸。”
   我一震,望着司马烈暗淡下去的表情,心底压抑许久的酸涩渐渐涌上,久久不能平息,扮相在心底长长一叹,轻声道:“纵然他肯,皇上也不会轻易肯的。”
   司马烈一怔:“为什么?”
   “皇上正值盛年,大展宏图抱负之际,怎能容忍宠臣一味坐大,位高震主。先前玉锁一案,他只手翻云,还不够气焰逼人么?”我苦笑:“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想要得到,还要皇上肯给才行,否则。。。恐福祸朝夕尔。”
   司马烈倒抽一口冷气,我望向天际,淡淡地道:“所以,他拒婚,也不全是为了我。”他比谁都明白这一点。皇帝宠他,并不代表他可以恃宠而骄,为所欲为,有时,以退为进,反而才是上策。赫连华晴自是一枚极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然而,为相府,为王爷,今时今日,都还不是时候。
   司马烈怔仲半响,低声道:“我与他一起长大,也不曾想你这般了解他的心思。”说罢苦涩一笑,宛然长叹:
   “倘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作为他的知己,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动了动嘴唇,终是无语。


   46、狩猎

   华清一马当先,冲将而出,越过三杆,于马背上搭弓,双箭顿如闪电般隐没在丛林之后。
   一个侍从立时跑开了去,不消片刻,手提两只硕大的白兔从林中走出,兔子的脚上各有一处瘀红。
   我见兔子完好,舒出一口气,拢了拢被风吹散的碎发,拍手赞道:“百步穿杨,只射兔脚,当真好箭法!”
   “嘿嘿,眼见有人自我拔箭起就胆战心惊一头虚汗,试问我如何能下得了狠手?”华清朝我促狭笑道:“谁不知我清郡王最怜香惜玉,侠骨柔肠呀!”
   我噗嗤一下,看着华清在一旁将弓箭翻来覆去地猛瞅并摇头嗟叹:“枉我一介少年才俊,金箭风流,到头来只能射两只兔脚。。。唉。。。可惜啊可惜。。。浪费啊浪费。。。”
   我简直笑弯了腰。
   他两手一插,吹胡子瞪眼朝一干侍卫喝道:“你们,你们,都听见了没有!今儿一律不许杀生!去去去,全都给我捉活的。”
  众侍卫面露难色,却也只得唯唯诺诺。华清复又皱眉道:“早知就不和皇表姐打赌了。”
   “打赌?”
   “我可是夸下海口今儿必定要射一头驯鹿的。”华清道:“皇表姐最喜欢驯鹿皮做的披风,轻便柔软。”
   我只觉闻到一股腥气,转了话题闲闲道:“那晚赏烟火你可去了?”
   华清道:“去了。容大公子硬拉我去的。”
   “哦”,我又问:“烟火好看么?”
   华清打个哈欠:“烟火自然是好看的,奈何我困顿地很,先睡了。早上听仆从将,容大公子快到天亮时分才走,倒是太子爷,只逗留了一下会儿。”
   我听了,心中微微牵动。华清极目远眺,抱怨道:“皇表姐和容大公子怎么还不来?太子爷不知上哪去了?”他索性跳下马,将绳子丢给随从,自己跑到树荫底下大字一躺,顺手扯了根狗尾巴草,悠然自得道:“今儿天气真爽朗,晴空万里,白云飘飘,暖风阵阵。。。”说罢轻轻哼起歌来,突然两手一挥,朝我喊道:“儇儿姐姐快过来看。”
   我下马朝他走去,见他半眯了眼,眼神定定瞅住树上一只鸟窝:“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掏鸟蛋,有一回和皇表姐两人偷跑出宫去玩儿,看见一棵树上挂着好几只鸟窝,我兴奋地紧,浑忘了那树有多高,只爬上去才知道怕,往下一瞧险些魂飞魄散。皇表姐急地都哭了,我们是偷跑出来的,又没人跟着,我只好两眼一蒙自个往下跳。”
   我问:“人后呢?”
   华清轻描淡写道:“然后,也没怎么样,就摔断了一根仂骨,躺了三个月。倒是皇表姐比较惨,足足被关了半年的禁闭,王上只有她一个女儿,说什么也不许她再独自外出了。”
   我微笑。这个人,自己摔断了仂骨说没怎么样,华晴被关了半年禁闭倒反而更惨了?
   抬眼瞥见不远处三人三骑驰骋而至,我俯身拉一拉华清,道:“他们来了,你方才不说要找人比试吗?还不快去。”
   华清声音闷闷地:“不比了。”
   我奇怪:“怎么不比了?”
   华清眯眼看向马上三人。嘴角荡出一抹浅笑:“现下觉得,倒不如躺在这儿,与儇儿姐姐聊聊天来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呢。”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淡如琉璃的眼瞳在婆娑树荫下憧憧叠影,迷离地叫人瞧不真切。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他一怔,随即勾上我的手指,一跃而起,瞬间又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他袖子一扬,抽出金边折扇,重重摇两下,凑近我悄声道:“好姐姐,亏得那脾气暴烈的少爷没来,否则清儿哪敢入姐姐周身三丈之内。”
   我笑笑不答。晌午时分,华晴遣人送来帖子,邀约狩猎。司马烈素爱骑射,他不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小琴带回口信说罗太医嘱咐了他需要静养,不宜多动,是以相爷叫他留在府里的。而夏瑶欲留宫照顾王妃,亦不能同往。我本也是辞了不想去,怎奈华清这下子像是算好了似的,寻上门来,牛皮糖般粘着我软磨硬泡,我实在怕了他在耳旁永无休止的呱噪,只好硬着头皮单刀赴会。
   “咦?我的驯鹿在哪儿呀?”华晴跳下马,朝华清道:“难不成闲侃地起劲,把鹿儿给放跑了么?”
   华清苦着脸不说话,华晴朝我看一眼,又笑道:“幸好我已经找到驯鹿了。”再补一句:“多亏了太子呢。”尹俊睿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找到了?在哪儿?”华清立马脖子一伸,四处张望。华晴往身后努努嘴,我们这才注意到后面有两个侍卫搬了一只大麻袋,见华清询问,其中一人将麻袋一抖,顿时一只精致小巧的鹿角冒出来,接着是一双犹睁的鹿眼,以及距眼两三公分处横贯头颅的一支黄翎,连着尚未凝结的血迹和浆液,蜿蜒而下。
   “好厉害的箭法!”华清‘哗’一声赞叹不已,我只觉一阵反胃,忙别过脸去,靠着树干,险些呕吐。
   一只手伸来,轻轻拢住我的肩膀,递过一方雪白丝绢。我想也不想接过,覆上唇的瞬间才知道是他,那一缕极淡极清幽的兰花馨香。我慢慢抬头,他正眉宇深锁,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华晴走进,亦关切道:“郡主怎样?面色好苍白,是见不得血么?全都怪我不好。”
   我忙摆手道:“没有的事。是我自己有点不舒服。”
   华晴转头对司马容道:“今儿狩猎有余,不如去别馆休息一会儿吧。”
   “也好。”司马容颔首,踏前一步,扶住我的臂膀,开口淡淡地,语气却不容置疑:“你这样子一个人骑不得马,我带你。”华晴面上一滞,随即笑一笑,走开了去。 
   我望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心底叹口气,轻声道:“多谢。”


   御林园别馆。畅香苑。
   炉内轻烟缭绕,华晴在桌上排开一式茶具,首饰纯熟地替每位斟上一杯碧绿淡雅,香气四溢的清茶。
   她忽然抬眸凝视我:“敢问郡主,此为何茶?”
   我见她有心考量,当下轻啜一口,赞道:“滋味醇厚,爽口回甘,仿若雨洗青山四季春,想必是那茶中皇后,午子仙毫。”
   华晴看着我笑道:“可不就是午子仙毫,原来郡主也是茶中高手,失敬失敬。”
   华清眨眨眼:“皇表姐这回棋逢对手了。”
   华晴淡淡一笑,转过话题,朝尹俊睿举杯道:“太子今日割爱,华晴感激不尽,遂以茶代酒,聊表谢意。”
   尹俊睿微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父皇不心疼,我这个作儿子的自然乐得顺水人情。”
   华晴噗嗤一笑,娇艳如花,眼波一转,又对司马容笑道:“容大公子今日也是旗开得胜,射下好几只秃鹫,还是活得呢。”
   华清朝我挤眉弄眼,调笑道:“原以为只有我怜香惜玉。侠骨柔肠,看来容大公子也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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